第十三回 生命封印
“以血和火焰为引，以眼前这无比纯净的羔羊之魂为代价，诅咒生命的力量，我以无名的国王之玺，以此封印，封住罪恶的灵魂！封印——生命的诅咒之语！”青遂歌缓缓站了起来，手上的绳索随着咒语而脱落，他手突然指向砜海冥。
所有人大吃一惊，砜海冥更是脸色苍青。
“这是……生命的诅咒之语！”落日寒难以置信地喊。
“以我的灵魂为代价，我愿以血封印我的父亲，以此诅咒，令其终生不能滥用力量，愿神诅咒我这不孝的儿子——死亡契约！”
清澈的声音响遍整个突然安静下来的广场，锋利的匕首贴着细嫩柔软的脖颈削了下去，鲜血溅红了砜海冥的衣襟。他绝望而恐惧地大喊：“不！不要！遂歌！”
他伸出黑色的枯槁的手，试图阻止儿子的举动，但生命的诅咒之语怎么可能被打断呢？！
他的手很快变成神经质的痉挛，生命封印发生了力量，痛苦的神色一下子把他打垮了。落日寒举起手里的巫师杖击向风离秋的头顶，花焰出手拦住，两人争分夺秒的争斗起来。
我趁落日拓这一刹那的仲怔，飞身而退，落在青遂歌身边，抱住他染血的身体，他对着我，仿佛松了口气似的一笑，又像是带着无数不能说出的话，那笑容里还带着忧伤的气息，那双清亮干净的眼眸就已经慢慢合上了，清冽的青草味慢慢弥散开来。
他手里的匕首“哐啷”一声跌在我脚下，正是我们相遇时他敲昏我的那柄，现在，却染上了他的血色。
我痛哭失声。
这个第一次相遇，就带给我劫难的男孩子；身上总散发着干净忧伤的青草味；对我说着“请你一定要完成内心的愿望”的话；忧伤地微笑着沉默着，不得不对命运屈服的被命运诅咒的孩子；终于为了邪恶的父亲，死在亲弟兄的手上……
我紧紧抓着泥土，把灰尘紧紧掐进手心里。
眼泪失控一样不停掉下。
其他人好像也都被震住了，反正在这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采取什么行动，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连花焰和落日寒也在交手数回合后分开，默然站立。
只有我的哭声回荡。
这个骁勇与柔软并存的奇异男生。
他终于逃离了这种不能诉说无法言传的悲伤一生。带着武士与生俱来的骁勇，那心脏里向往光明的念头却永远无法实现；在他的意识里，对老师的忠诚和对世人的正直一直存在，矛盾和挣扎与他纠缠一生。这么不幸的人，却从来不对生命说一句抱怨的话，从来不会对别人恶声恶气，总是微笑着，哪怕忧伤，也只有柔软。
无论沾惹了多少世间的灰尘，无论戴着怎样的面具，他终是像青草一样，永远都像青草一样……
我放下青遂歌，缓缓站起身来，垂头看着他安静柔软如同小孩子又像个大人的面容，看着他微微蜷曲的身体。
我感觉我身体里那股潜伏的力量在蠢蠢欲动，它在召唤，它在呼啸，它在愤怒，它在澎湃！它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某种途径宣泄出来，如同决了口的大江大河，它在我身体深处左冲右突，汹涌猛烈，可是我找不到可以让它一泻而出的决口！
“火系——空间的转换！”花焰突然念出启动传送魔法阵的咒语，拉住风离秋的手，我们连忙凑到一起。我眼看着落日拓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劈手来抓我的头发，却抓了个空，我们三人瞬间出现在夜曾经布置的那个魔族的魔法阵里，我不知道启用的是否正确，但是我们确确实实成功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依然被当作杂物间，扫帚簸箕扔的满地都是，落满了灰尘，看来好像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我们还是先画好妆再出去。”衣舞提醒说。
“走啦走啦！不管用！你没看落日拓都把我们认出来了吗？”衣舞推推还在仲怔的风离秋，他还没有从青遂歌的死亡中缓过神来。
“不行！风离秋是沧海国的名人，好多人都可以把他认出来，太危险了！再说，我们碰到落日拓的几率不会很大啊！”衣舞反对。
“我觉得……衣舞说得有道理。”我考虑了一下，就开始给风离秋改头换面。
“你把他画的这么漂亮干嘛？”花焰看看风离秋改装后的脸，啧啧赞叹，“会不会想起你的夜啦？”
如同被雷劈中，我呆了一会儿，看看风离秋被我改的酷似夜的脸，我突然有些困惑，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把他画成夜？为什么我总是在恍惚？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祭祀台中央坐的那个黑衣蒙面人。
他是谁？
“快改啦！”在花焰的催促下，我重新给风离秋改了妆，画得很平凡，是一张站在人群里就消失了的面孔。
但是那股天生的高贵气质却是无论如何也消除不了，举手投足，都是大家子弟的风范，他的金瞳，那么不一般……所有人都不一样啊，就像夜，清冽的雪花的味道……
我正想得出神，就听见衣舞心事重重地说：“阿蓝，你的眼睛……真的会变色啊……刚才你哭泣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瞳孔是那种澄澈如洗的天蓝！”
另外两人同时抬头看我，他们一定同时想起黑色占卜里的占辞：一只眼睛蓝色，一只眼睛黑色；左眼看见过去，右眼看见未来。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落日拓曾经对我说过，我生气的时候，眼睛会变色。那时候根本没有在意，难道会是真的？
“那么……你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救世主了？”风离秋凝视着我，“青遂歌他，宁愿失去生命，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封印自己的父亲，为的就是你了？”
“什么？”
“遂歌跟我说，他想要追随一个人，他说那个人是救世主，他相信那人会给大地带来重生。为了这，他甚至去求我，要我主动出面作诱饵，把他父亲骗上祭坛，生命诅咒之语，也是他告诉我的……我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渐渐低下头去，“那场血祭，是魔族传给他们那些投降者的咒语，只要施行，就可以获得邪恶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也是他们加入魔族的承诺书，以前不知道安康为什么这么恨我们家族，非要赶尽杀绝，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被通缉的黑巫师、我们家的仇人砜——海——冥！”
他眼里闪着仇恨的光芒，但是那光芒很快黯淡下去。
“要是我相信遂歌的话，我就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牺牲了……可是我一直以为他在演戏，反正我的家族都死了，我本来就想在祭祀台上用我的生命封印砜海冥，他既然这么说，正好合我心意，我还在心里说这是将计就计，他上当了，可没想到……”他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不是你的错。”我静静地说，“人这一生，总会遇见一些事，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青遂歌，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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