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青风微蓝 作者:莫云
第 7 章
第七章
第二天，陆青许是因为头天睡多了，阳光刚从窗户照到脸上，就醒了过来。陈劲先带他熟悉下院子里的环境，看看哪里梳洗，哪里吃饭，哪里是茅房，再将他正式介绍给院子里的住客。
院子里的几个人，陆青都基本见过。花富贵夫妻住在对门，还有他们的一个正在上学堂的儿子。方大成住在进门第一间，安子住在陈劲和方大成的中间。李初的父母家人都住在城里，不住这，但是花富贵隔壁还是给他留了一空房间。
吃完了早饭，花富贵陪儿子去上学，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小鬼头三番四次逃学，这次跟是被先生叫去见家长。三个光棍被花大嫂使唤去山上砍柴。陈劲就陪着陆青一起去上街买东西。和丰城里除了初一十五城南的市集，平日里买东西最方便的是东市街。长长的街上，小摊贩店铺林立，衣着服饰，家具器皿，文房四宝，儒文书局，应有尽有。陆青走到哪看到哪，对什么都新鲜。这样的市井百态不是人工生造，而是自然天成，别有一番滋味。灯笼铺前，陆青转着油纸灯笼；首饰摊前，会把玩女子的发钗；看见有人编竹篮的，也会在那里看半天。陈劲每次问他要不要买，陆青摇摇头又立刻放下东西走开了。
走走停停的，半天才到了成衣铺。
”你怎么看什么都新鲜？以前在家里不经常出门吗？”陈劲见陆青连一卷卷的布料都要好奇的伸手，不觉莞尔。
陆青微微笑，拉拉陈劲的衣袖让给他挑衣服。这些衣服怎么买，他可一点都不知道。陈劲找来店家，让给挑一件成衣。
镖局的镖师都是这里的老主顾，店家一看是老熟人，寒暄几句带人去后院的成衣房挑衣服。店家直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包白色衣衫，让伙计帮人穿上。
衣服一换出来，顺带打理了一下头发，焕然一新，看的店家和陈劲都一个劲的点头称赞。
陆青的一头垂顺黑发用白色的发带束高露出细长的脖子，暗花繁纹的绸缎白衣将脸庞映的更加透亮白皙，银丝勾水纹腰封将修长的身端勾细，一色的腰带垂及长长的袍脚，再配上一件雪纱外罩。若不是脸上还有些红肿，就这一身走在桃红柳绿的郊外，端得是个惹人垂眼的俊俏少年。
”这套衣服是城东员外家特意给小儿子定做的，共金银线勾的两套，他们家挑了金色的，这银色说不喜欢就放我这里寄卖了。我还愁没得哪个小公子衬得起这白衣胜雪的气质，没想给你碰上了。你要是喜欢，成本给你就是。”店家对陈劲说。
”这衣服很好看。你喜欢我们就买下来。”陈劲没答店家的话，先去问陆青。
陆青往黄黄的大铜镜里看看，不点头也不摇头，微微笑着，打量着自己的一身新皮囊。陈劲出声问了，他才反应过来，转个身再往挂在外面的衣服去看，找了件草青色的长袍，想再要试试。
”店家，你再让他试试别的，我们多买几件。”陈劲带陆青说。
店家又让伙计帮忙再换了几套衣服。
最后陆青选了两件衣服，一件青色长袍，一件墨蓝的和陈劲穿的一样的窄袖劲装，再配上里衣裤子，放到店家面前。
陈劲见他选好了，指着先前的白衣让店家算价钱。陆青却是摇摇手，让店家把白衣收回去。
”为何不要？穿着可比其他衣服好看多了。”陈劲问。
陆青拿起手边的衣服双手对搓，指指蓝衣服点头，再指指白衣摇头。
”这些衣服比白衣厚实？嘿，那是丝绸做的，自然比棉做的轻薄，轻薄些好，你夏天了再穿，就不会觉得热了。”陈劲说完就掏银子付钱，陆青还是拉着他的手对那白衣服摇手。
”你可是觉得贵了？放心，这十两银子的，我还付得起。”
陆青对着陈劲交涉失败，叹了口气对店家摇手。
店家可是看懂了陆青的手势，笑着说：”他可不是给你省钱。你自己可是买白色的衣服？这白衣服弄脏了可是不好洗。倒是我选衣服的时候考虑不周了。”
陆青也笑着点头附和。自从他上大学后，再没买一件白色的衣服。那白色的，沾了油渍或黑灰什么的，用多少肥皂和洗衣粉都洗不干净，最后只能心痛的扔进垃圾站。所以除了穿里面的没得选只有白色的，其他的坚决不要。
陈劲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白衣，清洗确实是个问题，既然陆青不要他也不勉强了，说：”那就这几件把，在给他添双鞋。这样就都买齐了。”
店家又让伙计去拿了鞋子，并两双袜子附赠，打了个包，收了三两银子。
陈劲提着包袱，又带陆青去买了一套新被褥。中午的时候，陈劲拉着陆青去酒楼里吃饭。陆青摇头，选了路边摊，吃了完香甜的豆花和两个包子，两个人继续逛街，买了些日用品。陆青还找到了牙刷代替品，一个卖瓶子的店铺里，买了一个用来刷细口瓶的猪毛刷。这个收获让他很是为自己以后的日常卫生高兴。这个举动也让陈劲很困惑，问了也没得到答案。
两个人满载而归的时候，陈劲颠算着身上的银两。这一天的东西置办下来，比自己想得要便宜。而且陆青挑东西，只挑使用的，不选些花俏没有的东西，倒像是个会居家节省的人。他便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陆青。陆青接过钱袋，张着疑惑的眼睛看他。
陈劲说：”这些钱你拿着，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陆青接过钱袋，打开看了看，从里面倒出所有的铜板，放进自己新买的钱袋里，把装银子的钱袋又还了回去。
陈劲诧异的接了回来，心里对陆青又加深几分好感。
其实陆青也没陈劲想得那么好。买衣服的时候，他图方便买了布料结实眼色深的衣服；吃午饭的时候，他想再好吃的东西他喉咙痛都吃不了，还不如就路边摊解决；就是陈劲给他钱，他挑铜板也是因为他不知道那一坨坨的银子价值几何，还不如数铜板方便。只是所有的一切，陈劲怀着美好的心去看，看到的东西也就变得越加美好。
陈劲和陆青大包小包的回来，院子里正热闹的三娘教子。
花大嫂坐在院子里洗菜，洗菜盆前还放着张板凳，上面摊着一本书。花富贵在劈柴，一边劈，一边时不时拿起身边的细竹条往儿子花常开身上招呼。花常开双手伸直，脚扎马步，汗流浃背，脸憋得红红的在背书。
”啊！”
”马步扎稳！扎低了！”花富贵竹条一动往花常开小腿上挥了一记。
花常开也不敢小腿，委屈的看看他母亲。他妈母亲抬头看看书本，说：”继续背。”
花常开只得回头又看看父亲手里的竹条，继续接着背。
”花常开，这是又闯什么祸了？”陈劲将手里的被褥往花常开的手上，立马让他手挂了下来。
”手伸直！这点重量都吃不住！下次就让你挂两个水桶。”花富贵训完儿子，回头对陈劲说，”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小子没好好读书，先生都来家里几次了。一天到晚想着练功，我告诉你，你想练功也得把书念好。”花富贵用力一劈，将一块大木头一劈到底，以示要让儿子好好读书的决心。
陈劲不置可否，将被褥拿了，算是给花常开减轻负担。
花大嫂对儿子读书是无所谓的，能识得几个字便好，武夫的儿子还能当状元？不过丈夫既然这么支持，有些话也只能放在肚子里。
”陆青来，帮花大嫂看书，我去做饭，免得臭小子乱背。”花大嫂将洗好的菜放到篮子里，”他以后每天放学扎马步背书一个时辰，以后你要是没事就帮我看着点啊。”
陆青欣然接过书本，端了张小板凳坐到了花常开的对面。花常开对着陌生人还是很要面子的，眼观鼻，鼻观心，翻来倒去的把自己会背的那几段一直背到了吃晚饭。
吃了晚饭，天色尚早，陆青觉得身上一股的汗味，也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洗澡了，就准备好新衣服，想问陈劲院子里哪里洗澡。
陈劲想，除了冬天，平日院子里的男人都是就着厨房后面的水井打水冲凉。难道也让陆青去冲冷水？这人还一身的伤病，体质看着也弱，可别又淋出高烧来。
”家里没地方洗，澡堂子可好？”
陆青点点头，这有什么不好的，还可以参观古代的澡堂子。
花常开听得他们要去澡堂，也缠着要去，最后三人成行。
陈劲在门口付了银子，进到里面看到大澡堂里有不少人，光着身子进进出出的。花常开拉着陆青已经准备去隔间换衣服了。心念电转间，陈劲拉了擦背的，付银子要了个单间。陆青衣服脱了一半，又被人拉进单间。花开小孩子却是喜欢外面的大汤，可以任他扑腾。
单间的澡汤也不小，两个大人绝对不挤。木制的热水池腾着滚滚的水汽，房间的木门一关，水汽出不去立刻弥漫升腾起来，温度也升了上去
陆青已经被水汽熏热了，立马把最后一件单衣脱了，只留下条裤衩。手往水池里试试水，还热着，看见边上有一桶冷水便拎起要往水池里对。
陈劲挡了下来，说：”现在对水等会可要泡冷水了！这个盆子拿去，拿葫芦瓢对水。”
陆青接过水瓢，抬眼往陈劲身上飘去。陈劲正脱完了上衣，露初结实的肌和几道细长的疤痕。
看人家的身材，麦色的皮肤，高挑的个子，宽广厚实的肩膀，肌分明有力的手臂，小腹上还有令人羡慕的六块肌。路青再低头看自己，整一只弱**！细胳膊细腿细脖子，连身高都只到陈劲的下巴，勉强找出比他好一点的只有皮肤够白，可男人皮肤白有个毛用？好怀念自己以前的身体，虽然没陈劲的这么充满力量，可也是充满活力的。一米七八的身高，多年的连拳和游泳让他的身材很匀称，脱光了和室友们比比，他的肱二头肌足以称霸。老天爷既然让他穿了，干嘛不让他把原装带上？
陆青郁闷的抬起水盆。装满水的水盆真沉！不过他可以的！用力，再用力！一盆水哗的一下从头淋到脚，陆青常舒一口气，清爽！
撸撸头发，了把脸，陆青将长长的头发都拨到前。这头发很长，一直挂到腰椎上。陆青刚注意到陈劲有一把匕首，打开放衣服的柜子，将它拿了出来。尖尖的匕首，抽出来就泛着冷光。
陈劲凑在水盆里洗完了头发，看陆青到柜子里找东西，就见他抽出了把匕首，一把头发就落了下去。
”你干嘛？”陈劲一把抓住陆青想继续作案的手。
陆青拎拎手里的长发，比了个剪断的手势。
”头发好好的剪它做什么？”
陆青解释不了，拉回了手继续，刷的一下，又一把长发落地。陈劲索把匕首抽了回来。
”你想剪头发，这剪得也太短了！”陈劲挑起一络被割过的头发，短到耳，”我帮你剪。”
陈劲找了跟带子将头发高高束起，踢过墙角的箩筐，将头发一点点从下削断。
陆青面对着柜子腹语：”我还想剃个板寸，只可惜不知道这哪里有剃头的。”
陈劲修剪好了头发，看到白白的脊背上青青紫紫的，有的地方还有红血丝。手往背上的淤青一摁，陆青立马跳着回过头来。
”昨天你没自己上药酒吗？瘀血都没散，本来三五天就好了的伤这要几天才会好？”陈劲看人前手臂上也还有淤青，将匕首扔了回去，又出瓶药酒。”趴到浴汤边上去，我给你散淤。”
陈劲是轻车熟路的给人活血散瘀，而路青倒是又遭了一次罪，双手紧紧的扣着木板边，关节泛白，哭的心都有了，这还不如被人打一顿哪！
陈劲手上加快动作，手下的脊背不住得颤抖，痛得冷汗都出来了。
抹完药油，陆青拿着疑似猪胰子的东西草草洗了一边，反正刚刚出的那身冷汗也把脏东西给逼出来了。谢绝了陈劲帮他搓背的好意，陆青将自己淹没进热水里，就陈劲的这手劲，再来一次，他的背就要脱层皮了。
陈劲还在搓澡，搓完了用水盆哗啦哗啦舀了几盆水三下两下洗干净了，扒了身上的湿裤衩，抬脚也进了木池子。
陆青用眼角偷瞄了一眼，心里再郁闷了一次，索拿帕子盖了眼睛，头靠池沿闭幕养神。啧，连那地方他也比输，在心里小小得把陈劲臭扁一顿。
陈劲伸长了腿，面对着陆青靠在了他对面。水雾袅袅，混合着药酒，味道有些憋闷。他便伸长手臂，将头顶的气窗开了一格，新鲜空气吹进来，缓解了房间里的气闷。
陆青像似是睡着了一般，静静的仰躺在池子里。
陈劲也选了舒服的姿势躺好，眼睛落在了对面的人身上，细细的大量起来。这个痛了就红眼，对什么都好奇的人，还真不像那个自己初见时爬树逃跑的人。不过有些还是没变，坚定而清澈眼神，不卑不亢的态度。
陈劲的眼神一点在人身上移动。盖在帕子下微微张开红润的唇，削尖的下巴，绷紧的脖子，上面有挑红花的勒痕，细长的锁骨，被热水氤红的，两点水灵的红豆......
陈劲突然觉得这水汽有些太热了，刷的一下把气窗全开。冰凉的空气一下全冲了进来，正吹在他对面陆青身上，陆青立马抖了抖，出了一层**皮疙瘩。
陈劲又抬手把窗户合上，热气重新将人包裹住。
陆青抬头睁眼，整个人往热水里钻了钻，泡泡变冷的帕子，伸个拦腰摊直手靠在池沿，继续闭目。
陈劲觉得这热汤泡着有些让他燥热，想拿帕子裹裹身子出去，可帕子让他顺手给扔在了柜子上。起身去拿？万一陆青睁眼看到自己已经树立的长蘑菇，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但是……
陈劲这边纠结，陆青那边又换了个坐姿，盘起腿，大腿无意的靠在陈劲的脚上。陈劲连忙收回自己的脚，双手垂到小腹下。池水太清，一眼望穿了。
见路青睁大水灵的眼睛，弯着头疑惑得看着他，陈劲心里直叫救命。不过还好，他的救星马上就来了，花常开一脚踹开门，光着屁股跑了进来。
”劲叔叔，我洗好好了！”
陈劲一把抓过他，拉下他搭在身上的帕子往自己身上一围，抓着花常开借口他身上还搓得出泥把人带回大池子里。
陆青无解的耸耸肩，惬意得一个人独占整个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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