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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陇头歌 作者:卜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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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琦儿道,“君上。”

    “朕对他的心思,没必要瞒你。朕在土浑找到他时,他疯得连话都说不囫囵。朕想过,即便陈望之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朕也会锦衣玉食地养他一辈子。”想起当时陈望之的模样,宇文彻掐了下眉心,“内司能放心了么?”

    董琦儿俯身叩首,“可是君上,殿下他……他虽然身体、与常人不同,可是——”她眼圈泛红,隐隐含着泪光,“君上,奴婢十四岁入宫,在台城做了三十年宫人。那年土浑兵临城下,若不是肃王殿下挺身而出,建康早就城破、国亡……”她又重重叩了几个头,“原本,君上同殿下的事,奴婢不应多嘴。只是肃王、肃王他——”

    陈望之在齐人心中的地位,宇文彻焉能不知。平定西凉诸部后,宇文彻面对地图,脑中盘旋最多的念头,就是这位肃王。陈望之素有威望,且能征善战。他是齐国最有能力的皇子,要不是有陈望之率军阻击土浑,齐国大半领土早已沦丧。且陈望之性格刚强,即便生擒,怀柔也罢,酷刑也罢,利诱也罢,他都不会屈服。对于他,宇文彻可是好生头疼了一阵子。

    “肃王威名远播,朕少艾即倾慕许久。”宇文彻起身,走到董琦儿身侧,“他失忆了,对他而言,对朕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内司不必忧虑,朕立他为后,说到做到。而且,朕不打算再纳妃嫔。”言罢,微笑道,“他心情不好,非闹着自己洗澡,朕不放心。内司不如同朕一道去瞧瞧。”

    陈望之泡在温泉中,百无聊赖。

    蒸汽袅袅,水声潺潺。如果阿彻在一旁那该多好,陈望之摇摇头,溅起一串水花,“不行,”他抹把脸,手腕酸软,没什么力气,“我得学点本领,不然,不然——”

    紫姑的故事令陈望之莫名心惊。“我要是总这样糊里糊涂,连字也写不好,总有一天阿彻就会厌烦我。”他自言自语,抬起胳膊,两条手臂布满了伤疤。“我真是丑陋。”不光双臂,前胸,小腹,双腿,乃至脚腕,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疤痕,犹如一条条蜿蜒的蛇。看不到的脊背也布满伤疤,董琦儿时常涂抹脂膏,说是能够淡化这些恶心的痕迹,可惜并没任何效用。所以,虽然宇文彻提过几次共浴,陈望之均摇头拒绝。他不希望被宇文彻看到身体上的伤痕,即便同床,也将亵衣的系带牢牢绑紧,生怕惊吓到宇文彻。

    “为什么,我会这样?”陈望之用力扯了扯头发,“想不起,记不住,字写得难看,身上也这么多疤……”越想越难过,忍不住眼角发酸。忽然听到脚步声,赶忙回头,却见宇文彻臂间搭着白狐裘,隔着水汽,笑盈盈地向他看过来。

    “别过来!”陈望之连忙挡住前胸,“阿彻,你、你怎么——”

    “你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董内司很担心你。”宇文彻走到温泉池边,“洗好了么?”

    “我……我洗好了。”陈望之蜷起双腿,“你先出去,我穿上衣服,就……”

    “我帮你穿。”宇文彻一挑眉头,“来。”

    “不不不,”陈望之连声拒绝,“我自己可以!”

    “好啦,你不上来,我可下去了。”宇文彻放下狐裘,脱下外袍,“正巧,我也想泡泡。”

    “你等等,等等!”陈望之红了脸,“你背过身去,我上来了,我不打扰你洗澡。”

    宇文彻依言转过身去,听得背后水声哗啦一想,眼角余光瞥到一只湿淋淋的手,迅速抓过摆在岸边的布巾。他忍不住轻笑,陈望之愈发手忙脚乱,宇文彻道,“我帮你。”转过身,拿过那布巾将陈望之整个人裹住,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温声道,“怕什么?你这样着了凉,我才怕呢。”

    陈望之嗫喏道,“我、我丑得很,不想教你看见。”

    宇文彻刮下他的鼻头,“胡说!月奴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你才好看,我……我身上,都是疤。”陈望之被宇文彻搂在怀里,怕弄湿了他的衣服,僵硬着一动不动。“我身上也有许多疤痕,”宇文彻勾起一缕湿发在指间绕了几圈,“比你的还要多。不信你陪我洗,看了就知道了。”

    陈望之在温泉中泡得久了,头脑有些昏沉。宇文彻为他擦净了身体,帮他换上干净的里衣和中衣,再裹了狐裘。程清送来清茶和点心,又退了出去。宇文彻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地泡在池中,对陈望之道,“你瞧,我胸口这些,不是疤么?”

    行军作战,宇文彻向来身先士卒,负伤自然不足为奇。陈望之凑近了细细观摩,果见他前胸、手臂和锁骨都有伤痕。“痛不痛?”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宇文彻锁骨的那处疤痕,“很痛罢……”

    “还好,小伤,不碍事。”宇文彻握住他的指尖,“你觉得我这样丑么?”

    陈望之猛力摇头,“怎么会!”

    “那不就得了,你不要为了疤痕难过。”宇文彻指着锁骨,笑道,“这是我小时候的伤。”

    “小时候?”

    “嗯,有个人不喜欢我,见了面就追着我打。我打他不过,只能逃走。结果有一次逃不开,被他抓住,就有了这道疤。”

    陈望之清澈的双目盛满同情,“可惜我不在,不然,我们一起,他肯定打不过。”

    宇文彻松开他的手,撩起水扑在身上,“都过去的事了。当时生气,现在想想,居然觉得怪有趣的。”

    “那个人,在哪里?”陈望之追问。

    宇文彻垂下眼睛,“我很多年没见过他,后来,听说他可能死了。”

    第23章

    直到就寝,陈望之依旧不屈不挠地追问,“那个人是谁?”

    宇文彻将手指插入他发间,顺了顺,确定干透了才放下心来,“那个人,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也想听你讲。”陈望之靠着宇文彻胸口,“你小时候的事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上次你便说要给我讲一讲,结果自己睡着了,我听着你睡觉,好生无聊。”

    宇文彻道,“好,不过,是个很无聊的故事。我告诉过你,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她身份卑微,父亲根本不重视我这个儿子。后来,我终于有了点用处,你知道质子么?就是送到别的国家,作为人质。我记得,离开草原时,草那么高,天空那么远,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去了。”

    陈望之道,“草原这样美,我也想去看一看。”

    宇文彻道,“好。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便带你去。”

    陈望之在他胸口扭来扭去,扒开衣襟,找到锁骨的疤痕,伸出一根手指摩挲,“你说,你去别的国家,去哪儿呢?”

    “是一个很美的国家,与草原完全不同,春天的桃花犹如云霞,我喜欢那里。就是在那里,”宇文彻低下头,正对上一双如秋水般澄澈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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