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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璃以前也从不知道,自己光光看着一个人吃饭,越能感觉到满足和幸福。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
    就像阳光落满了身,全身都是轻盈的、暖和的。
    沈朝云吃完面,还喝了酒。
    扶璃陪他一起喝。
    两人靠着长案,原来是跻坐的,后来干脆肩并肩,席地而坐。举杯邀月,把酒共欢。
    通透的琉璃盏被酒液和灯光映出清澄的颜色。
    一杯杯斟,又一杯杯饮。
    酒水清冽,带了丝花香,并不醉人。
    可沈朝云却似醉了似的,握她的手。
    扶璃极少见他这样,便将自己靠得他更近了些。
    两人好像在聊,又好像没有聊。
    有时只是吃吃一笑,她凑过去亲他,这回,他也不躲了,只是握着她后颈,细细密密地吻她,那吻缠绵又亲密;有时又像惊涛骇浪,他绯色的衣袍盖在她脸,她好像要被他吞了似的--每当这时,她又觉得,沈朝云和她认识的不大一样,他像是那些想吃掉她的大妖,瞧着她的眼神,摸着她眼角的手指,都让她感觉自己想下一秒也许要被他…
    这时,她便会有些害怕。
    他似乎察觉了,便会退开一些。
    可退开不多时,又会过来吻她。
    不知疲倦,流连忘返。
    就好像她的嘴唇突然变成了某种极吸引他的东西,让他爱不释手,便只能通过吻来传递那种感觉。可这传递也不足一二,便只能不断地吻。
    扶璃终于懂那种感觉,所有的语言都不足以表达心底,便只能拥抱,只能吻,再拥抱,再吻…
    这时她终于能感觉到沈朝云是爱她的。
    不只是言语和漂浮的表达,而是沉入实地的男人对女人的爱,他吻她、拥抱她,带着密密的切意,切切的哀求,唇齿交缠、亲密无间。
    他不再是云层上无欲无求的仙,是人间被欲望裹挟的人。
    他渴求她。
    爱l抚她。
    带着欲l望,带着诉求。
    当然,也不只是这些亲密。
    接l吻的间隙,两人还会聊天。
    她会讲些过去,他也会讲。
    他谈他初入无极宗的事,第一次拿起剑的感觉,初时遇师父时觉得他是个老骗子……
    扶璃听得“咯咯”笑。
    每当她笑时,他便又会吻过来,一只手抵着她的唇,吻时便如惊涛骇浪,扶璃似乎变成了他怀中的小船儿。
    他还讲了他母亲的事。
    他说他生下时母亲便去世了,他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但宫人们都说她是极好的,只是命不好。
    他说父皇很爱他母亲。母亲在时,人人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时常在一起诗词唱和,鼓乐弄弦。
    他还说父皇恨他,恨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生下来时便未抱过他,他从小跟着宫人生活。
    “他喝醉酒时,会叫我去死,问我,说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说这话时,沈朝云那双萋萋的美丽的眼睛映了细碎的灯影,好似盛满了伤心。
    扶璃便亲亲他的眼睛。
    “过去了。”她说。
    “是,过去了。”沈朝云笑,“我以后有你。”
    他拥抱住她。
    绯色衣袍盖住扶璃,扶璃被裹在沈朝云酒气与冷杉香混杂的怀抱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睡意。
    她睡去了。
    扶璃开始做梦。
    那梦格外得清晰,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走在一个装饰华贵的长廊里。
    长廊里提着灯笼的宫婢们来来去去。
    扶璃看了看长廊,发觉地方有些熟悉。
    这似乎是通往国主正殿的长廊,白色廊杆上铸了一个个狮头,狮头们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远处是有猫头鹰的叫声,扶璃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饶是在梦里,她也能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
    一位提了灯的宫婢经过她时,正与旁边人说话:“国主又喝醉了,每到殿下的生辰,国主总是要喝得烂醉。”
    “嘘--”旁边那宫婢道,“在这里可不能乱说话,当心被听到,拉出去杖毙。”
    “只可怜了…”
    那宫婢幽幽叹了口气。
    扶璃还没听清,就被一股力道拉着一路飘,最后飘到一个冷清的大殿。
    之所以说冷清,是因为黎宫内随处可见的宫婢们,这儿一个都没有。
    扶璃被拉着飘过屋檐,落到殿内。
    大殿也是旧的,墙壁红漆斑驳,扶璃还在梁上见到了蜘蛛网。
    不过,吸引扶璃注意的,却是坐在大殿台阶上的稚童。
    初初一眼看过去,只有一个感觉,瘦。
    嶙峋的肩胛骨将身上发白的旧袍高高地撑起一块,这显得他更小更瘦了。
    稚童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时不时拿手中的柴杆拨一拨,左手蜷在膝上。
    扶璃蹲到他面前,稚童似有所察觉,突然抬头。
    扶璃一愣,这才发觉,他比她以为的还要瘦。
    一副皮包骨的模样,两侧脸颊都凹下去,这样一来,就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得大,黑沉沉的,有些渗人。
    没见着人,稚童又低下头去。
    他在拨地上的蚂蚁。
    蚂蚁哼哧哼哧地搬着碎米粒,被他拨到一边,又继续重新搬起碎米,哼哧哼哧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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