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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不愿二人之间经历此种波折,一直怨聚少离多,更哪堪伯劳飞燕各西东?
    可当下的分别是为着今后的厮守。他用尽现有手段都收效甚微,太后的办法没准真能收获起效。
    又想唐玄宗纳儿媳杨玉环为妃之前也曾下旨命其修道,封女冠为妃是有先例的,总比硬抢臣子的老婆光彩得多,而且柳竹秋还是以太后替身的名义出家,将来册立她也能多个借口与大臣们斡旋。
    经过自我说服便慢慢接受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先不去想象柳竹秋接旨的情形,以免良心不安。
    柳竹秋不知宫里为她挖好了坑,今天娘家有大喜事,柳尧章大清早便派人接她一块儿回去。
    朝廷规定辰、戌、丑、未年为朝觀之期,是年地方官都须入京朝觐,接受吏部考核,优秀的升迁,合格的留职,差等的则会降职。
    日前柳家大郎二郎来信称今天将走水路到家,柳邦彦一早派人去码头接应,分批迎回二子及其家小。
    这两位少爷都是在任上成的亲,大少柳尧范的妻子梁氏已为其诞下两儿一女,二少柳尧哲也和老婆马氏育有一子一女,两位少奶奶初次拜见公婆,事先都为二老准备了丰厚的礼物。
    柳邦彦见儿子们神貌富态,孙子孙女也都聪明俊秀,一直苦哈哈的老脸终于兑了蜜,和范慧娘轮流抱过孙辈,始信家门仍是兴旺发达的。
    柳竹秋也到堂上拜见久别的兄长和初见的嫂嫂们。
    柳尧范见了她先叹气,柳尧哲调侃:“季瑶,整三年不见了,还以为这次回来能看到妹夫呢,没想到你还是孤芳独立啊。”
    二哥刻□□气一点没变,柳竹秋假笑:“大树底下好乘凉,家里巨木参天,正好供花草寄付,小妹舍不得这安乐窝,想待一辈子呢。”
    柳尧范听得火起,直言教训:“女大不中留,我听说这几年因为你,家里都成北京城的大笑话了。我们和老爷辛辛苦苦为祖宗争光,你脸皮再厚也该讲点良心,不能一辈子拖后腿吧。”
    柳尧章以前就反感哥哥们拿婚事挤兑妹妹,如今更要替柳竹秋抱不平,抢上前反驳:“大哥说话也太难听了,好像季瑶是家里的累赘似的。”
    柳尧范连他一块儿骂:“我说错了吗?和她同辈的姑娘哪个没成家?三弟妹还是她的义妹呢,不也当妈了?她这样一事无成,老大蹉跎,本来就是家门之耻。”
    连柳邦彦也听不下去了,将小孙子递给范慧娘,指斥长子:“你怎么说话的?听你的口气好像立过多少大功。当了五年多的泉州知府,做出过像样的政绩吗?我上次还听说福建御史参你贪污海防银子,这是怎么回事?”
    柳尧范忙辩解:“老爷别慌,孩儿若真贪污了还能好端端站这儿吗?那银子是布政使挪用的,我就是个挡箭牌。好在事情都平息,不过我也确实费了不少脑筋。”
    柳竹秋在通政司时曾看过御史参劾大哥的奏折,对事情后续有一定了解,冷不防讥刺:“大哥,你该不会拆东墙补西墙,加倍搜刮了老百姓去补上司的亏空吧?”
    柳尧范被揭短,惊惧怯怒地吼斥:“你胡说什么?年纪一大把了还口没遮拦,我看你就是欠管教!”
    范慧娘急忙劝解:“一家人好容易团聚,正该亲亲热热,干嘛吵架呢?阿秋,你两位嫂子刚到,你快领她们和你侄子侄女到园子里去逛逛。”
    两个儿媳都看丈夫脸色行事,梁氏说:“谢太太,我们的行李还没拿出来,不赶紧安顿好恐耽误晚上歇息。”
    马氏冲柳尧哲飞个眼色,柳尧哲忙向范慧娘请求:“太太,我刚去看了分给我们的那几间屋子,朝北阴冷不说,离街上还近,行人车马的响动听得清清楚楚,太妨碍休息了。能不能给我们换个地方?”
    范慧娘犯难,柳竹秋说:“让二哥二嫂住我的屋子吧。”
    柳尧哲夫妇诧异地看过来,她微笑:“我现在常住三哥家,这边的屋子空了很久了。”
    柳尧哲笑呵呵调侃:“这么说你打算今后傍着老三过活了?也好,反正你俩从小最合得来,你三哥是我们三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你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柳尧章真听不惯这风凉话,忍不住反讥:“二哥谬赞了,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另有其人,只是你想不到而已。”
    柳邦彦怕他们吵出岔子,揭了柳竹秋的底,气恼喝止:“你们有完没完?亲兄弟之间说话还夹枪带棒,这么没情义,还能指望您们齐心协力振兴家门?”
    扭头吩咐妻子:“快去让厨房备饭,吃完好打发他们各自散了,省得看了闹心。”
    饭前柳竹秋和白秀英陪梁氏马氏茶聊,马氏的儿子琅哥已三岁了,见秀英的女儿瑁姐手里拿的花绣球好玩,劈手来抢,吓得瑁姐哇哇大哭。
    马氏不说教训儿子,还哄着瑁姐说:“你哥哥是柳家的香火,你得让着他。”
    秀英见那小子抢女儿东西还能忍,听了马氏的话登时气炸,不客气地回怼:“二嫂这话差了,好像我们瑁儿不是柳家的骨血似的。”
    马氏不意惹恼她,忙赔笑:“弟妹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琅儿毕竟是男孩儿,自古家业传男不传女,你和三弟若无子嗣,说不定将来还要靠我们琅儿养老呢,不妨多疼疼他。”
    秀英更火大,脸直接垮下来,说:“我也是家里的独生女,我爹过世后家产都留给了我,瑁儿她爹还沾着光呢。我已跟我相公说好了,以后就让瑁儿留在家里,招个听话的女婿,靠他们夫妇给我们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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