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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里两人说着悄悄话,齐罗又已经困成狗,在角落里睡得香甜。
    吴情纵一边刷微博看春晚的段子,一边把段子念给齐河听,时不时笑笑。
    齐河听着,摸着吴情纵的手指,一根根从掌心抚过:“小雪球,你还记得说要送我的东西么。”
    吴情纵“嗯?”了一声,抬头:“当然。你要啥我都给你。”
    齐河吻了吻吴情纵的头顶:“送我个结婚证吧。”
    吴情纵愣了一下:“嗯。”
    齐河轻轻地把戒指给吴情纵套上了,然后说:“你以前跟我求过婚的。”
    吴情纵( ⊙ o ⊙)。
    齐河轻轻地吻上吴情纵的手指,然后又吻上他的唇:“我爱你。”
    窗外的雪花,从很远很远的时候飘来,从很静很静的地方飘来,穿过鲜血与眼泪,穿过寂寥与等待,摇摇晃晃的,终于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不知道为什么,在完结之前,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完结的时候,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管怎样,谢谢大家的陪伴。写文这么寂寞的事情,还好有你们陪着我。
    下一篇开的文是《读者脑洞有点大》,穿书文,依旧温馨搞笑风,已开坑,保证不坑,电脑链接:手机链接
    新年快乐(づ ̄3 ̄)づq?~爱你们~~~~~~~
    ☆、第79章
    第一章
    那年的夏天,陆测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屁孩,一整个夏天也不回家,就在院子里跟其他孩子疯玩。他个性野,脑子里又有些弯弯道道的,所以一直是孩子王。
    只是终归有不服气的,章敏就是其中之一。章敏的爸爸自己开了个工厂,家里有钱,从小章敏就是被父母宠坏了的,陆测风头太盛,过家家的时候几个小姑娘都眼巴巴地等着做他的新娘。章敏因为年龄小些,被安排当了个士兵,班长都不是。这就算了,陆测还安排他跑东跑西,跑完了也不给他升官职。章敏热得满身都是汗,站在原地扇着风。陆测又指挥他:“章敏!你是士兵!跑最前面!矗在那里干嘛!”章敏怒气冲冲,一摔树枝,肉嘟嘟的脸色都是汗,擦了擦眼睛:“陆测!你有什么了不起!不仅没爹没娘,你师父还是个瞎子!还是个搞封建迷信的骗子!”
    陆测顿时双目赤红,从石狮子上翻了下来,恶狠狠地往章敏身上扑,拳头奋力地往他身上塞,一下又一下的:“你说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
    小胖墩被揍得哎哟喂的,却死咬牙关:“我是英雄!我是英雄!”大概觉得英雄是他能找到最勇敢的词汇,直到几个大人来后才把两人拉开,旁边的小伙伴们都是陆测党的,七嘴八舌地跟大人们告了状:“章敏说陆测坏话,说他没有爹娘。”“还说陆叔叔是骗子。”……
    章敏虽然是个小混球,但他的父母不是。陆瞎子一直过得很寒酸,这么寒酸的一个人,还捡回了弃婴陆测养着。周围的街坊们一般都是感慨万千,有事没事都照应着他的。所以事后章敏的父母还特地买了很多小孩子爱吃的零食还有些生活用品到陆瞎子家登门道歉,只是章敏依旧不服气,跟在身后,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后,扭过头就冲陆测做鬼脸。陆测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陆瞎子叫过他,鞠着躬按着他的头让他跟章敏一家赔礼道歉。
    陆测和章敏的梁子就此结下了,只是小孩子终是没什么记性,章敏脸上挂的彩还红着呢,没几天,章敏就眼巴巴地躲在树后,看着陆测领着小孩子在院子里冲锋陷阵――啪,啪!热闹得很。
    陆测吃了章家那么多零食,对于章敏也算没有那么生气了,别着头推了推身旁的张修:“去,叫那小胖墩别看了,要来玩,还是只能当士兵。”
    张修已经是排长的级别了,就是手下没有兵,听了这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然后圆滚滚的章敏就嘿嘿笑着跑过来了,手上还抓着一把巧克力,眼睛眯成一条缝:“陆测,你吃,你吃。”
    那年夏天热得离奇,知了都像被热哑了一般,叫着叫着就叫不动了,奄奄一息。
    那年夏天章敏和陆测难得的相处愉快,甚至陆测还把他的级别提升到了连长,当然,其中也不乏章敏从家里带出来的许多食物的奉献。
    那年夏天章敏家的工厂出了爆炸案,死亡人数十五人,成为当地各大新闻的头条,人们纷纷说着章家完了,赔钱都要赔到死;而章敏的父母两人,都在死亡名单上。
    “陆测,我也没爹没娘了。”小胖墩穿着小西装,由年迈的奶奶牵着手,脸上泪涟涟,像断了线的珠儿不断滑落,跟夏天玩闹时滴在地上的汗似的,滴成一汪小水塘。
    陆测想起那对有着温和笑容的父母,男人有些中年发福,却笑得意气风发;女人从笑容到动作都柔柔的,像棉花糖一样。
    陆测想,那些亲情就像棉花糖,自己没有父母,看着就是羡慕和好奇那种感受;而小胖墩知道亲情的滋味,却被抢走了手中的棉花糖,而且从此也吃不到了。
    那个小胖墩被揍的时候都没怎么哭,此刻却呜咽声不停,像个落水的鸡崽子。陆测想,是啊,父母是比棉花糖更重要更无可替代的存在啊。
    这个小胖墩真可怜。
    第二章
    章敏的父母的超度,也是陆瞎子接的。因为陆瞎子终归是个看不见的,所以作为他的徒弟娃娃,陆测便肩负起了扶着师父做法事、一起念经、烧纸的责任。陆测从小跟在陆瞎子身边,也学了不少,于是一招一式一唱一送的倒是像模像样的。
    只是陆测在这边烧着纸,那边章敏在那里嚎哭:“我的爸爸,妈妈没了啊!没了啊!”看得周围的人摇摇头,看着这对小孩子,偷偷地抹一把泪。
    只是葬礼也不平静,第二天,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直接冲进了院子,哭得抢天呼地的,其中数一个中年妇女哭得最是厉害,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上的肉都抖了三抖:“哎哟!这些黑心老板哟!让我们这些死了丈夫的孤儿寡母上哪讨债去哟!……”吓得章敏都停止了哭声,陆测也缩在一角不动,顺便抱住章敏的脑袋,像个真正的领袖,目光坚定:“不要怕。”
    死亡人数多,工厂就那么点钱,一个人拿到手也就几万块,让许多人不满意。最终章家的房子终是也被卖了,连带里面的每一件东西,章敏看着那些陌生的人把东西搬走,扑了上去:“这些都是我的!都是我的!”却被奶奶一把拉住,章敏最终在地上哭得一地的灰尘扑扑。
    后来的半年章敏都由奶奶带着。只是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年冬天太冷,还是老太太在面对儿子儿媳双双死亡的打击太大,终是一病不起了,在一个窗外皑皑白雪的日子里,平平静静地走了。
    有时候大人很可怕,关于章敏的流言蜚语也流传了开来,说是他八字大,克父母,又克死了奶奶。所以章敏的几个亲戚也你推我让的不肯接章敏回家。章敏倚在门口,看着几个大人争吵来争吵去,面红耳赤的;他的脚上还是以前父母买的一双球鞋,已经很旧也过小了,站在雪地里,雪水从鞋子的裂口渗透了进去,他只感觉到了从脚底延续而上的寒冷。
    只是在陆测的小队里,有个多嘴的孩子说了一句:“嘿,你知道吗,我家大人说章敏就是个扫把星,克死人的。谁养他谁倒霉。”然后那个小孩子就又被陆测打得皮青脸肿的。然后这次那孩子的家长没有章家那般好脾气,不光到陆瞎子那边告了一状,拿了百来块的医药费后,他爸还踹了陆测几脚。
    陆瞎子也没说陆测什么,只是摸了摸包里的钱,一张张捏过来,然后叹了口气。陆测咬了咬牙,然后跑出了门。
    一整个冬天陆测都在外面翻垃圾,矿泉水瓶一毛一个,易拉罐一毛五,捡到大的汽水瓶就更好了,可以卖四毛。然后陆测又碰到了章敏,章敏穿着新衣服,身后站着一对夫妇,据说是对没有小孩的,收养了章敏,家里也算富裕了,章敏也算又落在福窝里了。
    而章敏看到陆测,眼泪不知道为何就忍不住,他又怕陆测笑话他,只得忍住泪,哽咽地道:“陆测,我要走了。”
    陆测拿着的蛇皮口袋往后挪了挪,闷闷地“嗯”了一声。
    章敏泪汪汪:“陆测……我是不是真的克人啊?”
    陆测摔掉手上拿着的蛇皮口袋,空的瓶子罐子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他表情严肃:“谁说的!我是算命的,我知道你的命!你才不克人呢,那些人都是嫉妒你,瞎说!”
    章敏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陆测哼了一声,把刚摔在外面的易拉罐捡了起来:“你这是不相信我说的话么?我可是将军,你怎么不相信将军,却相信敌人了呢?”
    章敏并了并脚,行个军礼:“是的!将军!”
    第三章
    后来的时光匆匆地走过,陆测上了小学,成绩一直不好,老师虽然同情他是特困生,但陆测反倒没有发奋学习,而是一天到晚在外疯玩让几个老师也是对他恨得牙痒痒的。上了初中后,陆测的恶况有增无减,常常逃课,还经常跟同学玩牌赌钱,把初中的他班主任气得要命,去了他家里家访,却又见到一个瞎子养父,千言万语的怒气终是说不出,走的时候还悄悄地在桌子上放了一百块钱。
    只是这之后,陆测倒没有那么嚣张了。虽然成绩依旧不好,但好歹不那么常常逃课了,因为陆测一向有号召力,陆测的安分让整个班级都安静了很多,班主任松了口气。数学考试的时候陆测进步了十名,班主任在办公室里,笑着对陆测道:“这次不错啊,这样子,说不准可以考个普通高中的呢。”
    陆测摇了摇头:“我不上高中了。”
    “不上高中了,那你就出去打工?”班主任皱了皱眉,“这年头,还是读书比较重要的。好好上高中,再上大学,出来,就是坐办公室的人了,当白领,轻松,钱也多;如果不上高中,初中出来你能做什么啊?去工地搬砖,去洗碗?那才几个钱啊。”
    “我要去当算卦的。”
    班主任气得横眉竖眼的:“说什么呢!那都是骗人的!你能以坑蒙拐骗为生么!”
    陆测低着头,不说话。
    班主任深吸了口气,丧气地放下陆测的试卷:“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消停了,有长进了,谁知道还是那么顽劣,孺子不可教。”
    陆测嘀咕道:“那还不是你给了钱。”
    “嘁!”班主任回头又瞪着他,“你当是收钱办事啊!当我求着你读书啊,还不是为了你好!给你钱你就好好读书!你就消停了!你怎么不想想书是为谁读的!”
    陆测低着头,又不说话了。班主任又教训了他一通,奈何陆测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让班主任也累了,挥挥手让他走了。
    陆测在班上就一个原则,收钱办事。让他帮忙揍人可以,给他钱;让他不揍也可以,给他钱;给的钱足够,让他背书包当小弟也可以。而其中班主任给的一百块是面额最大的,所以陆测才消停了。至于好好读书……陆测看了看眼前的扭扭曲曲的字母构成的书本,想,大概班主任给的钱还不够。
    只是陆测的逍遥日子没几天,很快转来了个唇红齿白弱气的小子,一见到他,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陆测别过头去,心想:这是谁要抱本大爷的大腿来了?
    “是我呀,我是章敏,”章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睛,见陆测没有反应,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失落,“你不记得我了啊?”
    怎么不记得了,那个圆滚滚的又爱哭又爱闹的小胖墩,只是看着眼前瘦长个子的少年,陆测实在把他跟幼时那个小胖墩对不上号,直到章敏坐在了他身边:“陆测,你同桌有人吗?我可以坐这里不?”
    陆测反应迟钝了三秒,半响方才道:“……你矮,你坐前面去。”
    第四章
    章敏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叫苏泽。章敏坐下来就在陆测耳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说是他现在的养父母本来在外区工作,然后最近又回到这边买了套房子;章敏知道院子里的孩子大多是小学直升这所学校的,所以就说要转到这里来;还特地拜托了老师,找了陆测的名字,跟他一个班。
    苏泽语气兴奋劲还没褪去:“陆测,他们说你现在是学校的小霸王,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曾经熟悉的小伙伴面前,提起这个称号,陆测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没有说话。
    “我见到你好开心呀,”苏泽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果然你说得对,我不是克星。我现在的养父养母抱养了我后,怀孕生了个宝宝,是个小弟弟,现在都一岁了。别人都说是他们养了我,积了德呢。”
    “……你本来就不是。”
    “嘿嘿,我知道。”苏泽点点头,傻呵呵地笑了笑,抱着书包,目光有些黯然,“但那时候,也只有你那么跟我说呢。”
    自从身边有了苏泽,陆测的快活日子便结束了。放学本来陆测要去跟人打牌赌钱的,偏偏被苏泽拉着,水汪汪的眼神可怜巴巴的:“我就你一个朋友。”还掏出口袋里的零花钱全部塞给他,“你不去赌,我把钱都给你好不好?”
    ……好吧,收人钱财,替人消灾。陆测接过了苏泽的钱,坐下了,陪着苏泽一起做作业。
    夕阳落得缓慢,温柔的黄色笼罩了整个大地,连带教室里都是金色的片片光芒。
    陆测侧头看着苏泽柔软的发梢上、睫毛上跳动的金黄色,心也平静了下来。
    谁对他好,陆测一直知道。
    而苏泽,也一样。
    苏泽每天都有二块钱零花钱,还有四块钱,是坐公交车的;然后还有些考高分父母给的奖励。而跟陆测认识后,每天苏泽都在车站多等一会儿,等着二块钱的空调车开走,再挤上一块钱的普通车。上学放学的时候都是上下班高峰,夏天的时候,苏泽被挤得一头汗。陆测实在也看不过去了,把两块钱还给他:“坐空调车回去。”
    苏泽拉着他的手腕,笑着,不肯接硬币:“不要,你就陪我等呗。”
    陆测后来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都是苏泽“付费”的功劳。初三的时候,苏泽咬着笔头,在陆测身边奋笔疾书:“陆测,你跟我一起上高中吧?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得罩着我啊。”
    陆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犹豫了一下――高中的学费他可以申请减免,生活费他也存了一千多块钱了,如果边打工边读书,高中还是能读完的。就读完高中吧,只是师父又要多辛苦三年了,但他会更努力的,读完高中就去打工。
    陆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苏泽回过头来,惊喜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了哈!不准反悔!”
    陆测则把他的头按了回去:“好好看书。”
    第五章
    陆测初三后半年过得特别苦,晚上想多看一会儿书,他又舍不得那些电费,常常是给陆瞎子做完晚饭就去院子里的路灯下,自带小桌子小凳子,在那里看书。院子里的大妈大婶们看着他突然这么爱读书,心里也是高兴的,还时不时带着小孩子来教育他们:“你看哥哥多用功。”然后偶尔拿牙西瓜什么的给他吃。陆测笑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又给陆瞎子送过去。
    大妈看着也很是感慨,跟陆瞎子聊天时也道:“陆测是个好孩子啊,太懂事了。”而陆瞎子脸上露出一丝淳朴的笑容,又有些苦涩:“跟着我,苦了他了。”
    最终陆测算是成功完成了初中的逆转,中考是班级前十,虽然年级排名在一百开外,但可以上本校的直升高中了。陆测的成绩是苏泽帮忙查的,苏泽知道陆测成绩后,一声大叫放下电话,就往陆测家里狂奔。
    陆测正在淘米,走在门口准备倒淘米水时就看见一个人影扑了过来:“陆测陆测!我们能上同一所高中啦!”
    “好了好了,”陆测任由他挂着,手中的水洒了一地,“衣服要打湿了……放开我,我去浇花呢。”
    两人终是欢欢喜喜地上了同一所高中,初中班主任把“进步奖”颁给陆测的时候,心情特别复杂――这个上蹿下跳的猴子,竟然考上了,不用当江湖算卦先生了;只是日后还得在这个高中见到这个猴子,然后陆测阴阳怪气地叫她声老师,班主任总觉得有些堵得慌。
    初三的暑假陆测找了家认识的人的店里帮忙打工,苏泽还是时常来找他玩,还道:“陆测陆测,我也来打工吧?多一份钱。”
    陆测把啤酒箱从车上搬下来:“你细胳膊细腿的,人家不会要你的。”
    苏泽恹恹地退后几步,在旁边安静地帮忙。
    开学前报到那天,苏泽还把他弟弟带过来了,小孩子已经有三岁了,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连几个老师都争相逗着玩儿,苏泽还执意要把陆测介绍给他的弟弟:“来,这是陆测哥哥。”
    “陆测哥哥,”小孩软糯糯地叫,又扭头看着他的哥哥,“哥哥,他也是哥哥吗?”
    “对呀,”苏泽蹲下身来,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发,“他是你哥哥的哥哥呢。”
    高三的时候,陆测已经满了十八岁。他准备拿到毕业证就出去打工,他想去汽修店当汽修工,虽然辛苦了点,但钱比较多,因为很多人不愿意做,市场需求也比较大。
    只是这件事陆测并不打算跟苏泽说。苏泽还不停地跟他讲着要去哪个城市念大学的事情,并极力推荐一个海滨城市:“那里环境好,学校也不错。又温暖,冬天都不用穿羽绒服的。”
    陆测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想着,好吧,就把毕业证拿到手就行了。他不想跟苏泽吵架,苏泽和他不一样,他有个善良的养父母,还有个可爱的弟弟,苏泽要好好上大学,好好地生活。陆测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苏泽的情绪,陆测想,好吧,等高考完毕,高考完毕就说。
    陆测的志愿跟苏泽填的是一样的――反正他也没打算去上学,让苏泽开心了好多天。当考完那天,苏泽跟着陆测一起去把高三的辅导书买了,苏泽的书卖了十三块五,他把钱放在陆测的手上:“嘿嘿,来,给你。”
    陆测看着手心的一张纸币和四个硬币,犹豫了片刻,终于斟酌着开了口:“苏泽……我可能不去上大学了。”
    苏泽满满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默着看着陆测的眼睛,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测继续道:“我,想去工作,我高考数学卷子都没做呢,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苏泽愣了一会儿,这样的苏泽让陆测害怕。然后苏泽一把抓过陆测手上的钱,带着哭腔丢下一句:“你这个骗子!”然后转身就跑了。
    陆测依旧站在原地,看着苏泽离开的背影,想,算了,等苏泽气消了,气消了再说。陆测还想着,买些小黄鱼,苏泽最喜欢吃干锅小黄鱼了,每次吃完都眼睛眯起来,跟只猫似的,然后再买只大西瓜――那时候苏泽吃开心了,也就不生气了。
    只是陆测没有等到那天。
    那日正是夏季炎热的午后,阳光照得草皮上都噼里啪啦冒烟,陆测常去的一家免费公园附近闲逛,这里离苏泽家也近,说不定能碰上他的――
    然后陆测突然听到一句:“起火了,起火了!”然后他扭头一看,在另外一处入门口附近有黑烟滚滚,看方位便看见一处小卖部着火了。
    他快步走了过去,此刻救护车也到了,正在拼命往里喷火。里面因为藏着个游戏机房,入口又被火焰封死了,估计都是暑假出来玩的小孩子,很多大人围在外面大声叫唤。
    陆测看着心惊胆战,只觉得心脏非常不舒服,他以为是看着这种人间惨剧的原因,只是站在围观人群中一会儿后,就听到有人长吁短叹的:“哎,刚刚还有个高中生进去救人了,现在都还没出来……”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估计没得命了,那么大的火呀!冲天似的!”
    ……
    陆测心中一惊,在烈日下觉得浑身冰凉――只是哪会那么巧呢?不可能吧?
    火渐渐灭了,身边有不少人的尖叫和嚎哭,而陆测只傻傻地愣在原地――
    他看见熟悉的那个身影,透明的,飘在房屋的上空,恍恍惚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人群,回头看了看房子,扭头看到陆测,脸色似乎流露了一丝迷茫,却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停顿了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那是陆测第一次看到鬼魂的样子,他一直没什么这方面的灵性――陆瞎子告诉过他,枉死的人不记得往事,自然也不会记得他了。人也不能与他们相认,这种坏了规矩,那些游魂是会灰飞烟灭的。
    只是陆测还记得啊,那个小小的少年梗着脖子叫嚷:“我是英雄!我是英雄!”
    那个少年破涕为笑:“陆测,你人真好。”
    那个少年笑得眉眼弯弯的:“陆测呀!”
    ……
    后来陆测打了工,又去上了大学。那些硬币一个个留着,堆成小山。
    后来陆瞎子死了,陆测被他师兄带着,又有了个师父,还有个不爱说话的师弟。后来他又捡了个徒儿。
    后来,陆测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拿着一沓纸头在背,然后又抬头看着旁边的罗又:“你说我这次鬼差能不能考上呀?”
    “我怎么知道啊,你烦不烦啊。”
    “我又没有后台,没得红包塞给考官啊。”少年翻了翻口袋,“我身上怎么就十三块五啊,我活着的时候太穷了……”
    罗又满脸不耐烦:“我也要看考纲呢,话说,你干嘛那么想当鬼差啊?”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我要抓厉鬼,惩罚他们……对了,”少年的笑让陆测的眼睛生疼,“我要当英雄啊。”
    ☆、第80章
    “泡茶讲究五个条件:水质、心情、时间、茶量、水温……”西波尔是大学班级里的宠儿,他成绩好,长得帅,就是皮肤太白了些;懂得多,还性格温和。他时不时有些新鲜的玩意儿让人啧啧称叹,现在他拿着一套功夫茶茶具,站在讲台上给同学们讲解,周围围着同学们,他暗自笑:哼,愚蠢的人类。
    “哦,西波尔,就是这么小的杯子吗?真的够喝么?”
    西波尔白了他一眼,眼睛中满是鄙视:“你个莽夫,真是不懂艺术。这是品茶,要用缀的!……哼,洒茶也是讲究四字,低、快、匀、尽……”
    西波尔在讲台上讲得兴致勃勃,他这是以前偶尔遇到一个中国来的学者,跟那个老先生学习到的,现在在这群毛孩中炫耀,让他觉得很是满足。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们都是期待而又好奇的小眼神,哎,年轻正好呐。
    西波尔低头继续讲解,却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声“呵”的短暂而低沉的轻笑。
    周围几个人吵吵闹闹的,西波尔听得不是很真切,他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亚洲人,高高的,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眼睛笑得像月牙,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闹腾的孩子。
    他是初代吸血鬼,他的能力一直是让人敬畏的存在,从没有人,以这种慈爱又好笑的眼神看着他。
    西波尔冷笑了一声,低头继续倒茶,哼,见识短浅的人类。
    只是这一次之后,西波尔便记住了那个亚洲人。那个人叫林长文,班级大部分人都是白种人,对于黄种人还是有种好奇又排斥的感觉,那个高大的男子在班级也没什么好朋友,只安静地上课、听课、做笔记,只是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的时候,英文倒是流畅的,语气沉稳镇定,周围嬉笑吵闹,他也不听不理。
    西波尔于是上课溜号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打量着林长文的侧脸,比起欧洲人来,他的轮廓没有那么深刻,而是浅浅淡淡的,眼睛是黑黑亮亮的,并不爱笑,只是笑起来特别好看,衬得肤色显得柔润,像月光。
    只是林长文却视西波尔如空气,常常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西波尔很不服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吸血鬼!还是初代的!你知道初代吸血鬼有多厉害吗!无知的人类!
    于是西波尔就偶尔在林长文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某次考试,他暂停了时间,跑到林长文那边,把他的答案抄了一份交了上去,最后老师叫两人过去询问――只是西波尔和林长文的座位隔得远,不存在相互看的问题。然后两人平时成绩都好,老师也不愿相信会存在抄袭的事情,西波尔则一口咬定:“我绝对没有事先看过试卷。”而林长文也很淡定:“不,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如果老师有疑问,我不介意重考一次。”
    然后老师无奈,打发了两人回去。
    两人并肩走着,西波尔不说话,林长文也不说话。长长的走道都快走到了尽头,西波尔终于忍不住了,探过头去,小声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问什么一样?”
    林长文扭头,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
    “因为我其实有看到你的卷子哦。”西波尔留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得意地扬长而去,心中想着给他留下了悬念,林长文现在心中肯定跟猫抓似的难捱得很吧,想着为什么他的卷子能够被自己看到呢?那么林长文就可以来问自己的了,他再好好地给他看看自己有多厉害。
    西波尔左等右等,不停地在林长文身边晃来晃去,甚至偶尔故意在他面前与别人高声交谈:“卷子!哦,你卷子借我一下!”但林长文始终没来问他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卷子的。
    西波尔非常非常郁闷,感觉一肚子的话,都缺了个奔腾而出的缺口,堵得人心慌。
    只是大学的日子过得尤其快,转眼就是毕业,毕业晚会,西波尔申请了才艺表演――他会小提琴,也会钢琴,还会唱歌――从来不爱表演的西波尔把这些才能全部表演了一遍,而谢幕的时候,他在满场的喝彩声和女生的尖叫声中寻找那一抹高高的身影――却没有看到他。
    西波尔心中不快,从台上下来后,与几个好友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个美女灼热的眼光,没有邀请任何人跳舞,他就开始满场地寻找那个人。半响后,他找到了林长文。只是西波尔却看见那个人在舞场外,在逗着一只小野猫,脸上有那天看向他的温和的笑。
    他都没有看自己的表演。明明节目单上有自己的名字的。西波尔瞬间有些沮丧――他想起中国似乎有首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西波尔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时间瞬间又暂停了,他缓缓地踏着步伐,走到了林长文的身边,然后再轻轻地敲了下手指,舞场热闹的音乐声继续响起,猫也继续低头吃着面包碎片。
    西波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呢?不进去跳舞吗?”
    林长文整个人抖了抖,似乎被吓着了,他回头,看着西波尔,又笑,牙齿洁白:“不进去了,我不会跳舞。”
    西波尔“哦”了一声,抱着膝盖也蹲了下来,拿着根草逗着猫,林长文继续给猫儿细细地扳着面包片,西波尔终于忍不住,对着林长文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看到你的卷子的呢?”
    林长文有些诧异,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刚刚明明发现我是突然出现了,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呢?”
    林长文停下了手中扳面包的动作,扭过头看着他。
    “我其实很厉害的,我还会魔术。”西波尔张开手,中间空开一些距离,冲林长文咧嘴一笑,“你看好了哦,现在没有东西吧?”然后林长文看着他,西波尔“啪”地一声,手心顿时出现了一朵玫瑰胸花,笑盈盈地递给林长文:“你看,是不是很厉害。”只是刚刚在静止的时间里西波尔跑得太快了,于是他现在努力调整的呼吸,不要太喘。
    林长文因为并不想跳舞,所以西装上也没有别胸花,他接过西波尔手上的花,低头笑了笑,然后别在了胸口。
    “你想看什么,我都能变出来。”西波尔看着林长文波澜不惊的神情,心中越发痒痒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越演越烈,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