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鬼物再来

　　    一条小河，隔开了两个村子。
    便在这两河之上的木桥上，徐天钧和尖山村的土地神霍永年终于见面了。
    神灵一般保持着自己生前的容貌，霍永年死时已年过四十，因此是以一和善的中年人的模样出现在徐天钧面前的，与他相比徐天钧就显得年轻多了。
    “贤侄，”霍永年抢先道，只是霍永年刚开口徐天钧就打断了霍永年的话。
    “你我同为土地神，无品级之差别，自也无辈分之高低。”这点其实很重要，两村若真的结盟，那么辈分高的很容易占据主导。因此虽然徐天钧是新封的神灵，但他却也没打算让霍永年做自己的叔辈。
    “贤侄此言差矣，我与你父亲可是相识多年的好友。”霍永年笑道。
    “可我父亲陨落时也不见你前来相助。”徐天钧冷声道。
    霍永年有些尴尬，随后干笑道：“那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吧，我痴长你几岁，就叫你一声贤弟如何。”
    见徐天钧没有反对霍永年又道：“其实贤弟你若仔细查看过丰柳村周围的情况便知道我所言不虚，如今你我两村周围的野鬼消失了大半。事出反常必有妖，当然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只是情况诡异不得不防。”
    看得出来霍永年很重视野鬼消失这件事，因此在徐天钧面前将姿态放的很低，当然很大原因也是他误以为徐天钧杀死了鬼王，对徐天钧颇为忌惮。
    徐天钧也有些担心的道：“我如今也正在为这件事发愁，不知霍兄何以教我？”
    “如今唯有你我二村同心协力，你我结盟对我们两村都好。”
    霍永年取出早已书写好的盟约，盟约很简单，大致就是两村守望相助，不论哪个村子遇到鬼怪的袭扰，另外一个村子都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力帮忙。
    “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我们便签了这份盟约如何？”霍永年问道。
    徐天钧大致看了一下，盟约很宽容，事实上徐天钧和霍永年谁也未曾真正信任过对方，因此只能在对抗鬼物上达成了一致，而盟约上写的是力所能及却不是拼尽全力，不过这也正和徐天钧的本意。
    见徐天钧同意后霍永年笑道：“天帝虽不见踪影，但神道已立，天规仍存，你我订盟，当上达天听，日后若违背盟约自会有灾祸降临。”
    霍永年率先在盟约上落下神印，徐天钧也有样学样，随后两位神灵同时挥手，那盟约便开始缓缓向着天穹飘去。
    只是小小的土地神，但也算神道体系中的一员，土地神也有上奏天听的权利，虽然不能直达天帝，却也可以通往天庭。
    这是要请天庭做个见证，只是最终那盟约却在高空中飘散，因为订盟的神灵也感应不到天庭的存在。
    不过却还是有无形的束缚落在徐天钧和霍永年身上，这盟约便也算是成了。
    签订了盟约后霍永年又热情了三分，他开口道：“鬼物无形，凡人难伤，不过桃木剑对鬼物还是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贤弟回去可以多备些桃木剑放在神像前，受香火祭祀后效果更好。”
    徐天钧认真听从霍永年的建议，随后又道：“我打算绘制几道符篆，不知霍兄有什么建议？”
    “我们能绘制的不过是治病驱鬼的符篆，至于驱鬼其实一般的符篆效果不大，要画的话就···”两位神灵便在这木桥上讨论了起来。
    ···
    太阳落山，倦鸟归巢，村民们也陆续回到了村子里。
    如今高粱已经被收割的差不多了，但眼看稻子也已经泛黄，黄豆也已经快被晚风吹弯了腰，因此村民们不得片刻空闲。
    也许是土地神保佑，今年的夏粮收成不错，在一天的劳累后村民们大都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但土地庙的灯光还亮着，吴同先是小心的擦拭完神像，然后很仔细的扫净地上的灰尘。
    这时一位老奶奶走进土地庙，她怀里提着一篮葡萄，刚采摘下来的葡萄用井水洗过，晶莹的水珠为葡萄增色不少。
    “这么晚了，吴奶奶你还来拜神，您的这份心土地神想必也会感动的。”吴同见到来者行礼道。
    “上了年岁了睡眠浅，本来躺下了又担心院子里的鸡舍没有关好，起来转了转后发现葡萄似乎可以吃了，我这不就摘了一篮葡萄给土地神送来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茬葡萄。”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又道：“今年我家的葡萄结的挺多的，如今赶集也不方便，不过本来也没想要拿去变卖，你要吃的话随时去我院子里摘就是了。”
    吴同先行谢过，随后这一篮葡萄便被献给了徐天钧。
    然后这吴奶奶低声求道：“土地神保佑，保佑村子不受鬼物侵扰，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保佑我的孙儿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很普通的愿望，凡人所求，不过一日三餐，平安康乐。
    最普通却也最是难得。
    有淡淡的青烟飘散开来，在这烟雾中徐天钧却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
    神灵是孤单的，但是在神灵的身后却有着许多平凡普通却可爱可敬的生灵。
    是神灵庇佑了他们，可也正因为他们神灵才能存活。
    夜深了，老奶奶走出了庙门，徐天钧的神识也开始向着四周扩散。
    蛙声四起，清风吹拂，稻香四溢。
    两声犬吠，三声鸡鸣，鸡鸣犬吠中丰柳村渐渐陷入沉睡。
    夜色寂寞，徐天钧却不再觉得孤独。
    他与整个村子同在。
    徐天钧一招手，他的手中便多了一串葡萄，当然供桌上的葡萄也还在，只是若有谁去尝那供桌上的葡萄，便会发现那葡萄又干又苦，味同嚼蜡。
    徐天钧只是尝个鲜，他的神体并不是真正的肉身，他也不需要食物维持生存，这葡萄在他嘴里少了许多滋味。
    徐天钧将葡萄全部赐给了吴生，神国之中没有夜晚，吴生仍在忙碌。
    吴生已经在神国之中开垦出一块一分大小的土地，徐天钧赐下的三粒种子也已经发芽。
    三粒种子三种植物，这是因为在神国之中植物是随着栽种者的心意而变化的，你愿收获稻子，那你种下的便会成为水稻。
    但三种植物的本质在徐天钧的眼中都是一样的。
    而在种子发芽的那一刻，徐天钧发现自己的神国扩大了一丁点，丰柳村中的阴气也少了一些。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徐天钧甚至惬意的抬头赏起了明月。
    但突然天上的月光不知被什么给遮住了，夜，变得黑沉沉起来。
    在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洪水决堤了，汹涌的水流朝着丰柳村涌来。
    接着徐天钧反应过来，那哪是潮水，那分明是无数的鬼物。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无数鬼物朝着丰柳村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