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恶鬼餐厅
已经足足三天了。
解小枝已经足足昏迷了三天了！
日出日落，距离四人逃出电视台转眼已经过了七天。诸葛晓一行人原本打算往西城逃离，但无奈于通往西城的大公路堆满了那些末世前价值不菲的废铜烂铁，而小路又爬满了面目可憎的行尸，被迫之下他们竟莫名其妙的钻进北城的范围。
第三天，装甲车级别的咆哮者彻底烧干了油，四人不得不弃车步行。第四天，解小枝竟然晕倒了，这一晕就晕了三天，这使四人不得不放慢步伐，抱着稀少的子弹和补给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生命。
“感染实在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解小枝一定会像小竹一样变成行尸。”脸上仍然贴着创可贴的龙妙岚查看了一下解小枝的伤口说，那个枪伤虽小，但此时伤口附近的毛细血管都已经发黑起来，刚揭开绷带就能嗅到一股腐烂的气味。
“一路上的诊所我都翻过了，可始终没能找到抗生素。”杨阳朝诸葛晓摇摇头，如果再找不到可用的药物，别说变成行尸，在那之前解小枝浑身就已经烂透了。
但诸葛晓不可能放弃解小枝，因为那时候解小枝也没有放弃即将病变的诸葛晓。
“只能去那了。”诸葛晓抿抿唇。
他嘴里的“那”自然是离临时避难所一公里外的三甲医院，前段时间诸葛晓他们曾从医院门口路过，那个地方早就被众多的行尸占领。单从理论数据上而言，行尸的数量算不上出奇的庞大，大概全都到幸存者多的地方觅食了，假如诸葛晓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惊动大量的行尸。
“我陪你去吧。”杨阳拍拍诸葛晓的肩膀，他很清楚诸葛晓的性格，既然非去不可，方圆数十里唯一可能找到抗生素的地方就只有那了，从风险上看值得一试。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诸葛晓抄起地上的柴刀，既然要小心行事，枪械是绝对不可能用的了。
“你能行？你知道这小娘们要用什么药么？”杨阳朝诸葛晓歪歪脑袋。
“既然这样，那就应该带学医的我去。”龙妙岚也站了起来，却被杨阳按着肩膀坐回了地上。后者做了个鬼脸说：“别小看人好不好，兽医就不是医？再说，带个女人指不定还是累赘。”
诸葛晓点点头表示同意，杨阳在宅变前学的是兽医专业，药物大概也能分辨一点，与其让龙妙岚承担风险，不如带上身手还行的杨阳，要知道，初中时代的两人可是天天绑着铅袋坚持负重跑的男人。于是诸葛晓将腰上的匕首塞到老杨手里，这把匕首虽然没有先前的锋利，但戳破行尸的脑袋还是绰绰有余。
“千万不要让除了我们以外的人进来。”诸葛晓朝龙妙岚吩咐到。
“我知道。”龙妙岚点点头。
“如果有人企图破门进来，一律格杀。”诸葛晓继续说。
“我知道。”龙妙岚用力的点点头。
“暗号还是......”
“得了得了，你们就别你侬我侬了，腻不腻？”杨阳酸酸地说，然后推开了门。诸葛晓无奈的朝龙妙岚耸耸肩，跟着杨阳的身后离开了临时避难所，接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楼下摸去。
“你小子可以啊，想要在末世里建立属于自己的后宫群？”杨阳若无其事地说到，大刺刺的迈着腿，其实这附近的行尸都已经被他们清得干净，完全没必要像诸葛晓那样多余的小心。
不过多一个心眼总归是好的。
“你想要的话，我分一个给你。”诸葛晓以微笑回应到。
“得了吧，我可吃不消。”杨阳摆出一副拿诸葛晓无可奈何的表情。见他还有心情与自己打笑，杨阳的心倒也是舒缓了不少。
因为昨天他注意到，在诸葛的左臂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那是诸葛晓自己用刀划上去的，很显然，蒋腾的死仍旧让诸葛饱受愧疚。但令杨阳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诸葛晓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如此之快？
虽然先前他有解释过大家都是带病体，但同是带病体的解小枝和龙妙岚却没有那样神奇的功能。诸葛晓手臂上的划伤已经是第三次了，先前两次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连点疤痕都未曾留下，这样可怕的愈合能力简直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加上先前舔食者一战后发生的怪事，可以说只要诸葛晓不在战斗中死亡，就会无限的愈合旧伤，犹如重获新生。
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吗？
“别想了，我这副模样还能算是人吗？”诸葛晓一眼看破了杨阳的心思，幽幽地说。
杨阳倒是摆弄着手里的匕首，歪歪嘴巴笑道：“还是躲不过你的眼睛呢。”
“谁叫我们是宿敌呢？”诸葛晓挥了挥笨重的柴刀，待会儿生命就要托付在这把生锈的工具上，真是不靠谱。
诸葛晓和杨阳是发小，是兄弟，也是宿敌。从小只需要一个眼神他们便能得知对方的心事，喜欢一样的游戏，音乐，喜欢同样的女孩，甚至连下课伸懒腰的时间都一模一样。但奇怪的是，哪怕他们的目的一样，两人的计划永远都大相庭径，诸葛说往左，老杨就说往右。
如果没有人能赢得了诸葛，老杨能。他永远比诸葛高上一招。渐渐地，诸葛往左，老杨就会往更左一分，诸葛委婉，老杨就会比诸葛更委婉。就连两人喜欢一样的女孩，也都是老杨让着诸葛成为男友，自己却成为“闺蜜”。
闺蜜永远没有间隙，恋人之间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只是一招就足以，杨阳很享受这种乐趣。
如果诸葛晓有超强的愈合能力，那杨阳会获得什么？这就让上天决定吧。
想着，两人已经走到了三甲医院的大门前。杨阳轻手轻脚的靠近一名行尸，手中银光一猎，被捣碎脑干的行尸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接着两人将目光投向医院入口的玻璃门，那里起码徘徊着三十只以上的行尸，以两人的武装绝不可贸然前行。
“从医院地下一楼的停车场进去，然后悄悄溜到一楼里吧。”诸葛晓小声的说，顺势用钝了的柴刀杂碎了身旁行尸的脑袋。
杨阳点点头，然后两人又原路折返，回到先前路过的停车场门口。所幸这里只有几只零零碎碎的行尸，缩在保安亭里的行尸不停的用脑袋叩着玻璃，样子滑稽可笑，所以杨阳“顺手”送它去见了耶和华。
“你有没有想过死亡低语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杨阳吃着从保安亭里搜出的巧克力棒，瞥了一眼诸葛晓。
“一开始我以为这种病毒是要杀死我们。”诸葛晓一脚把行尸踹退半米，然后将柴刀的钩尖送进了它的太阳穴中，“但现在我觉得，它是要改变我们。”
杨阳点点头，如果按诸葛晓先前说的舔食者看，这种病毒很快就能制造出稍有思想的可怕怪物。
“走吧。”诸葛晓推开地下一层的安全走廊，回头对杨阳说。
据说每个大医院至少都有地下二层，因为那是停尸间，而关于医院停尸间永远有说不完的故事。诸葛晓对那种深夜鬼故事印象颇深，此刻如果被逼进停尸间里，除了被活过来的尸体撕成肉块外毫无选择。还好这阶梯中并没有过多的行尸，所以他和杨阳相当轻松的抵达了一楼。
挂号处和药房的红漆字迹清晰，嘲讽的是在其下面铺满了发黑的血掌印和尸体。诸葛晓想，能治愈死亡低语的大概也只有死亡吧？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就连沿口唾沫都是小心翼翼的——和指南上说的一样，医院是末世中绝对要远离的地方，因为这里随处可见被撕碎的人类尸体。
那些深深烂透的内脏就连行尸都不愿浸淫。
光是一楼就塞满了数百只行尸，干渴的血迹几乎把地板洗刷了一边，很多原本固定在地板上的钢制座椅都被掀了起来，光是想想诸葛晓就觉得灾难爆发的那刻有多么可怕，他看见一位被啃掉半张脸的妇女倚在墙边，她的左肩到左腰都已经被扯了去，双腿更是被分食得骨片四碎，但她仍旧变成了行尸，剩下小半截的右臂还在半空中舞动。
饥饿的行尸甚至开始吞食自己的同伴了。
诸葛晓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但药房的大门紧锁，药房里几具干瘪的护士尸体显然不可能站起来帮他开门了。
杨阳推了推诸葛晓的肩，他指着导航板三楼血液科的字样，示意诸葛晓在那可能可以找到需要的东西。于是两人再次蹑手蹑脚的缩回了走道里，直到确定远离了行尸的听觉范围，两人才敢正常的呼吸起来。
“这里简直就是餐厅。”诸葛晓拍拍胸膛，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撞破他的肋骨了。
杨阳点点头，但他更在意别的事。
灾变初期，那些行尸不仅可以靠着听觉找到幸存者，更可以凭着一股诡异的灵感搜寻幸存者的下落，所以无论他们怎么逃也逃不开尸群。但如今这些行尸却像是缺失了那种诡异的灵感，好像只能凭着听觉找到生人了。
为什么？杨阳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答案——同化。如果他们身上真的都携带或多或少的病毒，那这些病毒正在使他们的躯体与丧尸同化，所以丧尸敏锐的灵感渐渐失灵，因为它们已经把幸存者们当做是同类了。
总之这绝不会是什么好罩头，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三楼。血液科的牌子就挂在门前，下面徘徊着三只瘦得可怕的行尸，诸葛晓只是一拳打过去，一只行尸的脑袋就像篮球一样疯地飞了出去。而另外两只则被杨阳一刀一个轻易地干掉了。
“在那。”杨阳说，然后走进三楼血液科的药房里捣弄着玻璃柜。诸葛晓抱着柴刀守在门口，几位“白衣天使”像是朝他打招呼似的摇着手，诸葛晓笑着摇手回敬，然后带走了她们原本该长着好脸的脑袋。
突然间，诸葛晓听到微弱而窸窣的声音，那声音足以将他吓到尿瘫。
吱吱吱，飒飒，像是猛鬼街里弗莱迪的钢爪撕扯着硬物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是用手指在玻璃上摩擦发出的唧唧声，让人身心发毛，极为难受。
这种声音诸葛晓清楚得很，一瞬间冷汗便浸湿了他的后背。
“我找到了。”杨阳在这要死不死的时刻开口了。
四个字像是两人最后的遗言。
一阵极为可怕的腥风扑面而来，诸葛晓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那条长满倒刺的鲜红信子就从他的面门扫过。接着地面震动起来，一声犹如梦魇的嘶吼几乎要把诸葛晓的耳膜撕碎。接着，那巨大的身躯便从房间侧面缓缓爬出，一定是躲在隔壁的房间里打盹，所以诸葛晓才没有注意到这只怪物。
等等，行尸也会打盹吗？
舔食者。
诸葛晓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死前竟然想的是这么一个脑残的问题。然而那红影不肯给诸葛晓再来一次的机会，模糊的身影像是一辆以三百时速飞驰的法拉利，带着狂妄地气压一掌朝诸葛晓袭来。
诸葛晓甚至连咆哮的机会都没有，柴刀劈下。
boom！大地震动。
仿佛破片手榴弹爆炸一般，那躯干长达两米有余的舔食者竟一脸拍在地板上，碎成了一滩难以形容的肉泥，绿色血雾涂开！
诸葛晓大口沉溺在夹杂腥味的空气中，他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犹如神兵天降，一个黑衣劲装的男人正踏在舔食者的尸身之上，手中的黑色长棍不懂是何等金属，硝烟的味道比血腥更甚。
那把舔食者砸碎的擎天一棍，诸葛晓永世难忘。
“你，你是什么人？”诸葛晓颤抖地说，几乎咬掉了自己的舌尖。
“秘警，孙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