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还带了七套比基尼，一天至少换一套，我很机智吧？”柔铮问李蓓蓓。
蓓蓓红着脸，不愿往柔铮的方向看。因为柔铮正在当着她的面，脱得精光，换上情趣内裤，准备睡觉。
关灯睡觉，还要穿情趣内裤，想给谁看？
总不会要换给李蓓蓓看吧？
这得骚成什么德性，才会在睡觉的时候，还非要穿情趣内裤呢？
就像在两腿间捆了几条细绳，睡觉不怕勒出病？
穿这样的内衣睡觉，会做什么梦呢？
蓓蓓正在胡思乱想，柔铮细细往身上涂抹润肤露，嘴却不闲着。
柔铮说：“贺亮俦嫖妓。”
“嫖妓？”蓓蓓大喊道。
长得这么好看，还要花钱嫖妓？
这是什么世道！
究竟谁给谁服务？
“贺亮俦的家庭背景可深了，一个臭公子哥。”柔铮说。“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她挑衅地看了李蓓蓓一眼。
“我不知道。”蓓蓓说。柔铮审视了蓓蓓片刻，看出蓓蓓说的是实情。
“你还真是纯洁嘢。”柔铮说。“我告诉你吧，咱们公司快完了。”
“完了？”蓓蓓皱眉说。
“你别这样，老是我说一句，你就学一句，跟鹦鹉似的。”柔铮扭着嘴笑道。“我教教你吧，今年有六十亿的贷款需要展期。说了你也听不懂。这种专业知识，你个土老帽哪能懂呢。”
“六十亿？”蓓蓓忍不住又问。“那还有钱来长滩挥霍？”
“你就听懂了六十亿。这次开会就是为了贷款的事，所以才不让咱们听，这是绝密。你想想，那些高管为什么往死了巴结费老太？你再瞧贺亮俦那德行，在费老太身边一个段子接着一个段子说，那段子都是我从网上收集的。”
见蓓蓓不言语，柔铮叹了口气：“我也是看你年轻，单纯，跟你个小妹妹说几句真心话。你赶紧找下家，别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蓓蓓心想：“你跟我说这么多，那你自己干吗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呀？呵呵呵。”
不过蓓蓓没有说出来。她朝柔铮笑笑，柔铮也朝她笑笑，两人倒好像更亲近了。
柔铮手心冲上地伸过手腕，让蓓蓓闻她润肤露的香味。甜爽的青瓜味道，然而还有种杂质缭绕，仿佛有人在青瓜藤间勾着手指挑逗。
而柔铮说到的那些，有关贺亮俦的秘闻丑事，反倒越发激起了李蓓蓓对贺亮俦的好奇心。她越是试图判断出他是不是真的如此，越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画他的肖像。她勾勒出他的一张白脸，涂出浓浓的眉毛，画出挺秀的鼻梁，描出那双猜不透的眼睛，然后她在心里面默默打量他，不能够确定这就是他的写照。
夜里，蓓蓓醒来去解手。她惊讶地发现，柔铮的床铺空着。
仿佛有条看不见的线，从蓓蓓身体里穿出来，把今天整个一天发生过的几桩怪事，都穿在了一起。从沙滩劈叉，到深情脉脉地打领带，到绳状内裤，这条线又绕回蓓蓓心里，缠了个死疙瘩，把她的心直坠下去。
一切都印证上了！
蓓蓓感到无比的怨愤。
柔铮当然不可能是趁着夜色，去沙滩裸奔。
柔铮究竟是跑到谁的床上裸泳了，还需要问吗？
也许他们完事后，现在正相拥在大床上，拿李蓓蓓当作他们催情的笑料谈呢。
蓓蓓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可她自己现在能干什么？
她能跑到贺亮俦房间，捉奸吗？
轮得着她捉奸吗？
这是个什么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呀？
蓓蓓一心只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翻遍荷包，身上所有的钱，连一张返程机票都买不起。
他就随随便便把她骗到这儿，就像把一只流浪狗骗进笼子里，让她备受侮辱而无可奈何。她想起小城的人民公园里，有座简陋的小动物园，人们把一只猴子关在行李箱大小的铁笼里。憋疯的小猴子愤怒而绝望地在笼子里撞，撞不动了，就用可怜的眼睛望着笼子外面的游客。
她掉头就走，受不了小猴子的眼神。而她现在明白小猴子想说什么了，小猴子在说：“人类啊，放了我吧，放了我吧。”
她拉开门，便冲了出去。否则她就要大喊大叫了。她一口气冲到海边，甩掉睡裙和内裤，跳进海水中，让海水完全地、整个地拥抱她火烫的身体。夜里的海水黑沉沉的，她能闻到死亡的腥气，那是海的潮腥。冰冷冷的死亡显得那样亲切、友善而温柔。
海水无边无际，她是掉进这里面的另一股水，若不与之搏击，死去了，便是水回到水里。
她奋力划动，与海搏击着。
也不知在海里浮游了多久，她才疲惫不堪地走上岸来。冷得发抖，要发烧的架势。头发湿淋淋地披散着，像几缕黑藤垂挂到腰际。她四下望望，海边一个人也没有。
这么四下里张望，究竟是想望见谁呢？
莫非他还会心有灵犀地守在海边，还把干净蓬松的毛巾送上？
她冷笑一声，用睡裙裹住自己。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只想栽倒。她双手抱在胸前，哆嗦着，脚步蹒跚地走回酒店。
她猛然刹住脚步，因为她发现他就站在一棵椰树下。她刚才没穿衣服从海里走出来的样子，他肯定看了个足。
怎么不掉下一颗大椰子，把他砸死呢，牛顿定律失效了吗？
卑鄙，竟然专门躲在树后偷窥女人裸泳！
他曾经蹲守在这儿，看见过多少女人裸泳？
这是个什么龌龊混蛋，刚享受完鱼水之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欲求！
他在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手机，手机的荧光把那张俊美的脸从下往上照亮了，白惨惨的，像吸血鬼，阴森可怖。
她阴着脸，从他身后走过去，将脚步放得很轻，不想引起他注意。
她突然想到，他可能把她上岸的样子拍进手机里了。她气得直抖。
“海的女儿，晚上海鲜吃多了，烧得够呛吧。”他背对着她，得意洋洋地说。
她身不由己地刹住脚：“贺总，您叫我？”
他依然背对着她，看手机，嘴里说：“快回去洗个热水澡。要明天感冒了怎么开会？”
瞧瞧这正人君子的腔调！
“大半夜的，您怎么还在这儿？”她不服气地说。“您晚上不好好睡觉，活动这么多，明天还有精力开会么？”
他猛地转过身，好奇地打量她，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而她确实也穿得不多，薄薄的睡裙贴着湿漉漉的身体，都快透明了。
“我出钱让你们来这儿，是让你们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么？”他厉声质问道。
“当然不是了。”她瞪圆眼睛笑道。“是让我们陪您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
他被噎住了。她转身便走了。
一进屋，她便借着门廊的光，看见柔铮在床上睡得很安详。
柔铮那一长条白色，像饱受滋润又刚刚剥出的荔枝肉，松弛满足地摊在床上。
蓓蓓疾步走到柔铮身边，轻轻拎起被单，她冷着脸，盯视柔铮的绳状内裤。几条绳子似长脚蜘蛛，趴伏在柔铮股间，长腿钳进白肉里。
蓓蓓目光缓缓上移，又端详柔铮羊奶似的胸。
蓓蓓就这样不服气地看了一会儿，她举起被单，狠狠抽了那个白色的大屁股一下。
柔铮嘟哝了一声：“你干什么呀？”
蓓蓓等着，等她翻过身，便劈头盖脸再抽一顿。谁知柔铮扭动两下，又睡了。
蓓蓓把被单摔到柔铮身上，便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