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我在学校里等了三天,眼睛一直停留在窗户的方向。高三已进入紧张的倒计时。班里五十多个学生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缴学费了。

    老师讲了什么,我一点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全部是那个狐狸精腆着大肚子给我送学费的镜头,还有那个叫小雪的女人,她到底去了哪里,一点消息也没有。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电话上已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了。

    我想到了那两万块钱,银行卡就在我的口袋里,我分文未动。那是给母亲治病的钱,况且父亲也放风说母亲那头他不会再管了,我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母亲的情况。第四节自习棵,我请假去了趟精神病医院。

    母亲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听医生说他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经常出现昏迷状态,而且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医生告诉我要多陪陪母亲。

    我问医生有没有人来过或者说什么刺激的话,医生摇摇头,但很快证实了一个男人曾来找过她,具体谈话的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我被父亲惹恼了,不止他的行为,还有他的见利忘义,我曾不止一次的扪心自问,到底是母亲欠了父亲什么,还是父亲欠了母亲什么,非要弄的两败俱伤。

    一年又一年的重复,父亲变得越来越憔悴,整个世界在他的眼里也变成灰色的。他整天胡子拉碴,衣衫不整,那双浑浊的老眼,冒着凶狠的光芒。他的事业遭遇了不幸,对于任何时候跟人说话总像吵架一般,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

    他似乎和整个世界,所有的人都作对。每天除了不断重复母亲有多坏,我才知道父亲去精神病医院找母亲的那个下午,母亲张嘴咬了父亲。

    父亲也真是的,母亲都成疯子了,干嘛老是跟她过不去。我在狐狸精那个洋房的时候,他总是喋喋不休的向我发泄对我的不满。先是说我这么大的人啦还在吃他的住他的,弄得他老人家疲惫不堪,接着要我抓紧时间找个工作,那怕在建筑对当搬运工或在餐厅里帮人洗碗都可以,反正不允许我闲着。

    这样的时候,我只有垂下眼睛,默默的忍受。

    我斗胆的问过父亲:你去医院都做了什么?是安慰母亲还是在使母亲的病情进一步加重?

    你这个熊孩子,老子的事情你少管。那个精神病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的跟随她。

    我攥紧拳头向他示威:你总不该去医院里整母亲吧?!

    谁让她先下的口。父亲抡起胳膊,清晰可见有一条很深的牙印,在往外浸血。

    比疯狗都厉害,医生说要我注射破伤风针,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怎么,你想用拳头吓唬我……?

    狐狸精被我们父子两个不文明的行为激怒了,狼嚎般嘶叫:家里养的狗已经够多了,你们两个男人却还像疯狗一样吵架。

    的确,在洋房里我看见一只哈巴狗和一条纯种牧羊犬,它们两个每天也在为给谁食物多给谁食物少而斗法。狐狸精一点也不顾及我们的面子,把我们和畜生死命的捆在一起。

    在狐狸精的眼里,父亲是一个无能大笨蛋。而现在父亲的每一分开支花销都必须像乞丐一样向狐狸精讨要。我的学杂费,生活费看起来没有丁点的希望了。

    母亲那边已经彻底和我断绝了联系。医生再三叮嘱我离母亲尽量远一点,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她正常的治疗时间。我一再坚持并且坚信母亲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我认为母亲不会善罢甘休的理由是,母亲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和做事的态度,她是不能容忍别的女人和父亲过分的亲昵动作。

    上课的时候,我心事过于沉重,只看见老师在讲台上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下课了,学生们像往常一样争先恐后起座出门,班主任在收拾东西,正要离开,我有些犹豫的上前叫了一声:李老师……

    什么事?老师抬起头。

    我等了一下,见教室的人已走空,才低声说:我想退学。

    可你还差大半年就要毕业了,你怎么也该为自己想想办法……

    我左右思量一番,有些难为的说: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退了学,你这三年不是白读了吗!你真的想放弃吗?

    我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想了一下,说:如果你实在交不上学费的话,可以先申请休学一年或者等你凑够钱,再来接着上嘛。

    休学?

    可以保留学籍休学。

    得到这个讯息,我匆匆忙忙的办完了手续。

    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天地。房门紧闭,看得出来,小雪还没有回来。

    她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来回晃动,犹如春天的垂柳在树下经过的人的脸上打来拂去,让人顿生气恼却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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