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红茜楼 2
明月阁
陶杯白皙凉滑，茶色晶莹，清香缕缕。
我凝视着杯中载浮载沉的茶梗，意识有些游离……脑中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可一转眼，发现全是空白。
外面雨下的正浓，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午后，品茶斜卧，盈香满室，真正是难得轻闲的时刻。
我无声轻笑——
仓蓝总是不得安静，自从我醒来那刻起，桌案前总少不了一本本书，天文、地理、历史、术法、民间奇闻等等，包罗万象，有时禁不住会想，这些书他到底是哪里得来的，有些书页明显泛黄，有些字迹模糊不清，甚至有些薄软的透明……
我生来就懂很多别人不懂的东西——
所以，我知道这些书在穆大多都是孤本！
一本已是千金难求，何况这么多本！
不过，我没问……
明明那时忙碌的恨不得永远走掉，却当真离开了，才发现那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想的多了，头有些刺痛。
“姑娘……你没事吧？”
闻声，我转头望向小男孩，眼前一亮：
好俊的小孩，方才满身泥污还真看不出，沐浴过后，一身样式简单的白衣，竟似蓦然洗却淤泥的白荷，淡雅清纯，玲珑剔透。
彩草双手绞着衣角有些紧张，眼睛不安的左右游移：“很丑吗？”
丑？怎么可能！
“不，很漂亮！”
彩草闻言望向我，似是很高兴，白嫩的脸颊有些微红：“真的吗？从来……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不知道。”
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容貌？
我上下打量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孩，如此年纪竟这般精致秀美，想必长大后更是倾城绝色之辈！
正想再问，一道红影蓦地挡住视线——
“哎呀，好俊的孩子，谁家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红茜楼挂牌，我出的价格保证是温泉街最高的，怎么样？”
红茜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却十足诱哄小孩的语气。
彩草像被惊吓的兔子，神色慌张，连连后退，小脑袋波浪鼓似的摇头。
看着男孩越发苍白的面色，想必他也知道红茜楼是处什么地方：“红茜，你就别难为他了，他只是个小孩！”
红茜意犹未尽，轻佻的摸了把小男孩的脸：“皮肤细腻光滑，嗯，只要好好培养，日后定是红茜楼的红牌。”
彩草已经退到屏风处，无法再退半步……
我有些生气：“红茜！”
红茜顿了顿，倒是停止了近似骚扰的举动站直身子：“这孩子是平日来挑粪水的吧？刚听小乐说他洒了后院满地粪水，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打扫！”
不见有多大动作，只袍袖一拂，男孩瑟缩的身子竟笔直地穿窗而出，重重的跌落在雨地，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
“你！”
我狠狠瞪了眼仍是满脸微笑的红茜，刚想转身出去看看，衣袖一紧。
红茜的声音少见的严肃：“不要去！该是什么地位，就做什么样事情。他只是个挑粪水的短工，没资格站在这里。”
“什么叫没资格？！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哈哈……我的王子殿下，在穆没有大人小孩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难道这点到现在王子还没弄清楚么？”
红茜确实是个美人，笑的时候醉人，想不到认真的时候更让人心悸！
……对于她的质问，我无法回答！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那个叫彩草的小孩走了，默默的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泥水糊满了他身上的白衣，发上，脸上满是泥泞，看起来比之前穿着破衣服的样子更形狼狈。
而我，竟没勇气对他说声，对不起！
“好了，殿下，吃点东西，该到工作的时候了。”
“工作？”
▲
工作！
红茜楼不愧是温泉街第一消遥之所，夕阳尚未完全退去，厅内已是欢声笑语，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只见女子娇媚含羞，男的倒也英俊潇洒，个个谈吐不俗，间或逗的身旁女子掩面而笑，间或惹的女子粉拳伺候，男的却不怒不恼，只管傻傻的笑，一副乐得享受的模样！
我有些讶异，这副你情我愿，自得其乐的画面，倒与我的认知有些出入，莫非是我想多了……
“酒呢？酒！”
“哦，来了！”
动作熟练的把托盘的酒水一一摆放在桌上：“请慢用！”
瞄了眼桌上凌乱的酒壶，我心叹，啧啧，想不到这位看起来瘦瘦高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连喝五壶烈酒面不红，气不喘，比之飞扬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却只是闷喝，对身旁姑娘不闻不问！
“明月，还愣在哪儿干嘛，靠窗那桌来盘‘花团锦簇’！”
不用回头，这副尖锐的嗓音除了那个叫小乐的女子，不作第二人想。
“知道了！”
自从我被红茜告知去前厅当招待客人的跑腿小工，她就再不复见之前的软声细语，话语间连讽带刺，当终于得知她也被降为前厅的跑腿小工，那脸色绿的，如果晚上蓦然见到，怕不被吓死也要吓出病来！
我不由打了个哆嗦，原来女子就是这样的么？！
厨房在厅后的一处独院，从前厅去至快也得半刻钟，吸取之前曾被客人怨忿指责的尴尬场面，我只好一手提着曳地的裙摆，急急的三步并一步往厨房快走。
“红茜，花团锦簇！”
来不及进门，我扶着墙有些气息不稳。
花团锦簇是红茜楼的招牌菜，专由红茜亲手烹制，说起她，我还真不得不佩服，她既是红茜楼的主子，更是楼内数一数二的烹饪好手，所以但凡由她掌勺的菜色，俱以千两纹银起价，高则上万两的都有，这要看她心情而定。
而花团锦簇这道菜就是其中之一！
按理说，如此天价的菜色当很少客人点，不过事实恰恰相反，我来往厨房不下二三十次，其中一半以上就是特别指名点花团锦簇！
不肖半刻功夫，红茜把盘子递过来，仍是整洁光鲜，白色衣裙连丝油沫子都找不到：“好了……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是吗？”我接过盘子，微笑：“没事！可能走路走的。”
盘子里的菜色用花团锦簇形容好不夸张，不知用何物精致而成的花瓣花蕊，晶莹剔透，在月光下，盈盈生光，竟有种梦幻的迷离感，惑人心神，鼻间淡淡的清香似花，似果，似雾，绵绵不断，似有若无，倒挠的心痒痒的不知为何是好！
无论看多少次，我都惊叹不已。
红茜……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
正凝神思忖间，只听红茜道：“客人等着呢，快去吧，告诉小乐，这是今天最好一道招牌菜！”
我点点头，往前厅方向走去。
身后红茜又道：“明天一早再去买些酱油。”
这次我连点头都省了！
她本是存心刁难！
红茜楼一直到凌晨才歇业关门，却让我一早去买东西，而且还是用坛子装的酱油！
不过……我却不得不去。
因为……仓蓝在她手里！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