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两败俱伤
正当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一大一小两个人说笑着从学生公寓那边走出来，说话的声音很熟悉，远远看去，那个高个子的人一头明显的蓝色头发，分明是雪药冬。他在这时候出现干什么？
我目不少瞬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听见雪药冬微笑着对另一个人道：“你要好好听话，跟着国师大人学习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得到的机遇，你要珍惜！”
另一个清极脆极的小女孩的声音笑起来：“知道啦哥哥！你真是啰嗦！这句话每次你都要说，我耳朵都听出茧来了！你要是再说，我以后都不回来了！”我大奇，忍不住伸头去看，月光下果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鹅黄色衣裳，微微朝我侧着的脸上溢着明艳的笑容，我心脏“怦怦”跳起来——花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她叫雪药冬什么？哥哥？！
那么，雪药冬他、他果然……那么清澈干净的人，居然是邪恶势力的一份子？！我难以置信地傻在当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毫无察觉地从我隐藏的树林前面走过去，久久无法回神。就算之前推测的是这样，可是真正让我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无法相信。
“啪！”一枚石子投在我头上，我惊了一跳，未及抬头上望，就听见一个略带着少年青春期特有的沙哑的嗓音冷漠地嘲笑道：“就这样还准备伏击我？呵，真是不自量力啊！”我两眼闭了闭，镇定了一下情绪，然后以比他更冷漠的声音说道：“你这么轻率地攻击我，也真是很没有想法噢！”
眼前的黑色魔族被巨大的羽翼包围着，只露出一双黑色无底的眼睛，在夜色里璀璨如同钻石，他冷冷地看着我镇定自若的样子，轻声道：“这双眼睛，看起来跟我认识的一位故人真像，也是那么天真纯粹、一尘不染，还有这身相同的巫师袍……哼，我还真是舍不得杀你……”
“不舍得吗？我可要杀你了！”虽然在看见他的眼睛的同时，心里升上一股异样的情绪，可是我知道跟这个不知拥有多大力量的魔族较量之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排除一切情绪抢占先机是制胜的关键，于是，我怀中的异芒之星瞬间到了我手里：“自然之神，我请求您，以吾之名，倾汝之力，咆哮吧，火！以你沸腾的愤怒，击穿对面的冷漠——火神的咆哮！”庞大的火焰腾空而起，咆哮着的巨人举起手中沉重而足以劈开一切的火烈利剑，擎过头顶，对准眼睛里闪过诧异的魔族。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绽开黑色光芒，连咒语都不用念，就吞噬掉了我的庞大巫术，他一边跃起一边眼露奇怪之色：“你也会这个巫术？”
我顾不得理会他口中的“也”是什么意思，心里被他轻易就化解掉我这么庞大的巫术而感到惊奇又恐惧，迅速展开我下一个巫术：“伟大的自然之神，以我之名，借汝之手，以土的力量抵挡猛烈的攻击，以火的力量进攻，以水助阵，去吧——风生水起！”一道巨大的土盾出现在我身前，无数火焰腾空而起，扑向对方，水龙则悄无声息地从地面攻击了过去，变成无数道利刃，这个巫术是取自巫师青蛇引，我自然知道这个巫师对面前的魔族而言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是为了施展我下一个更巨大的巫术而争取时间。
我不停歇地念着下一个咒语，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在不断流逝，而星辰与大地的力量却只有很少一部分能为我所用，我顿时有些急躁。
“五行相生相克，辅助我指挥这尘世的力量——水尽火起，摄水咒！”我的引导巫术咒语刚刚念完，对面的魔族眼睛里顿时起了奇特的变化，他伸手好像要揭下我的面纱，我一凛，迅速使用漂浮术后退，看着我的巫术在他周围燃起大火，他的羽翼顿时着火，他一疼，羽翼上都起了黑色光芒，刹那火光扑灭，周围暗无声息，那看不见的黑色甚至开始向我渗透过来，我开始念起第二道咒语：
“五行——火生土，焦土咒！”
带有尖刺的土墙把我跟魔族的暗黑魔法隔开，我又开始念起第三道咒语：“五行——土生金，凝金咒！”
“不必念了！”那个站立在原地的魔族少年突然沙哑地开口，“你的这些咒语根本伤害不了我！它们只会损耗你的灵力！”
我风清云淡地一笑：“是吗？五行——金生水，血之流亡！”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创造的引导巫术，那么就让你看看它的真正力量吧！我飞身而起，手里的异芒之星化出一道蓝色的光芒，这是我在婆婆给我的天书上看到的一则咒语。那是诸神在天空之战后的流亡，那汇聚了诸神余力的咒语仍然有着坚不可摧的力量，红色的血像是浪潮一样血腥地扑向那个魔族，他试图用暗黑魔法进行抵挡，我却把血潮逼近他的身体时突然分成很多小股，缠绕起来，那血是可以渗透的，我看着它们慢慢渗透到他的肌肤里，此刻他的暗黑魔法烟一样朝我飘来，我等不及它们渗入他的心脏，手紧紧一抓，那被我控制的血如同丝线一样把他的血肉一起拔起，他惨烈地大叫一声，滚倒在地，黑色的血流了一地。
他慢慢抬起头盯着我，眼睛变成天空一样的蓝色，看着那深蓝色如同天空一般明澈清透又深不可测的眼睛，我的心忽悠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他呲出獠牙，突然对准我猛扑了过来，我的异芒之星来不及收回，就被他恶狠狠地夺了过去，这就是巫师和魔法师共同的缺陷，近距离战中，往往抵不住敌人的肉搏战，来不及念出咒语就被杀死。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獠牙已经抵住我的喉咙，我等待着他的獠牙刺穿我喉咙的刹那，这么短短的一息之间，我的手被他压在胸口，手背感觉到凉意，我顿时灵光一现，反手一抽，然后对准他的胸口一插，他“啊”的一声大叫，慢慢从我脖子上抬起头来，眼睛眯起来盯着我，似乎满是不可置信，黑色的毛茸茸的手捂住胸口，那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晶莹璀璨的匕首，深深没柄，正是我从雪之宫殿得来的玻璃匕首。
“你……杀了我？！”他的手缓缓插到我背后，把我揽向胸口，低下头狠狠地望着我，手慢慢收紧，呼吸喷到我的脸上，带有清澈的雪花的味道和血的腥气。我呼吸紧了起来，望着他天空一样的眼睛，慢慢抬起手想要摸他的脸，他狠狠握住我的手，呲出獠牙：“在我死之前，我先杀了你！”他俯下头，雪白的牙齿伸向我的脖子，咬住了我的动脉。
“我要你血尽而亡，死的惨烈无比！这就是你杀我的代价！”
“一定要这样吗？”我僵直着背，颤抖着嘴唇轻声说，“一定要这样吗？你……不是说过，永远保护我，永远爱我吗？我已经相信你了，你为什么要丢弃我、背叛你说过的话？！”
漆黑的头顿时僵住，他的牙齿还紧紧咬合在我的动脉上，却完全不能动弹，仿佛所有的声音和动作都失去了，只剩下月光皎洁、树影婆娑，貌似诗情画意却暗藏杀机的背景，还有我轻微颤抖的声音。
“你只需在燃烧过后把灰烬全留给我……这样的话是假的吗？只是说来骗我的？还是，你认为这样的方式是最好的？”我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滴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然后突然离开我，别开眼睛：“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想借此逃过一死吗？”
“如果你想，那就杀了我好了！不用装作不认识我！明明是认识很久、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却说这种荒唐可笑的话！”我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装？你明明是……”
“够了！”他挥手打断我的话，依然不看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今天心情好，暂不杀你，以后小心，最好不要再遇见我！”
“夜！你明明是夜！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为什么要加入人类和魔族的战争？不是说好了一起阻止了吗？你为什么改变了？”
“什么夜？你在说什么笑话？我告诉你，我是魔族的首领，不是你的什么‘夜’！你最好马上走！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跟你的‘夜’差别多大！”他低着头看着别处，硬着声音冷冷地说，胸口的血慢慢滴下来，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发出清晰的落地声。
“我不相信。”我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鼓起勇气看着他，“夜，你……”他突然转过身，右手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从地面上狠狠地提起来，湛蓝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你再不走，想让我杀了你吗？”
我涨红了脸拼命咳嗽，双脚悬在空中挣扎着，却始终够不到地面，他的手慢慢放下来，把我放在地上，脸又一次别过去。
风声从我们中间穿过。月光洒下来，洁白如雪。
“……好。”我喘息了很久，声音带着嘶哑，“以后，我不要再遇见你，我会很小心，不要再遇见你，就当……谢谢你这次‘心情好’饶过我！再见！”我慢慢退开，离的远远地望他，他的脸埋在阴影里，连那天空色的瞳孔都已看不见，月光那么皎洁明亮，却照不到我心底的暗影，我转过身飞奔而去，泪水纵横流了一脸，那些树影，那些花香，那些月光，那些魔族和人类的战争，通通都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了！
我的心里只剩下一句话：永远不要再见面了！永远……不再见了！再见，就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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