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霜叶乱惊鸿

      “你拿着这些钱,去找你的家人吧”。

    他的头发凌乱不堪,几乎遮掩了他的全部面容,云若橙只能看到他掩藏在发丝后的双眼,黝黑无波,倔强而冷漠,却泛着奇异的光华,在人看久之后能被深深的吸引进去,透着丝丝妖冶。久久的没有动,他压根没有看向云若橙手掌上的银子,他的声音嘶哑暗沉,不带一丝情绪。

    “我没有家人”。

    云若橙稍微楞了楞,小手轻轻的覆上他的头发。

    “这么可怜啊”。

    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整张脸散发出如火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也许你有着狼狈的过去,但是我想你肯定是上天遗留在世间的凤凰,因为你有着世间最美丽的眼睛”。云若橙定定的看着他,眼中的光芒让他忘记了思考。

    “所以,以后你就叫落凰吧”。

    落凰,落凰。

    少年在心中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他的心脏有了跳动的感觉,第一次,他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花风拂动间,暖阳微颌,女孩额前的发丝随风而起,遗落了满地惊鸿。

    这个场景,在以后的无数个岁月中夜夜侵蚀他的心脏,即使年华老去,岁月荏苒,他仍记得,女孩如靥的笑颜,以及那额上殷红的一点朱砂。

    “橙橙,这么个死人,你就别管了”。朱澈皱着秀眉,不满的看着那个少年。

    直觉让他认为,这个人很危险。

    “你给我闭嘴”。

    “橙橙,你看他都快死了”。

    “你再说一句话小心我打爆你的头”。

    朱澈赶紧抱着脑袋,小心的露出一双眼睛,“我告诉云叔叔去,哼”。

    “你……”,云若橙气的小脸涨红,却拿他没有办法,这个太子总是拿爹爹威胁他,他怎么一点都不害臊。

    从始至终,沐南枫都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拌嘴,眼中是如水般的沉静和温和,可是又有谁能看到那深深隐匿下的温柔。

    夜色渐深,天空中几颗稀落的星子悬挂,幽幽的反射着寒芒。云若橙蹦蹦跳跳的踏进了云府的大门。她的身后,一个纤细羸弱的少年步步紧跟,只是那脚步明显有些不稳。

    “小姐,你可回来了”,德叔焦虑的声音蓦然响起,带着浓浓的关心。

    “爹爹呢”。

    “老爷在书房,正在和老太爷讨论公事”。

    她了然的点了点头,向左一步,露出身后的少年来。

    “德叔,他以后是我的贴身侍卫了,你带他下去换身衣服吧”。

    “小姐”。德叔抬眼望去,只见这个少年低垂着头,身上血迹斑斑,小姐太善良了,每次在路上碰到身世凄苦的人小姐就会把他带会府里来,遂叹了口气,恭敬的低下头。

    “老奴知道了”。

    就在云若橙的背影将要消失在长廊尽头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声音清脆怡人,直直射入少年的心底。

    “他身上有伤,德叔,待会你请一个大夫帮他包扎一下”。说完,就拐过长廊,不见了踪影,只有那被她路过的风吹起的落花,蹁跹着,飞舞。

    德叔看了那少年一眼,“你真是好命啊,遇上了我们小姐”。

    是啊,我真好命,遇上了你们小姐。他抬起头,看着刚刚女孩消失的长廊处,眼中陡然放射出妖冶的光芒,只是转瞬间,就隐匿不见。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有片刻的怔忪,良久后,低声回到。

    “落凰”。

    金澜阁,是她和若溪学习的地方,她轻轻的走进房,里边燃着上好的芸檀香,那淡淡的香气,瞬间就冲淡了她心底的疲劳。

    书桌旁,小小的孩子拿着毛笔正在练字,烛火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微微的泛着柔光。

    “若溪”。

    若溪闻言扬起头来,见来人,开心的放下手中的毛笔就向她奔来。

    “姐,你今天去哪里了,爹爹找不到你,发了好大的脾气呢”。云若溪皱着秀眉,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到。

    “那你怎么跟爹爹说的”。

    “我说,你和枫哥哥出去玩了,可是爹爹听后更加生气了,姐,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么可怕”。

    云若橙顿时惨白了一张脸,完了,今天又是一顿骂了。

    “姐”,若溪摇了摇她的手臂,秀气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若溪是她的双胞胎弟弟,可是和她的性格却一点都不像,她调皮捣蛋,而若溪却乖巧听话,当初她的爹爹直说他们两个生错了性别,应该她是男孩,若溪是女孩。

    她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啊,那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跑出去玩了。

    不行,云若橙心里嘀咕道,那样她就不能嫁给南枫哥哥了,她才不要呢。

    云若橙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刚一打开,清香四溢。

    云若溪惊喜的睁大了双眼。“呀,是我最爱吃的香满楼的玉雪糕”。

    沧澜阁,静悄悄的,除了两声压抑的低语,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云若橙蹑手蹑脚的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偷看里边的一举一动。

    “最近宛城那边有大规模的人事调动,原先的刑部侍郎佟征被调去任命为按察使,而原先的宛城城守则被调到京城任命郎中令,且最近新崛起的一批官员基本上都是右相秦关风的门生,爹,最近的朝堂很不稳定”。云玥笙低沉的语气在寂静的夜色中悠悠传来。

    “笙儿,为父老了,我别无所求,只希望看到你们平安健康,别的什么都管不了了”。老者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爹,这不是我们管不管得了的,前些天我手下的一个士兵和绿营军守备里的人发生了争执,这件事都闹到我面前了,沈肃对这件事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微微的沉吟了一下,男子接着开口。

    “我想沈肃一定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的,以他和秦关风的关系,只怕这次危矣”。

    老者低低的叹息一声,有着压抑不住的沧桑。

    “树大招风,笙儿,皇室是绝对不会容许臣子的权利超过他的控制范围,这也是当年为父辞官的原因”。

    “伴君如伴虎”。

    云玥笙的背后陡然生出一阵寒凉,他低垂着的眉眼透露着了然。

    云若橙听的云里雾里,不小心碰到了门沿,只听云玥笙瞬间扬起了眉,声音冷漠低沉。

    “谁在外面”。

    “爹爹,是我”,云若橙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玥笙一见是自己的女儿,立马放松了下来,继而皱着眉严厉的训斥道。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不要总往外面跑,没事跟着你娘亲学学女红,刺绣,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爷爷,你看爹爹他”。云若橙扑到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怀中。

    云琛宠溺的搂着自己的孙女,笑容都咧到了耳边,他虽然已年近五十,却看起来精神矍铄,没有一点老人的垂暮。明亮的眼睛中有着智者特有的沉稳和智慧。

    “我觉得我们若橙是最好的”。云若橙在他的怀里附和着点头,回过头来冲着云玥笙吐了一个舌头。

    云玥笙气结,“爹,你看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云若橙撅着小嘴,不满的嘟囔到,“爹爹最坏了,老是说若橙的坏话,只有爷爷最疼若橙了”。

    老人低沉的笑声在夜色中久久飘荡,冲散了低迷的空气,天空中,一轮皎洁明月探出头来,幽幽的照射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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