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结局

      颜子筠醒了,抬起手为坐在她身侧的武陵轻轻擦拭掉他眼角上的泪水,嗓音沙哑地问:“怎么哭了呢?”顿了顿,她抓住武陵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摸了摸她的肚子,微微一笑,“虽然肚子现在还是扁扁,但是里面多了一个小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武陵假装不知道,声音沙哑地问:“是什么啊?”

    颜子筠喜悦地笑着,说:“是我们的孩子啊!等了那么久,他终于来了!”在她的双眸里闪烁着晶莹的充满希冀的泪光。

    武陵哽咽了一下,忍住泪水,沉声道,“嗯。谢谢你,我的娘子。”说着他将颜子筠搂入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在颜子筠安睡了后,武陵走入厨房,拿起摆在炉灶上的一碗已变凉的黑漆漆的汤药,又将碗里的药全倒掉,结果他最后还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但他要做什么才能既保住他的娘子和又保住他的孩子啊?

    “武陵!武陵!”小白慌张地飞来,慌乱地叫着。

    “子筠怎么了?”武陵紧张地问。

    “主人她全身抽搐着,面色全青紫了,好像十分十分痛苦的样子!怎么办?该怎么办?”

    武陵急忙跑去看颜子筠,看着颜子筠十分痛苦挣扎的样子,他感到内心无比煎熬又无比无助,发现她将牙咬住了舌头,舌头被咬破,鲜红的血往内流入喉咙,他急忙用力张开她的牙,又将他的手塞入她的嘴里,让她咬破他的手,使得她吸取他的血液,也让肚子里的孩子不用这么饿,好让他别再这么折腾他的母亲。

    慢慢地,外面漆黑的天变亮了,颜子筠终于松开了她的嘴,武陵被咬得青肿的手终于得到了解放,武陵借着床栏的力吃力地缓缓站了起来,深叹了口气,转头对在桌上打瞌睡的小白说,“我要出去一下,麻烦你替我好好地照顾子筠。”

    小白揉着红肿了的眼睛说,迷糊地说:“好。你快去快回啊!”

    武陵用绑带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拿起了猎具,匆匆忙忙离开了。

    小白奇道,“他想要做些什么啊?奇奇怪怪地。”

    很快,武陵就回来,他回来时样子极其狼狈不堪,两个宽阔的肩膀上还扛着两只被打死的老虎,看着老虎死后仍然凶猛得令人畏惧的模样,小白不禁悚然,目瞪口呆地道,“你你你、是为了找死,才放着其他猎物不捕却捕猎这两只可怕的东西吗?”

    武陵没答话,沉默地在院子里快速地搭了两个大架子,在老虎的脖子上利落地开了个口,又将老虎倒挂在架子上,老虎下面放了一个大桶子,将老虎放血,使它们的血滴落到它们下面的桶子里,换了六次桶后,老虎的血终于放干了,小白已累得气喘吁吁的。

    武陵喂颜子筠喝了几碗老虎的血,刚开始还能吞下去,但过不久全都呕出来,武陵又喂她喝血,但刚进口便吐了出来。

    小白阻止他继续喂颜子筠喝老虎的血,道,“对吸血鬼来说喝动物的血本来就很痛苦…主人肚子里的孩子是吸血鬼吗?”

    武陵样子沮丧地默然着。

    小白知道他是默认了,身体不由得一晃,摇了摇脑袋,心情有点悲痛,低声道,“主人现在是个人类,就算喝再多的血也会…会被小主人杀死的,到最后就一尸两命!”

    武陵沉默许久,将瘦弱如柴的颜子筠一把打横抱了起来,朝门快步踱去。

    小白急问:“你要抱主人去哪里啊?”

    “去幽谷国,去找赫连提!”

    小白急忙拉住他,“没用的,主人现在身体如此脆弱,强硬恢复她的吸血鬼身份,小主人是很难保住的!”

    武陵停下脚步,双眼无神地看着小白,“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救救子筠和孩子。”

    小白怔了怔,从没看到过武陵这般可怜无助的样子,它细细地想了想,犹豫着说:“办法不是没有,但十分冒险的。”

    “是什么办法?”

    小白吞吞吐吐地说:“就是、去、找、赫连醒救主人。”

    武陵一听蓦地瞪大了双眼。

    小白又说,“赫连醒虽是赫连提大人的弟弟,但巫力却比赫连提大人要强,能救主人的就只有赫连醒了,赫连醒的巫力有多强这你该很清楚,毕竟你是他一把手培养出来的第一血猎。”

    武陵愣了愣,将颜子筠放回床上,为她轻轻拨开遮住她脸的秀发,良久,只抛下一句,“麻烦你帮我照料子筠”后便匆忙离开了家。看着他毅然而然的背影,他要去哪里,小白很清楚,他肯定是要去求赫连醒了。

    小白为满脸密布着豆大冷汗的颜子筠擦汗,发现她的呼吸微弱,脸色越渐苍白近乎死人一般,它不禁低声啜泣,“可怜的主人,你的爱情竟这么曲折。但是,主人您别伤心,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您了,您还有我啊!小白上刀山下火海都会陪着主人您!”

    偌大的乌烟弥漫的炼剑宫殿,是血猎最神秘重要的一个地方,这里分布各处的重重血猎士兵守护的是曾熔烧了武郎的生命和炼造了承武剑的高约两米的大火炉,这个大火炉里仍残留着武郎的异能,有许多把威力震慑着血族却比承武剑要弱点的刀都是从这火炉里炼造出来的。

    为了保护这么重要的火炉,赫连醒几乎没日没夜地在火炉前的毡子上打坐念经。突然,他听到有人闯入了宫殿,并没惊讶,也不看来者何人,却只冷声道,“在你和颜子筠被李国等吸血鬼救走后,我算了一卦,卦象说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找我的。”

    武陵喑哑地道,“我是来求你救我的娘子和我的孩子的。”

    赫连醒冷笑了声,“你可知颜子筠是因受诅咒而活下来的,受诅咒活下来的母亲,孩子必定是受诅咒而诞生的。母亲和孩子,两者只能选一者。”

    武陵快步踱过去,一把揪住赫连醒的领子,咬牙道,“我是来求你救我的娘子和孩子的,而不是来叫你教我放弃哪一个的!”

    赫连醒冷哼了声,“阿陵,你变得不理智了!”

    武陵放开他,顿了顿,抿住唇向赫连醒下跪,头低得贴在地上,哽咽道,“求你帮帮我。”

    赫连醒看到他如此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感到痛心,叹了一声,伸手将他扶起,为他扫了扫他的肩膀上的尘埃,抄着手,说,“这样吧,等价交换,我会帮你救你的娘子和孩子,但你必须做到我的要求。”

    武陵想也没想果断地道,“只要救到子筠,无论你的要求是什么,我都会做到!”

    ——

    颜子筠真正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八个月,也发现自己回到了幽谷国重新变成了一只拥有强大异能的怪兽,她惊慌失措,问李国,“这是什么回事?我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变回了吸血鬼?阿陵呢!他在哪里?”

    李国不知该怎么把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颜子筠又说,“我还记得那天你告诉我我有了孩子,然后我又很高兴地告诉了阿陵,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有时听到阿陵的呼唤,但我却总不能看清楚他的模样。”顿了顿,她摸了摸她的肚子,焦急地问,“我的孩子呢!在哪里!”

    李国脸色黯然,缄口不言。

    颜子筠被他逼急了,“唰”地一声打了他一巴掌,厉声道,“快说!”

    李国摇了摇头,低沉地道,“没有了。”

    “什么!?”

    “小主人被武陵杀死了。”

    颜子筠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

    李国又说:“尊主您之所以回来这里是被武陵的随扈送回来的,您被送回来时,身体很弱,继续做人类的话就生命垂危,臣为保住您的命不得已遂命赫连大巫官为您恢复吸血鬼的身份。”

    颜子筠将锐利的眼光投向瑟瑟缩缩的小白,“小白,你应该有一直跟着我,你告诉我,我昏迷的八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孩子和阿陵在哪里了!”

    小白声音发颤地道,“小白不能说。”

    “混账!”

    小白感到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滴落,说:“请主人恕罪。小白被下了不可解的巫咒,不能告诉主人这个八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告诉主人的是,主人您放弃武陵吧!他是一个大混蛋来的!”

    颜子筠再次凛冽地命令道:“告诉我我的孩子和阿陵在哪里了!”

    李国无奈,说:“武陵在赫连醒为他搭建的豪华武氏府邸里。”

    李国才刚话落,小白还没来得及阻止,颜子筠已披好了外袍,快速瞬移离开了筠上皇宫。

    小白呵斥道,“你怎么不阻止主人呢!你知道主人才刚恢复了吸血鬼的身份,体内的异能仍很紊乱的!”

    李国摇头,“凭你我之力岂能阻止尊主!”

    ——

    离开幽谷国,回到人族之地里的西岐,沿路打听竟也能打听到赫连醒为武陵建造的武氏府邸所在之处。来到西岐,大街小巷遍布着写有“武公娶妻”的金字红纸。

    颜子筠不敢相信“武公”便是武陵,但事实摆在眼前,她曾幻想的大红花轿迎亲和扇葵扇笑得乐呵呵的媒婆随着骑马穿着华丽的新郎装的武陵带领的迎亲队停在了挂有“武公府”门匾的恢宏的大门前。

    武陵在簇拥下踢了红轿的门,温婉的新娘从轿里出来,又被媒婆背进了大门。

    颜子筠脑袋一片空白,不顾身份被暴露,瞬移拽住了武陵,“阿陵,你是被逼的,对不对!”

    武陵怔了怔,用冰冷的双眸注视她,“你颠倒了,娶她我是自愿的,娶你我才是迫不得已。我爱的是她,如果没有你当初以死相逼,我根本就不可能娶你!”

    颜子筠大力拽住武陵的手,武陵感到很痛但却只轻轻蹙眉。

    颜子筠吼道,“你说的是反话!你爱的人是我!”

    武陵冷笑了声,“为什么你还自作多情?我杀了你的儿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恨我!”

    颜子筠身体摇晃着向后跌了几步,她不敢置信八个月前对她流转着柔光的双眸竟变得如此冰冷,“是儿子?他被你杀了?”顿了顿,她摇着头,不敢置信地道,“不!他没有死。你不可能会杀了我们的儿子,你有什么理由杀他!”

    “你知道理由的!他、是、吸血鬼!”最后一句,武陵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吐出来,顿了顿,又咬牙道,“我痛恨吸血鬼!竟然连我的儿子也是吸血鬼,我根本无法接受!我非杀他不可!”

    颜子筠感到心被撕裂般的疼痛,身体和脑袋也一样有被人撕开两半的疼痛,情绪近乎崩溃,大声吼道,“不!你骗我!你骗我!”话落,体内的异能如火山爆发,拔出鞘的赤炼剑如嗜血的烈焰般火红,她失控得近乎发疯,将很多无辜的人杀死,一瞬间,喜庆的武公府血流成河。

    很快,颜子筠找到了缩在隐秘的角落里穿着红妆的新娘,尽管她可怜巴巴地向她求饶,她杀人嗜血的心已起根本无法停止,在她提剑刺向那个女人那刻,一个人快速地突然出现,隔在了颜子筠与那个女人之间,为那个女人挡了颜子筠的剑。

    颜子筠赤红空洞的双眸恢复了有神的黑眸,她将那个刚替那个女人挡了剑奄奄一息的男人抱在怀里,血红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淌下,染红武陵苍白的脸。武陵伸手将颜子筠冰凉的手握住,嗓音微弱无力地道,“我对你亏欠得太多太多了,但愿来世,你我不复相见…”话末,他合上了眼,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只留颜子筠嘶声裂肺地痛哭,流出的血泪染红了一圈又一圈,直至将武公府里的花草全染上了红色。

    在痛彻心扉后,颜子筠醒悟到,她自以为付出了很多,其实只是阿陵独自忍受了她的任性和带来的后果。他说“但愿来世,不复相见”,她却任性地决定她要将他的下一世与她捆绑在一起,因为她要完成她没有做到的付出。

    ——

    子凡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水,零好笑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哭什么?”

    子凡撅着嘴盯着他看,“难道你不同情他们吗?”

    零耸了耸肩,“反正我的泪腺没你这么多。”

    梦境出现了裂痕,除了颜子筠,武陵和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颜子筠从地上站了起来,擦掉濡湿脸颊的泪水,转身朝子凡和零慢慢走去,又轻轻地戳了一下白球,白球破碎成一个个小小的气泡飘落。

    颜子筠神色黯然,眼角下染着泪痕,虽样子颇为落魄,但仍藏不住她天生的妩媚。

    子凡吞了吞口口水,“你是要离开这个梦了吗?”

    颜子筠颔首,“没错。只有离开这里,我才能做我想要做的事。”说着,她打量了一下子凡,“你叫做颜翊?”

    子凡愣了愣,“不是。我叫子凡。”

    “嗯。改的名字不错。”

    子凡刚想感谢她夸赞她的名字,却发现她盯住了零,眼神里透着久别重逢百转千回的情感,子凡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她将零误认为武陵了?”

    子凡急忙解释道:“他不是你的阿陵,他是武零,零是归零的零。”

    颜子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擦过她的胳膊,走到零的面前,无言伸手欲抚摸他的脸颊,但零一把打开了她的手,零冷声道,“别碰我!”

    颜子筠顿了顿,将手收起,深邃的眼眸凝视着零与阿陵一模一样的脸,冷笑了声,“零,你何必如此冷漠,今世,我可是那个唯一的你不可或缺的人啊!”

    零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上一世,你说来世但愿与我不复相见,但这一世,你和我却生死捆绑在了一起。你要我的血,你才能活下去。而我要有你,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子凡愣了,努力思考了后,大惊道,“零的前世是武陵!”

    武零惊愕地盯着颜子筠,脑袋一片空白。

    良久,颜子筠说,“是。又或许,不是。就算你的前世是阿陵,但你始终不是他。一个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没有人能取代他,包括你。”话末,在她身侧突然多出了一道两米多高、刚好两人能过的白色的门。

    玄关徐徐打开,门外射进刺眼的光。

    颜子筠说:“我的二重身,你来找我想知道的事就在这门后。”

    子凡怔了怔,看着门,心生发憷,“你说这门外…”转眼去看颜子筠,她已经消失不见了!零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门。

    子凡问:“零?要进去吗?”

    零点头,“总不能白走一趟吧。”说着,牵住了子凡的手,微微一笑,“走吧。有我在,你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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