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平静的生活是不是都会迎来巨大的转折？一切的安静祥和是否都会被事实毁灭？
如果一切都能定格在此处，之后的痛苦不堪便不会发生。只是那只是如果。
十月初，西方传来急报：南部丰原国突袭西方城池，造成大面积的人员伤亡，南方的城池地区被占领。而位于午绥朝领国的烟献国，原本两国一直都是睦邻友好关系，甚至可以说烟献国依附于午绥朝的统治。奈何现在烟献国国家内部正处于混乱时期，前任皇帝突然离世，政局正处于混乱局面，众皇子争夺皇位，内斗未平息，对于午绥朝南部收到侵害，未能及时给予援助。
而偏偏在这个特殊时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不得不说有了一定的可推敲的因素存在。但就算如此，现在战事紧张，最要紧的就是先加派人手军队前去支援。
战事临前，作为被培养的精英人士，辛晟和公晰珏就被拿上了阵前。几乎是战报前来的隔天，两人就被要求出战。
辛婉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寒风凄凄，前一天还是阳光四射的天气一晚上就变得凛冽寒冷。这样的突变，无形之中仿佛预兆着些什么。
天才蒙蒙亮，辛家大小众人就已经在府门口等待为辛晟和公晰珏二人践行。首先发话的依旧是辛仲诚，无疑是说让两人注意安全，在事情之中冷静，多谋划思考。言语之间透露出的除了对两人能有此待遇的欣慰，还有的就是隐隐地关怀。
而季氏则更是偏重于对二人此行的担心，叮嘱着天寒多加衣，战争无眼，却要保护好自己……季氏本不是一个偏于絮叨的人，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心中的情感却如同难以完全抒发，最终在辛仲诚的刻意瞌睡声中，才反应过来，停下不断的话语。
接下来，就是辛婉了。
看着两人已经穿上了盔甲，没有了往日的恣意洒脱，仿佛周身散发出的都是一种军人的威武。但是毕竟是自己亲近的人，服装产生的距离感也很快被消磨。奈何面对着两个即将离开自己，奔赴战场的人，辛婉心中感情很复杂，却是在这一霎那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好了。紧紧捏住自己的手，看着两人，她的心跳渐渐地加快。
“哈，看妹妹这紧张的样子！放心啦，我肯定会把你的情哥哥安全带回来的！是吧，子渊！”辛晟戏谑地一笑，单手勾住公晰珏的臂膀，立下保证语。辛晟一向是乐观的，就算面对的是战争，按照午绥朝的实力，战胜肯定是很稳妥的。
连哥哥都看出了自己的紧张，辛婉立马放松了自己捏紧的手，其实当得到哥哥的这个承诺之时，她的心已经安定了不少。之前心中涌起的慌张、担忧也慢慢散去，接着，她有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脸：“哥哥，你说的哦！不过，哥哥和晰珏哥哥都要安全的回来，答应我！”辛婉将自己的手握成拳伸出，当两人先后用自己的拳头碰触到自己的手之后，她的心跳才完全趋于正常。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晟儿和子渊早些上路吧！”辛仲诚看了看天色，想到两人还要按时到城门口集合，就出言提醒。
“好！”
辛晟和公晰珏最后朝辛仲诚和季氏拜了一礼后，牵过身后仆人手中马的缰绳，准备离开！
两人马上就要真的离开了，辛婉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忽然提了起来，眼神特别地瞄向公晰珏，那其中的热烈与焦急怎么都掩饰不住。
“等我们回来！”依旧是温柔地带着宠溺的语气，这也是今天公晰珏对辛婉的说的唯一一句话。
心中不断回想的就是刚刚公晰珏离开时留下来的那几个字，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辛婉响起昨晚她的晰珏哥哥给自己带来的悸动，他说：可能她的及笄礼他不能够亲自参与了，但是等到战争结束，他回来，就亲自上门提亲！
两国正式交锋的战争就此拉开帷幕，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两方各自都是伤亡惨重。第一波从场地传来的战报却让整个朝廷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下双方交战实力相当，暂时未能将敌军击退。
辛婉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加不鞥呢平静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自从哥哥和晰珏哥哥离开之后，她的心中总是被不安的情绪笼罩。夜间也会莫名地醒来，即使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平安过去，自己的哥哥和晰珏哥哥都会平安回来的，但是心上仿佛一根被拉着的弦，绷着，担心一点小事情那不堪一击的琴弦就会脱离了琴身。
天气越来越冷，所有的人都加了衣服来抵御这侵人的寒冷。
十一月初五，辛婉人生中重大的日子来临—及笄。西部战场上最近传来的都是大捷的报告，这让辛婉不由地松了有口气。即使没有哥哥晰珏哥哥陪伴，但只是听到他们平安顺利的消息，她就满足了。
当天天气晴朗，前些天堆积起来的雪也在放晴的阳光之下渐渐融化。辛婉的及笄礼并没有大办，一方面是战争，另外辛家也不想将这样的事情大肆宣扬，低调反而是最好的。
然而，就算辛家有这样的打算，在日子当天，来送礼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先不说辛仲诚本身的地位就不低，再加上当今圣上明显对季家的意思，也不得不让众人争相巴结。不过，既然礼都送来了，没有不收的道理，因此辛婉就格外郁闷地看着管家一份一份地记着礼单。
最终这一天还是没有发生任何状况地过去了。不过不可忽视的是尊贵的皇后以及当今九王爷居然都有送礼来，这种有身份地位的人就算是来送个礼，排场礼节什么的都是不一样的。因此在自己生日当天还要下跪去领什么太后的“礼物”，辛婉心中的不满更深了……也幸好收王爷的礼没有这样的要求，不然辛婉真的有冲动让他们把那礼物带回去。
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期间辛晟和公晰珏也来过两封家书。信中的字并不多，但是字里行间中都透露出战事的紧急，以及两人对家人的怀念，其中还特意点出了对辛婉的关注。信件之中说得一切都好，却完全不能让辛家人完全放下心来，毕竟是战争，受伤等意外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不过两人既然没有在信中提及，那必定不是什么打伤，也能让人稍加放心。
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来，整个国度的天气都在急剧下降，这边后援部队将战士的东西正在加紧送达，而另一方的兵队们正在激烈的斗争之中。各种厮杀，砍伐不断袭来，战争经历到白热化的阶段。
终于，在十一月底的那一天，朝廷迎来了最终的通报我军已将丰原国军队全部击退，大挫敌军，大将军岩解遵照旨意正与敌军首领签订友好条约。
战争的喜报传回京城，立即如同一声春雷乍响，整个京城立即被笼罩在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之中，连冬日的严寒仿佛都消退了不少。此次参与战斗的生还者也即将回京，皇帝也已下令要亲自自城门口接见。
这样一个好消息传回，辛家众人也是立即被周遭的气氛所感染，毕竟家中有两位重要角色出席了战争（公晰珏本就是一致被辛府人认同了），这一番回来，必定又是带来不少赏赐，以及升官晋级，不过，最重要的是两人能够安全回来便是万福。
自从辛婉及笄以后，因为战事的紧张，辛晟和公晰珏都没有再寄回过家书，不过不时传来的大捷军报也让她足够安心。
因为知道晰珏哥哥和哥哥在皇上举行完示意下的礼节后，就可以归府。皇帝迎接众将士归来的当天，辛婉并没有去参与这个人挤人的活动。
将身上的一切都打点好，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辛婉不知道他们两人有多大的变化，毕竟经历战场并不是轻松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希望能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二人，特别是晰珏哥哥。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或许再过几个月她就会再更改一下自己的身份，一想到这个可能，辛婉的心跳都会加速，脸上温度也不受克制地升高。
在最后瞄了一眼自己放置在精致雕花檀木箱中，自己已经完工的嫁衣的后，她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将一瞬间就出现在脸上的热度试图驱散。接着便如同一只离巢的小鸟一般，欢快地朝前厅走去。那里，即将出现自己等待已久的人！
辛婉到达前厅的时候，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并不在，虽然她有些疑惑，但是心中的欢欣雀跃却立马将这种感觉覆盖了。坐在雕花的大木椅子之中，她觉得现在自己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了，它们欢快雀跃，仿佛想要找一个突破口狂奔而出。
心中辛婉的心中完全被即将到来的快乐所掩埋，其他各种因素在此刻都容易被忽略。因此在自己爹娘出来的时候，她也完全没有发现两人的神情有任何的不对。
辛婉看到爹娘出现，立即上前凑近二人，顺手挽住自己娘亲的手，她身上欢快地元素使得两人原本想要出口的话都无法出口，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不高兴呀！等下哥哥和晰珏哥哥就回来了！好啦好啦，把不开心的事情先放一边，看到哥哥他们回来你们不是最应该开心了嘛！”
辛仲诚看着拽着自己的袖口，一脸笑意对着自己撒娇的女儿，一想到刚刚看到信件的内容，他的心又是一沉，脸上的表情完全没能舒展开来。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夫人和自己一眼皆是伤心又无奈的模样，再看到女儿完全无法克制的开心。这个事情，最终还是要让她知道。
“婉婉，子渊他……”
“老爷夫人小姐，公子他回来了！”辛仲诚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突然传来的小厮的声音打断。
看着那听到了消息，立即如一只小燕般向前欢快冲去的辛婉，辛仲诚的心又皱到了一块。手中还拿着的信件被捏紧，他也连忙拉着季氏一起往外出，他真的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辛婉飞奔到门口，看到站立在府门前只有哥哥的身影，下午的阳光并不热烈，照射在孤零零的人影身上，在门前的青石板上投射出淡淡的影子。他就那样笔直地站着，背光的人看不见表情，但是他身上却透露出一种凄苦悲烈。
冬日的风依旧凛冽，尽管有阳光的地域，吹到脸上身上仍是让人禁不住打抖。
在那一瞬间，辛婉的心仿佛被什么刺过，有一点疼，然后接踵而至的就是层层的不安。短暂地沉默后，辛婉还是出了声。
“哈，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晰珏哥哥是先回宫里了吗？”辛婉强制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声音之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她咬紧了嘴唇，就那样紧紧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之中透出出丝丝渴求，又带着些害怕。
然而，对面的人的动作却让辛婉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保护屏障瞬间崩塌。
“铛~”满身铠甲临地发出的声响将一切的幻响都敲散。
单膝跪地的人，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口中吐出几字：“妹妹，对不起！”
泪水在那一刻如同断了弦般顺着眼眶流下。滴落在冰凉的石板之上，没有发出声响，但是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她内心的痛。然而这样的情绪只停留了一霎那，辛婉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还带着些苦涩的脸庞完全没有因为那一抹笑容而增添光彩，反而更加让人看出她的勉强。
“哥哥，你做什么呢？你可不要再骗我了，告诉我晰珏哥哥是不是回来了，他是不是被分配了任务没有执行完？还是，他忽然不想这么早就看到我，难道他受了伤害怕我担心，是吗……哥哥，你…你说呀，你告诉我！”眼中的泪已经没有节制地纷纷从眼眶之中跑出，强扯出的笑容完全变味，无法维持。辛婉的话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只言片语地口中扯出。
看着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心中的痛、的悲完全把自己整个身心笼罩，在呼吸之间都觉得万分疼痛。
在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将要被这个巨大的噩耗给冲垮的时候，一副柔软的身体靠近自己，将自己拢入她的怀中。
“婉婉，子渊带队进行突围，却没想到被敌军设计，整个队伍全军覆没，子渊他也……”季氏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出口，这样的事实让她自己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把他看得那般重要的辛婉了。她的声音尽量软化，她将辛婉搂入怀中，感觉到自己孩子身上的颤抖以及从身心散发出来的颤抖，在心中默默地叹一口气。温柔地抚着女儿的背，希望将力量传给她。
心疼到一定的境界，是不是会被冻结？辛婉现在似乎感觉不到自己心口的痛意，整个身体仿佛都呈现出一种濒临绝境的感觉。除了仍然在颤抖的身体外，周遭的一切都仿佛与她无关了。脑海之中不断呈现的就是晰珏哥哥的脸，与他相处的各种画面一一闪过。强烈的冲击一瞬间袭来，迎接她的就是一片黑暗。
只愿，一切，只是一场梦。
皇上有旨：侍卫长公晰珏战斗有功，为国捐躯，其心可嘉，今特追封为清远将军，赏白银……
迟来的赏赐那人已不在，只留点点痕迹慢慢任时间冲刷、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