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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那些品级低、家境一般的京官来说,陆侯爷已经称得上是幸福了。有些人凌晨就要出发去上朝,甚至还要顶着寒风步行。好歹平远侯府离得不远,陆侯爷不习惯做轿子,骑马也快些。

    今年冬天,着实是冷了些。

    安然目送陆明修离开,便快步回了屋子。

    一阵暖香扑面而来,即便屋里暖洋洋的,安然还是没有立刻脱下斗篷,她最是怕冷的。陆侯爷一大早就得出门,那得多冷呀!

    或许她可以帮陆侯爷做件御寒的衣裳?

    安然想起了还收着两块上好的皮子,都是余舟送给他们的。白白放着真是可惜了,等到天色再亮些,找出来谋划着帮陆侯爷做件衣裳。

    “夫人,您再去歇一会儿?左右今日也无事。”见安然神色有些倦怠,锦屏在一旁劝道:“昨日在侯府里您劳累着了,晌午有没歇着,干脆陪哥儿再睡一会儿。”

    安然十分想念她温暖的被窝,顺水推舟的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念哥儿正裹着被子睡得香甜,小脸红扑扑的,仿佛隐隐可见两个小酒窝。

    她掀开被子上了床,念哥儿似乎有感应似得,自发往她身边靠了过来。安然又伸手拍了拍了念哥儿,他才不动了,睡得更安稳些。

    等到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完全大亮。

    今日的天气不错,外头的阳光好,却并不暖和。但是穿足了衣裳,走在抄手游廊上,呼吸一口空气,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精神都为之一振。

    总在屋子里闷着也不好,安然便牵着念哥儿出来转一转,顺便考问他先前的功课。

    念哥儿的功课总是让人很放心,安然随口问了几句,他竟然都答了上来。还有先前安然没让他背过,只是跟他提过的,念哥儿竟全都记住了,安然不由好生夸了他一通。

    尽管这些日子来,安然总是鼓励他、夸奖他,可是念哥儿还是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不过此时他眼底总算多了些自信的神色。

    正当安然要牵着念哥儿回去时,突然松阳急匆匆的过来。

    “夫人,侯爷命人传话回来,说是让您准备一间客院来,一会儿他要带两个人回来。”

    因为十多年前的事,陆明修在京中来往走动的人家不多。当初落井下石的、袖手旁观的,如今陆明修成了位高权重的平远侯,便是这些人再回来求着他、哭着跟他忏悔,陆明修也懒得理会他们。

    什么人能让陆明修把他们带回来?安然心中好奇,却是没有犹豫的让翠屏在靠着外院的一间不大的听澜院收拾出来。

    “回来传话的是谁?”安然问道。

    松阳回话:“是侯爷身边的秦风秦大人。”

    若陆明修身边跟着的人是秦风,便说明是才下朝回来,应该不在原计划之中。

    那么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

    “娘,您跟思礼在回春堂等我吧!”余舟有些担心的道:“我一个人去问就可以了。”

    余母却是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能在京城看见陈家家主,我一定要去亲自问问。”余母的脸色的有些差,可是她眼中却闪着激动的光。“或许能打探到你爹的消息也不一定!”

    余舟在心中叹了口气。

    母亲这几日的身子本来就差,上次他带着思礼出来,得知陈家家主来了京城。余舟准备自己去问一问的,可是思礼回家却是说漏了嘴。余母得知后,便挣扎着要来。

    余舟没办法,只好让余思礼也跟着,嘱咐他在回春堂陪着母亲等一会儿,谁知到了京城,母亲竟又反悔,非要亲自去。

    他把余思礼留在了回春堂,和余母两个人去了陈家。

    在来之前,余舟已经知道陈理为何会来京城。据说他的嫡子陈谦要娶南安侯府的姑娘,细论起来是陈家高攀了,故此对这门亲事便格外重视。不仅没有回扬州,还是京中置办了一套大宅子,热热闹闹的把婚事操办起来。

    对于陈谦,余舟是无甚好感的。先前他和母亲想去打探关于父亲的消息,却没小厮拦在门外,连陈谦的面都没见着。好不容易碰着了一次,陈谦却极为轻蔑,把他当做了打秋风的人,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随手扔了几两银子想要打发他。

    余舟是个有傲骨的人,自然不愿意跟陈谦这样的人打交道。可是事关父亲的下落,他还少不得去周旋。

    陈谦未来的妻子,竟是南安侯府的姑娘。余舟记得,平远侯夫人,那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便是出自南安侯府。

    他在心中一哂,那道身影却是一直在心中,挥散不去。

    还没到陈府,余舟便有些犯愁。他们进不去门不提,便是让人给他们通报一身也是千难万难。余舟捏了捏袖子里的几角银子,只能试试看,能不能用银子打动人。

    母子二人到了陈府前头,大门是管着的,两尊大狮子威风凛凛的立着。

    陈谦决定带母亲绕道角门,请门房给传个话。

    然而今日他们母子运气不错,才要离开时,忽然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大门打开了,听到门房小厮迎出来的声音,口中都称“老爷”。

    余舟赶紧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高大的中年男子,正下了马车,要往府里走。

    “您可是陈理陈老爷?”余舟人还没到,便扬声问道。

    果然那个男子闻言驻足。

    他有些奇怪的看着余舟,目露疑惑道:“你是——”

    余母见状,连忙赶了上来。她声音颤抖的问:“陈老爷,您还记得余程吗!”

    陈理闻言,浑身不易觉察的一颤,随即他很快镇定下来。他冷静的一口回绝道:“你们是谁?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您再好好想想,八年前,他慕名去了扬州,说是跟扬州陈家一起做买卖——”余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目露期盼的看着陈理。“他后来只往家里寄了一封家书,便再无音讯。家书里只说他已经去见过您,您也答应了——”

    陈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他神色一团淡漠,冷冷的道:“每日想到找陈家做生意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个个记得?”

    余母还想再问时,陈理就要拂袖而去。

    恐怕又是要无疾而终了,余舟心中觉得不是滋味。他搀扶住了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的母亲。

    “陈老爷,您好好想一想!”余母只记得丈夫说过,那是一笔很大的生意,若是能成事,他们一家就再也不用受苦了。陈老爷怎么可能会忘记?“仿佛是什么矿——您都不记得了吗?”

    原本要走的陈理顿时停下了脚步。他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暗芒,却是转瞬即逝。

    “这位大婶,若真的有此事,您的丈夫到扬州做买卖,已经发家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余舟母子,唇边浮出一抹残忍的笑容。“兴许他是不想再跟你们联系了。大概是他另娶了娇妻美妾,把你们母子抛在这里了罢——”

    余母气得几乎厥过去。

    “陈老爷,您若是不想告知便罢,请不要恶语中伤。”余舟死死的扶住母亲,回以冰冷的目光。

    无论真相是如何,他都要好好的照顾母亲弟弟,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陈理冷笑一声,随手丢了几锭银子在地上。

    “镇日里来我们府上打秋风的不知凡几,这些银子那种,做些正经营生去,也能维持你们一家生计。”他眼底满是嘲讽的道:“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竟想到带着母亲,来讨银子。”

    余母哪里受得了这样被人污蔑,气极了身子抖得厉害。

    “怎么,还想在让你娘死在我们门前,好赖给我们陈府,骗一笔银子?”陈理身边的长随为了讨好陈理,谄媚的道:“老爷,您不必理会他们。小的让他们赶紧走。”

    余舟气结,可是他首先得顾及今日快被气昏了的母亲,他咬了咬牙,就要把母亲扶走。

    陈理并没有让长随惹事,只是让他们关上府门,让人赶走余舟母子便是了。

    余舟搀着母亲,正要走到一旁的牛车上。他见母亲脸色愈发苍白,想着要赶紧到回春堂才是。

    才走出没多远,余舟便发现母亲状态很不好,身上竟有些痉挛。

    “母亲!”余舟急的要命,却又不敢随意移动母亲。

    正在这时,一道冷清低沉的男声在旁边想起。“余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