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 量
灵霄寺距离猪八戒住的桂篷宮不太远，孙悟空拉着孙小圣，用了半个天时就到了。
猪八戒此时正在一字一句琢磨天界工程指挥部的公告，听说孙悟空携他最疼爱的干孙子孙小圣来访，猪八戒连忙叫出猪大壮热情迎接。
两个爷爷让孙小圣与猪大壮各提一串香蕉边吃边去门外玩耍，然后坐在屋内谈话。
“这份公告我看了好几遍，你听说没有，广告贴出后马上引起整个天界的轰动，由于留学归来的仙童可以进入神职部门担任重要职务，掌权做官，所以携仙童报名的各路神仙如海浪似潮水。”猪八戒眨巴着小眼睛说。
“我看，这跟天上仙民的思想观念变化有关系。虽然近些年仙界的各方面没有什么发展，可望仙成神臣的‘官本位’观念却在众多仙民的头脑里根深蒂固了，想当官的越来越多了。”孙悟空悲哀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听到一个消息：据仙界官方公布的数字，仅开始报名的头一天，报考的仙童总数就达到了9万名，有资格参加考试的达5万名，录取总数为30名，报名与录取比例几乎达到1700：1，竞争异常激烈。”猪八戒给孙悟空倒了一杯水。
孙悟空拿过公告看一遍，说：“八戒，给你说老实话，在过去的日子里，靣对天界政坛无论怎样的风云变幻，我始终恪守着一个原则：不让后代当官。所以，这次什么选拔仙童去人间留学，我一直就没有当回事，我一直认为‘天界复兴工程’是瞎折腾，是闹着玩。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孙子小灵非常想去人间上学，刚才还跟我吵闹了大半天。”
“孙子闹是一回事，面对天界仙童报考的火爆场靣，你说实话，难道真的不动心？”猪八戒意味深长地问。
孙悟空脸色微红，他叹口气说：“怎么会不动一点心？都想让后代有出息，望子成龙，仙民同样有这样的心愿。只是我的不少晚辈都是些不争气的猴子，况且又是成年猴子，非常不听话，因此，我就把振兴猴族的希望寄托在小圣身上了。”
“那你让小圣报不报名呢？要不要送小圣去人间留学呢？”猪八戒盯着孙悟空问。
“这事我还真拿不定主意。你呢？”孙悟空问。
“我不打算让大壮去报考，我认为：让大壮去上学，是让他找罪受，就等于是把他朝火坑里推。大壮是一头猪，什么也学会。即使到了人间，也是一事无成。”猪八戒说。
“看来你打算放弃？”
“是的。我仔细想过，拱地干力气活，是俺猪们的强项，要说进学堂念之乎者也，猪真的不一定行。”
孙悟空听猪八戒这样讲，深有同感：“上学也不是我们猴儿干的活，读书写字，那是需要耐性、耐心、久坐的功夫的，猴儿们谁坐得住？”
“这也可能就是公告上不让动物神后代报考的原因吧。”朱大壮说。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我看，既是公告上有明文规定：动物神的后代不能报考。咱就放弃算啦。再说，大壮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不能让他离开我。”
“我也一样，一会儿看不见小圣，心里就空落落地难受。”
“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就不去凑这个热闹吧。”
“我看也是。”
“孙子闹怎么办？”
“孩子是看到别的仙童去留学，想凑热闹。找一个别的什么好玩的事情代替，过不几天他们就忘了。”
“对，明天咱带他们去打猎吧，西猎场有兔子。”
“好，就打猎去。”
两个爷爷达成共识，话题转向别的事情。
“小圣是你的第几代孙子？”
“我认的是干孙子。”
“大壮是我的亲孙子。你把七十二变、耍金箍棒、翻跟斗的功夫全传给他啦？”
“传得差不多了。”
“我也把我的看家本领传给了大壮。”
“你现在的下辈人多少代了？”孙悟空好奇地问。
猪八戒笑着说：“多少代？要数起来，三十代五十代也有了。不是跟你夸口，打仗降妖，我的本领可能不如你，可论繁衍子子孙孙，你肯定比不上我。我老猪在高老庄有八十一个儿子，在这里有四十四个儿子，天上人间共六百六十六个孙子，至于重孙、曾重孙，曾曾重孙，子子孙孙没有穷尽，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数不清了。你带上天的干子干孙有多少？肯定没有我的多。”
“要比子孙后代，我肯定甘拜下风。当年成仙后，菩萨让我找一个母猴拜堂成亲，我没有答应。原因何在？这你最清楚，我不行呗。后来就收养了一群猴子。不过这群猴子单传的多，猴丁不旺。不提这个啦，比起生儿育女，猴子可能是永远也比不上猪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比数量我们可能不行，论质量我们猴氏却遥遥领先。我的干孙子孙小圣，可是一身的好武艺。”孙悟空虚荣心上来了，吹起牛来。
“你是想培养他接班？”
“当然。我早早就发现小圣是个材料，聪明。加上我近些年的精心培养，辅导训练，他可不是一般的仙童了。”
“俺的大壮也不差，聪明懂事。”
“我的孙子也有毛病：争胜心强。”
“大壮没有什么争胜心，爱凑热闹。”
“小圣不过一旦认识到自己错了，会立刻认错。”
“俺大壮从来就不会认错。”
“小圣最怕丢面子。”
“大壮不知道啥是靣子，脸皮厚。”
孙悟空与猪八戒各自谈起自己的宝贝孙子，有说不完的话……
就在孙悟空与猪八戒谈得正高兴之际，孙小圣与猪大壮在外面同样谈话热烈。
“我爷爷今年2300岁了。”
“我爷爷也2300多岁了。”
听到猪大壮加了个“多”字，孙小圣说：“我爷爷最会讲故事。”
“我爷爷也最会讲故事。”
“我爷爷讲他当年大闹天宮，都讲了600遍了。”
“我爷爷讲他在天上当天篷元帅，也讲六百遍了。”
“我爷爷会七十二变，可变出来的桃子一点也不好吃。”
“我爷爷教会我三十二变，我变出一碗红焖羊肉，爷爷说他咬不动。”
“我爷爷说，抽时间带我去猎场走一走，看一看。”
“我爷爷说，等我过生日那天，俺全庄园的叔伯们都会来我家喝酒，要喝三天。”
“我爷爷不想让我离开他。不过，我们家也摆得起酒宴。”
两个孩子边说边玩，他们玩捉迷藏，玩斗鸡，玩埋元宝。
玩跳坑游戏时，猪大壮输了，按规定应该让孙小圣骑在身上。可当孙小圣要骑猪大壮时，猪大壮飞快地跑了，并钻进一片草丛里。
孙小圣找不到猪大壮急得捶胸顿足，吱吱乱叫。很快，他又冷静下来，侧耳听草丛中的动静。他很快听到了猪大壮的喘气声，轻轻朝猪大壮藏身的地方摸去，一下将猪大壮揪了出来。
猪大壮不服输，提议再来一次。
孙小圣猛然想起什么，摆下手说：“不能再玩了，差点耽误大事。”
“什么大事？”
“我带爷爷来，是让他跟你爷爷商量咱俩怎样报名的事，不知道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进去问问不就行啦？”
“先别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两个孙子悄悄来到客厅的后窗下，听两个爷爷谈话，听了一阵子，孙小圣变了脸色，刚才游戏时取胜后的喜气不见了，代替的是伤感的神情。
他对大壮说：“两位爷爷不打算让我们去人间上学了。”
猪大壮问：“那该怎么办？”
孙小圣问：“你想不想去人间上学？”
“你想，我就想。”
“我非常想去。程程全宝他们都去，我一定要去。”
“你一定要去，我也一定去。”
“想去必须让爷爷替咱俩跑，现在不跑什么事也办不成。”
“爷爷不去跑怎么办？”
孙小圣想了想说：“咱俩进去，我跟爷爷讲道理，你看我的手势，我一抬手，你就跟你爷爷闹。我一挠耳朵，就停下。闹爷爷你会不？”
“会，我最会哭闹爷爷，我爷爷也最怕我哭闹。我有什么要求他不答应我，我一哭闹，他准答应。”
“那就这样定了，咱俩要配合好。”
两个孙子击一下掌，同时窜进客厅，出现在爷爷靣前。
见孙子进来，猪八戒搂着大壮给孙子擦汗，孙悟空让孙子喝水。
孙小圣一抬手，猪大壮突然在猪八戒怀里大哭起来，并且边哭边喊：“我要去留学，我非要去。”
猪八戒被孙子的哭闹慌了神，他说：“别哭，你想去留学？你慢慢说，别哭好不好？你这一哭，爷爷也要哭了。”
孙小圣一挠耳朵，猪大壮嘎然停下哭声，这让猪八戒很奇怪。
孙小圣说：“两位爷爷，快支持我跟大壮去人间留学吧，俺俩都想去。爷爷，你不要打退堂鼓。”
孙悟空有些愧对孙子，叹口气说：“不是爷爷不想让你们去，爷爷是担心你们学不会，吃苦受罪。上学是个苦差事。”
猪八戒说：“可不是，非常苦呢。”
“我保证能学会。”孙小圣说。
猪大壮说：“即便我什么都学不会，也比不去强呀。起码有留学的经历了吧？很可能也会弄个文凭吧？都说仙童留学回来能安排个一官半职，都说这有名有利的大好事谁不干谁是傻子。所以我想去。我不是傻瓜。”
“爷爷担心你考不上。”
“万一能考上呢？就是考不上，爷爷你就托情面找关系开后门吗。”
“不行，爷爷从内部消息听说这回考试十分严格，送钱要定行贿罪。”猪八戒扑闪着小眼睛说，表情有几分狡黠。
“八戒爷爷，大壮不是要你去送礼，大壮是让你去找他们说说。”小圣说。
“小圣，你要考不上，爷爷可不会去说情。”孙悟空说。
“我要考第一名。”孙小圣发誓。
“别提什么考上考不上了，公告上有规定，动物神的后代根本不准报考。”猪八戒说。
“你就说这个规定不公平，你让他们改吗。”猪大壮说。
“爷爷不会求情。”
孙小圣一抬手，猪大壮哭喊“爷爷，你会求人，你去吗。”
猪八戒问：“怎么又哭上了？”
“你去不去吗？你不去我不起来。”猪大壮在地上打滚。
“好好，爷爷去，爷爷去。”
孙小圣挠耳朵，大壮马上止住哭闹站起来。
“怎么办？”猪八戒问孙悟空。
孙悟空装糊涂：“什么怎么办？”
“孙子的事情呀，你嘴上说对小圣报不报名不重视，其实心里呀，比我还急。你呀，老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
“你也别卖关子了，大壮这么一闹，快说说你准备怎么办吧。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还不行？”孙悟空说。
“那咱今天就算说定了，这酒，一定喝。”猪八戒说。
“快说说你的办法吧。”
“找头头们说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说啥呢？”八戒问。
“不让动物神的后代报考，也有岐视的嫌疑，也有点不公平。”孙小圣说。
“不让动物神后代报考，仙界指挥部有规定。你总不能违背规定吧？”孙悟空说。
“规定是几个头头定出来的，咱俩活动活动，他们也会改过来。”猪大壮说。
“如果被选上，到人间学习一年，回来就有可能当官。”孙悟空说。
“当官有什么不好呢？不好的话，会有那么多家长携后代去报名吗？”孙小圣问。
“爷爷，快去找大官说说吧。”猪大壮说。
“他们现在可能正开会研究这个问题呢。”猪八戒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正开会？”
“我猜出来的。”
“既是这样，下面就看你的了。”孙悟空冲猪八戒伸出大姆指。
“爷爷最棒。”猪大壮也伸出大姆指。
“八戒爷爷一定能成功。”小圣说。
“这是个大事，事关两个孩子前途。”孙悟空又一次叮咛。
猪八戒见面前的三位这么夸自己，又见孙悟空第一次这么看得起自己，一时有点受宠若惊飘飘然的感觉。他大大咧咧坐下来，喝下一杯水说：“这事在你看来是大问题，可在俺老猪眼里，小菜一碟。你为什么感到是大问题？是因为你太清高。我问你，逢年过节你去当权者家里拜访过吗？当权的过生日、儿女婚事、家属生病住院你去送过礼吗？你从来不踏当官的门，没有仙脉官缘，你当然觉得事情难办啦。”
“他们会听你的？”孙悟空问。
“你等着看我的吧。猴哥，不是我说你，你呀，活得太不现实。以后，该好好现实现实了。”
“是该现实一点啦。我也觉得这些年办事，越来越不好办了。”
“这怪你生活在一个自我封闭的世界里，你不与仙臣们来往，不常去他们家里走动，没有情感沟通，你有什么事自然他们也不会积极给你办。我呢，跟你完全不一样。”
“是呀，这的确怪我……”孙悟空认识到了自己不如猪八戒的地方。
猪八戒起身。
孙悟空问：“这就去见如来？”
“对，必须见他。”
猪大壮见爷爷站起来，说：“爷爷，我也要去。”
“我也去。”小圣说。
“干脆咱都去。”孙悟空说。
“我们变成小虫子藏在八戒爷爷的袖口里，就能听见如来佛祖说什么了。”小圣提议。
“对，你带上小圣大壮，我在门外等候。看如来怎么说。如果他不答应，我再进去跟他理论。咱先礼后兵。”
“爷爷出马，一个顶俩。”
“我爷爷一个顶仨。”
“为了孙子，爷爷这回是豁出来了。”孙悟空说。
“还是先看我的。说不定我一人就能成事。”猪八戒说。
“事成回来喝酒，我结账。”
两个爷爷两个孙子达成共识后，出门朝如来佛祖的住处雷音大殿走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