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盘瑶苍狮

      白彩面无表情地坐在床头,任盘瑶在自己的手腕处缠上一圈又一圈雪白丝带。带子束得有些紧,她淡淡瞥去一眼,觉着活像戴了两只护腕。

    “当初得到你陷入沉眠的消息时,还真是不相信呢。”他将丝带的两头小心扎起来,口中轻声说着,“照你的能力,就算被啸夜魔龙伤及要害,也不至拖延六个月仍难以痊愈,甚至越来越严重。”

    白彩听在耳里,胸中越发地闷起来,本有些想问的话,可涌至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是一个字也未对盘瑶说。

    盘瑶苍狮。对于他,白彩似乎能找到那么些熟稔的感觉。

    “你有在听我说话么?”盘瑶叹了口气,挑眼看向她,“我在问你啊,为何会陷入沉眠?”

    “咦?哦呀,原来你在问我……”白彩悻悻地转开眼。

    为何陷入沉眠?镇月白狐既为妖主,自身修复的本事,远在普通妖物之上。只要无法一击令她绝命,她便不会因元力耗尽而开始沉眠。

    究竟是怎样,她也弄不清呢。

    好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盘瑶终于将她的两只手腕都给缠上了。他拍拍她的手背,起身从榻边站起,背向她整整衣衫:“这样暂且就没问题了。”

    “为何要裹上这些玩意?”白彩动了动手腕,虽说丝带光滑,然束得久了仍是颇不舒服的,“我的手腕并未受伤。”

    盘瑶收拾妥自家衣裳,转过头来:“你的‘月侍’还没找着,一时半会镇月白狐的妖元也得不到有效控制,所以就先拿这东西应付一阵子。”他将遮住左侧金绿秀目的银发拨开,嘴唇抿成一条线,“虽说伤人是不会了,不过,你还是得注意着点。”

    月侍?白彩揉揉额角,“你说的那个……叫‘月侍’的东西,我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那是你身为镇月白狐最大的凭证。”盘瑶两手一摊,“看样子是你沉眠之时并未将月侍戴在手上,所以月侍并未随你一同被召唤来此。”

    白彩似懂非懂地唔了一声,遂要扶着床柱下地。站起来的时候,她的身形略微摇晃,幸亏撑着床柱才避免重新摔回去。

    盘瑶抄手站在旁侧,丝毫没有上来扶她一把的打算。

    “我没事了。”白彩咬了咬唇,脚下勉强站稳。

    虽说是比昨儿个舒坦了许多……然而,喉咙里充斥的干渴,太过不祥。她抬起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喉间,似乎想要借着指尖的压力,让自己变得好过一些。

    盘瑶定定瞧着她的双眼,那片原本安静的蓝眸下,有金红之色缓慢晕染开来。

    “可怜的孩子。”如是说着,盘瑶嘴边扯开一抹无奈的笑痕,漂亮的唇线略微挑起,金绿美妙的瞳子下竟有宠溺的意味。

    白彩对“可怜”这个形容词,感到分外的不快。

    不料盘瑶的长指缓缓探来,径直落在她的左颊上:“……这就是你和他结下的契约?”

    白彩侧首避开,金红的眸色缓缓敛散,重新归复一片沉寂如深潭的青蓝:“与你无关。”

    盘瑶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嘴边原本的无奈转眼变作嘲讽。

    “妖主饲养妖主,这是何等可笑的故事。”他缩回手,旋身向落地窗边走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你镇月白狐与啸夜魔龙结下契约的消息,就会传回暗界了。届时,你的白狐一族要如何在暗界自处呢?”

    听到这里,白彩略显不耐地别开眼神。

    啸夜从不告诉她契约的内容。她只知道,若脸颊上这个印记存在一日,她便一日归属于他,臣服于他。这于本该与啸夜魔龙平起平坐的镇月白狐而言,该是多大的讽刺?

    “杀了啸夜魔龙,你才能自由。”盘瑶并不看她,只对着玻璃窗外渐次明亮的天光淡淡说着,“以血缔结的双身命印,只能以血终结。”

    白彩一声嗤笑:“我如何杀他?我这一双手腕也给你缠上了,妖元无从宣泄,我连他一根指头也动不了。”

    盘瑶慢吞吞地转过睫毛来,一双瞳子恍若萦绕着缕缕金丝的幽绿宝石,其下有莫名深邃的、不可探知的情绪。

    “只要完成某个任务,你就能杀了他。”盘瑶一字一字说道,“你敢不敢?”

    白彩笑得分外愉悦:“有何不敢?”

    镇月白狐,有何不敢?

    *****

    拉斯特市,阿莫尔大道西,cavalier俱乐部。

    坐在纯白狐皮躺椅上的男子翻看着手上的报告,头顶的灯光压得有些低,他抬头时不慎撞到了合金灯罩的边沿,直撞得那灯悠悠晃荡起来。

    “……唉呀呀,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啊。”男子一面揉脑门一面笑,随手将那份报告丢去跟前的大理石方几上,“苏莱,你对这上头的内容,有什么看法?”

    被称作苏莱的男子自对面施施然伸手,取过报告。视线触及报告封皮上“白彩”二字时,那双宝蓝的狭长星眸下泛开些许高深莫测的笑影。“这不是很好么?白彩的死,正是花少你想要的。”

    花少低哼一声,抬手抚上自家脖子:“那妞的手段了得,居然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报告是曜金那头来的。”苏莱懒洋洋地靠上背后的软垫,“要是花少怀疑这消息的真实性,不如派人去探探风声?”

    隔着那盏尚且还在晃悠的灯,花少扬眼望定了对面的苏莱。

    那副过于专注的表情,就像是锁定猎物的猛兽。

    “噢,老天。”苏莱稍稍一愣,随即笑开来:“花少,你这眼神……该不会是又要让我去做诱饵吧?”

    “今晚曜金家的那个老女人要来cavalier。”花少挑唇,双手缓缓支在身前,语间带笑。“苏莱,身为我cavalier的头号骑士,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你的魅力,不是吗?”

    苏莱抬手将额际的金发向后抹去,浓密的羽睫幽幽扇动,嘴角处噙着一丝冷淡的弧度。穿行在璨金发丝间的手指修长而优美,柔和又不失张力的轮廓,竟如雕塑般无可挑剔。他轻笑一记,“曜金家的女人与葡萄酒一样,越老则越甘醇。花少有兴趣试试么?”

    “我只对三十岁以下的有兴趣。”花少摊开一只手,“那个老女人就交给你了。”

    苏莱似是格外无奈地抚额长叹:“是是是,老板。”

    *****

    白彩站在训练室的正中央。两米开外,与她相对而站的盘瑶缓缓伸出一只右手。

    “你这具身体从前的主人乃是‘影’的高级特工。”他说,“照理而论,你的身体应当还保存着对某些动作的本能反应。”

    “哦?比如呢?”白彩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比如,面对攻击。”

    话音未落,盘瑶身动如鬼魅,未及她反应,一团黑影便直冲着她的面门袭来!

    沙。

    白彩干净利落地侧首,堪堪避过这记重拳,而几乎与此同时的,她的右臂倏然弹起,紧紧攫住那只来袭之手的手腕,更不假思索地以指尖扣住了几处重要腕脉。

    “很好。”盘瑶点头。

    白彩眼中似是一动,这才慢腾腾扭过头去,看那只被自己制住的、盘瑶的手。

    “残留在你身体内的本能,比我想象的更加出色。”盘瑶抽回手来,揉揉被她擒住的那处肌肤。“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一个月,你便可以恢复到从前白彩的状态。到那个时候,你就能置啸夜魔龙于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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