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决战 下
人，为何而战？
在慕容京墨的记忆里，有无数场战争。在今日的史书上，那不过是一个个知识点和史学家的分析对象，但是在那个时候，无数人在那里死去。他们或许是为了国家，或许是为了家人，或许是为了自己，但他们都毫无疑问地想要一个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人只能为未来而战，因为为了过去而战是做不到的。
所以我觉得林枫很蠢，亦或是他装成那么蠢。逝者长已矣，为了已死的人把自己都搭进去制造连环的悲剧却冠以大义的名号，和西方黑暗的宗教战争有什么差别。然而，我又能聪明到哪里去？知道他错的我，又如何去帮助他，引导他？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吗？
我继承的是“知识”，是“观测”与“演绎”后的“结果”和“记忆”。换句话说，我继承的东西，是没有对错概念的，因为这5个关键词里没有一个具有褒贬意义。我试着自己去推导，却发现因为有过量的知识，无论我怎么为一个观点收集论据，另一个也必定有同量的论据可供参考。
林枫的记忆是对的，我们在继承了慕容京墨的超人力量的同时，丧失了一些人性上的东西。
唉……
既然不知道“做啥是对的”，那就“想做啥就做啥”吧。
反正理由这种东西都是事后烟，鸡肋，虚假，还标志着一个事情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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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枫出现在精神空间里的时间让墨玖很满意，因为就在他找不出话拖延的时候，这货大大咧咧地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出来了。
“尼玛……冷……”这家伙明明也穿了一身大衣，抖得没比墨玖看上去好多少。
墨玖翻着白眼吐槽道：“在我面前喊冷简直是班门弄斧……”虽然是这么说，但跟着他的人一起发抖的椅子已经出卖了他……
罪鬼知道面前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接了他们的话茬就是自寻烦恼，便趁他们扯淡的工夫试着从林枫身上获得力量。令他惊异的是，能从林枫身上吸收的力量竟微乎其微。
“呵……已经不剩下多少精神力了吗，看来在这么久的鏖战之后，就算是‘意志’的继承者，也是强弩之末了。”罪鬼心下暗喜。虽然墨玖是个鬼点子精，但林枫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不管墨玖出不出手，至少只剩这点力量的林枫他完全可以秒杀。
“你那是什么奇怪的优越感……进过很多次鬼域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林枫一边懒懒地吐着槽一边举起了十字弩，向着罪鬼走去，看都不看墨玖一眼。
“年轻人你的想法很危险啊！”墨玖拍案而起一脸无比带感的笑容，“你知道沙盒游戏里的‘成就’都是怎么刷出来的吗！”
“关我屁事！”林枫吼道。说时迟那时快，一枚弩箭从弩上激射而出，听那声音竟如利刃破空发出呜呜鸣声。罪鬼一听这声音，惊得不得不从原地跳开躲避。才刚避开，只听背后轰隆作响，那一枚弩箭打在地上竟如同一枚炸弹在地面上爆炸了一样，掀起一股气浪，冲击波震得脑中钟鼓齐鸣。林枫却站在那灰尘与狂风中丝毫屹立不动，这已经不是纯爷们绝不回头看爆炸的程度了，这是蛇精病拿爆炸作艺术了！
墨玖和他身边的桌椅都被暴风掀了出去，这时从倒在地上的桌子后面探出个头来叫起来：“你是受刺激了还是怎么了！我跟米苏说给你传话不是给你打鸡血！”
他得到的回应是林枫头也不回的一句：“切，还没死啊……”
“原来你安的是这个心啊魂淡！夏亚你算计我！”
他们两个在这边瞎扯皮，罪鬼却是远远地站着心里打鼓。他也是确认过了林枫的力量才作出了对方理应打不过自己的推论，没想到刚刚那一箭居然威力如斯。这就好像口袋妖怪里有个短裤小子拿只绿毛虫，你自信丢出一只喷火龙，然后被绿毛虫一个撞击给满血秒了……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他朝着林枫喊起来，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考虑墨玖的话的真实性了，看来今天搞不好他真会交代在这里。然而，就算死，他也至少要明白此中的原因，至少不能死个不明不白。
林枫冷哼一声道：“你解释给他听。”
墨玖立刻从桌后跳起来，一脸邪笑。
“嗯……简单的来说就是，这家伙改变了看法。”
罪鬼继续等着他说下一句，没想到墨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说下一句的意思，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去看好戏去了。他不由得气急败坏追问道：“就这样就没有了！？就这样就收起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这种事！”
林枫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有这种事的。”他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很奇怪的笑意，如果墨玖脸上的笑是带着谐谑和邪恶的话，那么他就是轻蔑和邪恶了。他抓起罪鬼的领子，把他拎到半空中。
“我以前一直在想，是我心里的恶念被你撺掇发生了那种事，所以该怪罪的不是你就是我。但是实际上……我们又何时曾经处在同一阵营里过了？”他把罪鬼拉近自己的脸，平静而诡异地笑着，“从一开始这就是一笔交易，你付出计划，我付出你要的负面情绪。毫不夸张地说，我们作为交易双方，按照现代的商业观念看来其实是敌人关系。我赌上朋友的性命和你的提议进行博弈，然后，我输给你了，听从你的计划，导致了四人的死亡，仅此而已。所谓成王败寇，the·wi·all，不过如此。”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化，看来并不是暗讽也不是挑拨。
罪鬼皱起脸，咬牙切齿地道：“原来如此……你放下了对我的仇恨，可是这不对……你要是放下了，那你现在的力量是从哪里……”
“嗯，那个是你吸收不了的东西，硬撑会消化不良的。”墨玖突然接过了话茬。他从林枫背后走出，依旧是阴恻恻地笑着。
罪鬼闻言不禁一愣，惊讶地看着林枫。
“别看我，创造奇迹的勇敢少年是他。”林枫懒洋洋地拍拍墨玖的肩道。墨玖也脸皮极厚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朗声道：“林枫是个很有才能的人，你只看到了我的才能，却看不到他的。啊……是了，因为你利用不到他的才能。”
他竖起食指摆了摆，在林枫和罪鬼身边绕着圈信步而行：“你以为我聪明，其实他在没有‘知识’的帮助下就可以做到和我同等程度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在说自我催眠。我相信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把那些人当朋友过，反过来说他也肯定知道自己拿来作为复仇理由的朋友都是虚假的，但是他成功地用自我催眠的方式让他自己做到那么相信了。之所以这么做，我想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给他提供‘必遂’所必要的‘意志’来打败你。也就是说，他催眠自己，让自己成为了自己的发动机。”
罪鬼没有任何反应，林枫也没有。墨玖看两人都没什么要说的，继续道：“不管自我催眠的内容是什么样的，通过这个手段所无法改变的是行为的目的。我想……嗯，这话在你面前说出来可能会显得很不礼貌……他从很早之前就想杀了你了。”
罪鬼和林枫同时面无表情地异口同声回答道：“这不是废话吗。”
“啊，你看看你看看，”墨玖立刻就不爽地叫起来了，“给你们讲的时候嘛不听的，不给你们讲了你们又一头雾水，真是做**还想立牌坊。”
“我是一直都清楚怎么一回事的，不要把我算到你的解说对象里面去。”林枫虚着眼道。
墨玖眯起眼来：“你要知道我可是觉得你自己说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替天行道，义愤填膺，生在红旗下，身正影不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今天便是要杀了这奸贼，你这妖孽敢应一声么！”林枫面无表情地给他来了一段唱腔，顿时墨玖只觉寒风穿肠过……
“总之，你也看到了，反正他就是看你不爽。”把全身抖得筛米糠似的，墨玖又开始了他的解说，“啊，何等令人欣慰，我们身边的这个抹茶爱好者居然是个正义使者……”
“嗯……其实……你要是继续使用耻度那么大的用词我可以考虑让你变成正义的死者……”林枫扶额。
墨玖干笑两声，向后一退，继续道：“我干的事情，只不过是让他回到他应该的样子而已。你也听到他说的了，替天行道，义愤填膺，balabala……总之我和他都觉得——”
他的语气和表情一同变得严肃起来。只有在这一刻，罪鬼才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强大的杀气。然而，他依然什么能量都无法从墨玖身上抽出。
“——你继续存在下去，会让更多人不幸。”
墨玖斜过眼来，他的左眼中，光盘眼正散发着彩色的光芒。
罪鬼大骇，原来“知识”也是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的。他本以为那个在摩天轮里和他唇枪舌剑，把他拖进鬼域来的计谋就是“知识”的力量的全部，岂料那些谋略和计策终究只是墨玖这个继承者的才能，真正的“知识”之力完全不是那样的……
墨玖的目光在罪鬼身上划过，看穿本质的目光在每一次掠过罪鬼的皮肤时都让他感到烧灼般痛苦。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黑衣服的怪物，可以光靠目光就把他彻底分解掉。能量级的巨大差异打消了他背水一战的念头。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做些无谓的小动作，比如说想要逃跑什么的。这里可是芷敏造出来的空间，她要是不想放你出去，你死了都出不去的。”墨玖一边视奸着他一边冷冷地说着。就在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在他眼中的罪鬼身上已然映出无数条黑线。
“要害比想象中的多太多了……你真的是一个无机意识体吗？还是因为是太多拼凑物聚合在一起，每一个都保留了它本来就有的脆弱？”墨玖一边质问着一边向林枫道，“腋下三寸，左锁骨上两厘米，左腰……”
林枫怪笑了几声，将十字弩抵在了罪鬼身上，脸上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嘲讽的笑：“这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几枚弩箭穿身而过，没有痛觉概念的罪鬼没发出一点声响，看来也是接受了自己败得彻底这个事实。他的身形在寒冷的空气中变形，塌缩，最后在一个黑洞样的东西中消失不见。
墨玖和林枫两人站在那里，无言地向着罪鬼的葬礼行了很久的注目礼。果然，还是墨玖先沉不住气，开口道：“我以为你的良知早喂狗了，所以才那么劝你的，结果你他娘的……”
林枫冷哼一声：“你当我真黑白不分？就算被仇恨冲昏头脑我都知道你是为了那丫头，你到底是有多喜欢她？”
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回答。林枫向自己背后的墨玖看去，才看到他满头是汗地抱头跪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他急忙去搀墨玖。触到墨玖的头的那一刻，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墨玖的额头烫得他冻僵的手竟一时什么都感觉不到，显然是发了高烧。墨玖却抱着头推开他，往远处退了两步。
“我……失算了……我们俩现在还没能出去……是因为……她不想放我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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