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血色之门
杰森的话仿佛触动了奥尔.卓戈一直沉寂在心灵最底层的某种东西，他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孤独。
当年离开封印之地时，孤身一人踏入世俗人的国度。那时，他也曾有过类似的感觉。但很快，他便被外面世界的繁华与安逸所吸引。那个时候的他曾无比憎恨掌握着这个世界的世俗人，无比厌恶在安逸中终日充斥着的欺骗与谎言，但现在他曾经憎恨和厌恶的一切已经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世俗世界的数十年时间，也成为他一生最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在这个他曾发誓要征服的世界，他有了妻子，也有了孩子。这一切都是用永恒的生命换取，可他从未后悔过，因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但他身上流淌着的血终归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论他身处何方，或身居高位，有一点无法抹杀，他是蛮荒一族中的一员这一事实。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他不是那个开启血色之门的人选。
一代又一代的密使为了这个目标而奋斗，直至终老，直至生命终结，直至由他来继承他们的遗志并亲手打开血色之门，上天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曾经他以为见到久违的族人时，一切都会变得美好，可是那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陷入迷茫之中。
奥尔.卓戈静静的走开，来到舷窗前，他的视线越过厚重却晶莹剔透的舷窗凝视着远方永恒不变的黑暗。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开始反思“秘社”，也包括整个蛮荒一族所做的一切努力。回归这个世界真的是正确的吗？或者说，用铁与火真的能征服这个世界吗？蛮荒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太久了，久的这个世界由一颗小小的蔚蓝星球扩展到了辽阔无垠的硕大星域。他们已经从曾经人类的一份子，彻底演变为一个对人类来说陌生像是外星生物的新的族群。
就在族人刚刚回归的那段时期，他还相信他们一定会征服这个世界，特别是研读过世俗世界的社会进化史后，他更是无比的肯定这一点。因为在世俗世界的历史中不乏这样的例子。虽然那些依靠铁与血铸造历史的人，无一例外都淹没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之中。除了曾经记录了塑造者的灿烂如彗星的耀眼光辉，历史所记住的只有他们当年的残暴与铁血。
一个强盛的帝国，一段辉煌的历史，或许可以因一位雄才大略的统治者而诞生，但他塑造不了文明。那需要漫长而持久的酝酿与发酵，就像古老的查尔诺一样，无论经历何种苦难与磨砺，凝聚在查尔诺人心中的那种东西总会让它浴火重生。
蛮荒人不缺乏坚定不移的信念。世世代代，他们都在为了回归这个世界而奋斗，而努力。可这种坚定。这种单纯的信念，也让他们没有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文明底蕴。蛮荒一族就像是一把尖锐而细长的利刃，看似可以刺穿一切，却实际上非常的脆弱，除了锐利的锋芒，来自任何一处的打击都可能让他们轻易夭折。
现在，这种打击终于来了，而且还是那么的强大且不可抵御。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奥尔.奥尔的眼前不断延展，似乎永无止境，宛若蛮荒一族没有光亮的未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杰森的声音响起，声音细微，宛若耳语，几不可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些……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没有追来。”杰森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但我们的族人并不清楚这一点。”
“所以必须有人通知他们。”
“现在拥有这么多星舰的蛮荒势力只有我们……”
“所以只有我们去这件事”
“但或许用不了这么多人去。”
“……”
“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态真的无法挽回，蛮荒人总要留下一点火种。这些人够了。”杰森的声音细微而低沉。这支队伍的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实在再也经不起太大的风浪冲刷。这是一支完全由男性蛮荒勇士组成的用于战斗的军队。但这片辽阔的星空中还生活其他的，曾经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类同胞。虽然从实力上，两者之间有天壤之别。但是从生理学角度，这二者其实并无明显差异。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残酷的现实就会教会族人如何适应新的世界。傲慢与自大也会在他们的心灵中消失，就像这个世界的其他异能者一样，他们会生活的很好，也会很快的融入这个新的世界。蛮荒一族的血脉也会得到延续。
然而有一点他并不清楚，这场浩劫将席卷整个星空，吞噬整个宇宙以及诞生在这里并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没人能超脱其外。
“所以我们只能做赴死的勇士？”奥尔.卓戈的眼中燃起一丝火焰。那火焰越来越明亮，直至连站在他身后的杰森也感受到他的同伴重新燃起的战意。
一丝若有若无的欣赏从杰森的眼中绽放。奥尔.卓戈，终究还是八密使的大首领，即便今天，他的立场变得扑朔迷离，令人无法窥视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所想，甚至大多数时候，他都沉浸在连他也看不明白的迷茫之中。但在最危急的时刻，这位最杰出的“秘社”成员终于找回了自己。
黑暗中，仓皇而逃的舰队中有几艘星舰更改了航向，脱离大队，重新向摩尔克斯亚方向飞去。总有些人不会丧失勇气，这一点令奥尔.卓戈很欣慰。星舰尾部的火焰呈现出幽蓝色，预示着推进器进入最大功率工作状态，几乎一眨眼的瞬间，他们便消失在神情复杂的同伴们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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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之门面前的世界已然变成了一片真正的血海，无数的蛮荒勇士正在捉对厮杀，有些人倒下了，有些人活了下来，漫天的火影中掺杂着不时闪耀的银光。死去的人固然可悲，活着的人脸上也找不到胜利者该有的笑容。
灵魂生物的奇异的寄生特性在战斗中终于展现出自己的威力，他们在幽暗的星空中肆无忌惮的寻找着目标，寄生，驱使，昔日战友转眼间反目成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屠戮亲友更加残酷的事的呢？
无论易乐祥，还是奥尔.卓戈都没有预料到越过克尔斯克前哨站后的星空竟然会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防御力量驻守。“伟大的尊者”把所有的蛮荒勇士都用来防御血色之门，而他自己此刻正躲藏着血色之门之后的世界中。一队队身着火甲，手持长剑的蛮荒勇士义无反顾的冲出血色之门，扑向对他们来说似乎看不到胜利曙光的战场。
这一场无比残酷的战斗。眼看着曾经熟识的面孔在自己的面前惨嚎的倒下，对所有人都是一种煎熬。血色之门熠熠放射的红光似乎更加明**人，弥漫在空间之中的血液在阴暗的太空中凝结成一粒粒血色冰晶，然后被血色之门吸纳，只是这一次这些血不是来自蛮荒人眼中如牲畜一般的世俗人而是他们自己。命运，以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方式回报着蛮荒人曾经犯下的恶行。宇宙至伟之力也用这种方式昭显着自己的力量。
看似一面倒的战斗却没有给霍尔带来多少喜悦。他脸色阴沉的注视着星空中的这场战斗。灵魂寄生不是万能的，每一次寄生就会消耗他们存储的灵魂之力。在蛮荒人眼中看来自相残杀的战斗，在他的眼中却是一场消耗战。一场生命之力与灵魂之力之间的消耗战。舰队底层虏获的、失去神智的世俗人正迅速减少。他有些担心在战斗没有结束之前，他们就会消耗掉所有的世俗人灵魂。
“看样子我们同胞并没有完全失掉记忆，至少他还记得怎么样对付我们。”波隆.艾文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他们一到达这里，就联系了那名失落的‘漫游者’。可惜，对方掐断了灵魂联系。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那将意味着他们必须通过一场战斗才能收回这名‘漫游者’。
“既然这样，我们更加不能放任他自由发展。”霍尔冷冷的说道，“他是我们中一员，至少曾经是。”他补充，“这也就意味着他比那个不知所踪光之生命体更加危险。‘光之生命体’不可能找得到我们，他们感受不到灵魂之力，但他可以。一旦我们发出召唤陷入衰弱期，他便可以把我们吞噬一空。”
“……”波隆.艾文欲言又止，他不认为这名‘漫游者’会这么做。但他又不能否认霍尔的猜测。
这种可能确实存在。这里远离族人聚集地，对于每一个灵魂生物来说，远离集体就意味着将不再遵守‘不可侵害同类’的誓约，因为没有力量能够监督和制约他们。猎杀一名叛逃者绝非易事。宇宙是那么辽阔，即便是最有经验的猎人群体也很难追索到叛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