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来走去却走回原地

      悟空进了一个迷宫里,怎么进来的他一点也不清楚,导火线应该是那老人,因为悟空在他发生人体自燃的那一瞬间碰到了他的手。之后,沙滩,天空,大海,统统从周围消失,换来的是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白色的墙,还有白得没半点杂色的地板和天花板。

    周围很静,死寂。除此外就是茫茫白色和一堵似乎看到尽头但事实上是没有尽头的墙。

    悟空沿着那路走了一阵,发现每个转弯处都有三条岔路,而无论你走哪一条路,到了那路的最后看到的又是三条岔路,总之是走来走去最后走回原地。

    我把这全毁了,看你怎么关住我!悟空发力一掌轰在那墙壁上,不料竟像打在棉花上似的,掌力被吸得一干二净,墙壁却丝毫不损。

    “……”悟空愕然地看着那堵墙,接着牙关一咬,身形晃动,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那些纵横交错、九曲十八弯的通道里飞射,然而紧随着发生的事是那些白色的墙也开始移动起来,那速度竟比悟空穿行的速度还快,以致不管他怎么走,看到的总是跑在自己前面的墙而不是路。

    最后,悟空停了下来,那墙也停止了移动。悟空看到一个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个影子,是他高速移动残留在原地的影子,也就是说他跑了那么久,最终还是跑回起跑的地方。

    悟空第一次感到彷徨,何去何从竟无从选择,因为不管你走多远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走,不管你做多少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做,那是一种走进绝望的彷徨,整个人存在着,但是似乎已经湮灭,实际上你没有湮灭,因为你还能感到自己的存在。

    白色。死寂。

    悟空满脑迷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开始有了风声,水声……

    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沙滩、海水、小沙。迷宫已经消失,一阵海风刮来。卷起一片白色的灰尘,从悟空面前飞过。

    那是长发者的骨灰,悟空望着它离自己越来越远,若有所失,刚才的迷宫应该是老人给自己造的一个幻觉,他想通过这幻觉传递给自己某些信息,遗撼的是自己什么也没悟出来。

    悟空苦笑一下,望着大海说:“出来吧!又一个人死在你手中,我想我们该好好谈一谈了。”

    裂风从水底下浮了上来,他的尾巴已经变成了一双人类的脚,看上去没人会想到他竟然是条美人鱼。

    裂风踩水飞奔,上了沙滩,站在悟空对面三丈外的地方。

    悟空一脸平静地与一脸冷漠的裂风对望着,但他没有看裂风的眼睛,那是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看了让人想到地狱。

    悟空问:“你就是那人?”

    “哪人?”

    “一万年前从天庭招魂台逃掉的那人。”

    “是。如何?”

    “觉得很奇怪。一万年来你的本领好像没增进多少?”

    “你一万年前认识我?”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本领没长进?”

    悟空笑笑,道:“我师父说,一万年前他跟你打个平手,现在我师父的修行已臻高境,而你却落在他后面很远很远了,我只有两千年的修行,可是老实说,你打不赢我。”

    裂风沉默,然后道:“你师父是谁?”

    “菩提老祖。”

    “那小子?居然还做了人师父?!”裂风的语气带有几分讥诮。

    悟空道:“有几个问题,希望你能答我。”

    “说。”

    “第一,为什么你们要抢十字宝石和那小孩?如果是跟地座怪岛有关的话,那岛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恕难奉告。”

    “那我问第二个,为什么一连杀了那两个老人?他们似乎想告诉我什么,而你却千万百计去阻止。你好像害怕我知道什么事。”

    “……”

    “说啊!”

    裂风道:“我问你,你找那海岛干什么?谁告诉你关于三眼小孩和十字宝石的事的。”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为了找回我的过去,我必须找到那座海岛。”

    “你是不是从一块巨石里出来的?”

    悟空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裂风提了提嘴角,似笑非笑,道:“果然是他!”

    “他是谁?”

    “你的过去。”

    “你知道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是永远无法抹煞的罪孽,不要找了。免得徒增烦恼。”裂风道,“过去就过去,过去就忘记,还找回来干什么?你知道一个人背负着一段过去是多么痛苦吗?”

    “你是说你?你的过去很痛苦。”

    “封住你的那块石头叫淡忘之石,你在里面呆了一万年,所有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我真的很羡慕你。毕竟你已经抛掉了你的过去,有时想来真的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进那块石头是你而不是我?”

    悟空道:“看来你知道很多事。包括我的过去。”

    “我说了,过去不重要,既然你早已经忘记,那就继续忘记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不存在过去。因为那时你所知道的过去已经太多,绝不会再为曾经遗失的记忆而费神。”

    悟空很坚定地说:“如果我过去影响我的未来,那么我一定要找回它。绝不放过。”

    裂风道:“过去从不影响未来,现在才影响未来。”

    “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过去跟未来一样重要。”

    裂风凝望着悟空,好一阵才叹了口气,道:“淡忘之石磨灭了你的记忆和力量,可却没有把你磨灭,这该说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你知道的一切。难道一点也不能告诉我?我的目的仅仅在于寻找过去,如果找到了,十字宝石对我来说也没用,我想它对你们可能重要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哼哼,你知道过去之后就更不会把宝石给我了。”

    “……”

    “一万年前你是个很好的对手。一万年后居然也是!”裂风摊开双手,“来吧。你我一战在所难免,看看我们谁退步了?”

    悟空道:“不必打了。你打不过我的。”

    “一万年前你也这么说过。可是你输了。”

    “一万前的事我不知道。”悟空淡笑道,“我只知道你现在真的不是我的对手。抛开在水里不说。”

    “话说多少的都是虚的!接我一招看看!!!”话音未下,一道赤红色的刀劲向悟空轰过去。

    血斩!

    悟空微笑着伸出左手,五指张开。

    “咚!!!”血斩刀劲犹如下山猛虎般一头撞在悟空手上,登时瓦解为一道赤气,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隐藏实力了。要打就动真格。”悟空笑道,“我不是那鳗鱼精。你这种手段对我来说完全没用!”

    裂风的衣服开始无风自动,说:“那你准备好了。”

    悟空笑了笑,却完全不做任何防备动作,仍然自然垂手而立。

    裂风大吼一声,两掌手刀合并,猛地向前一划,血斩暴轰而出,刀劲所过之处,碎沙飞射,那血红的光犹如一把鬼火般熊熊熊燃烧,把沙滩上的白色全染成了红色。

    悟空光看血斩的来势便知不可小觑,两手伸出。

    “咚!!!”血斩刀劲仿佛一条怒蛟般撼在悟空两手掌上,虽然随即告之瓦解,但悟空却被它那强劲的冲击力推得向后滑开,两脚在沙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裂风死灰色的眼睛中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惊诧,悟空拍了拍手,笑道:“你前些天被我打伤的伤口还没有痊愈,昨天又用了腥破,元气一定还没恢复吧!真的要比试的话,等你元气恢复了再找我吧!我也不希望我的对手那么不济!”

    “……”裂风出神地望着悟空,然后转身,默默走向大海,沉了下去。

    悟空看着裂风走开,直到视野中剩下茫茫大海,怅然若失。我跟他认识了一万年吗?或许是我的过去跟他认识了一万年?

    小沙游了上岸,弹跳着向悟空“走”了过来。

    悟空拍拍它的头,然后俯下身子抱着它,笑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中午,骄阳似火。天空一片深蓝,仿佛倒置的大海!

    西海!望风号继续以全速向西行进,乘风破浪,所过之处,翻起大堆大堆的白色浪花。

    悟空用跟头云载着小沙回来,然后把它放进水舱里,一个人跑上顶层甲板,那时甲板中央里三重外三重围了好几圈人,悟空以为大家在看打架,拔开人丛进走进去看,果然是有人在打架,只是不是用拳脚而是用口水打。

    猪八戒叫道:“我们离开时不是让你看着他的吗?现在倒好,看着看着把人给看不见了!”

    忻欣嚷道:“我又不是保姆,老和尚也不是小孩,我能老跟在他后面吗?是他自己嫌命长爬到横木上,我找到他时章鱼精已经把他捉了……”

    沙僧在旁边哼着小调饶有兴致地观战,像是要等着猪八戒和忻欣大打出手。

    悟空走过去道:“好了都别吵了!争什么争,是不是争赢了会有人送老和尚回来呀?!”

    人群中有人叫道:“他奶奶的哪里跑出一个红屁股,你闲着没事干不如等屎拉去,进来搅和什么呀?你大爷要看戏呢!”

    猪八戒忍不住抡起铁耙在围观众人面前狂舞一通,逼得大家纷纷趋避。猪八戒吼道:“靠,全他妈的变态,人家吵架有什么好看,觉得好玩就回家跟你老婆吵去!要不就是去看郑伊健的《古惑仔》,那里不但吵架,还打架呢!”

    围观众人自觉没趣,哄的一下散开,全走了。

    猪八戒拿了一张航海图,指着上面一个红点道:“这地方叫镰刀海沟,章精鱼就让我们申牌时分把十字宝石带到这里,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又是海沟?”悟空禁不住想起那晚追裂风的情形。

    沙僧道:“那可是西海最深的海沟,三千多丈,人还没下到底就被挤扁了!章鱼精分明是开着袋子等着你们钻进去,别傻b了。生命诚可贵,分了行李,散伙吧!老和尚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献身,可以追封烈士,你们去了只有白白送死,死了鸟号也没一个,何必呢!”

    “吵吵吵,再吵猪爷爷一脚踹死你!”猪八戒抬了抬脚,吓得沙僧连连倒退,“怕死,又没叫你去,你嚷嚷什么呀!”

    悟空道:“不,沙僧最好还是跟我们去。海里的地形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熟悉,他去可能会帮上忙。”

    “什么?”沙僧吓得一屁股坐倒,“你干脆把我送到美国去好了!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猪八戒冷笑,道:“一会我们去救人,你留在这吧。肚子疼了就吃腹可安,还止不了痛就痛死了算!”

    “……”

    悟空问:“望风号准备什么时候再泊岸?”

    忻欣道:“听说今晚经过一个岛国,会在那歇一晚,其实它停不停船对我们完全没影响呀,不停我们照样能追上。”

    猪八戒嘿嘿笑道:“现在我终于明白观音菩萨为什么选老和尚去西天取经了。”

    “哦?”

    “没有老和尚的话,我们什么事都能做,最后岂不是没事可做了,有了老和尚却不同了,我们有着永远也干不完的事,至少不会闷死!”

    ……

    忻欣问:“猴子,你真的打算把十字宝石给那章鱼精吗?”

    悟空拿出那十字宝石,沉默,良久才道:“我也不清楚,如果她所谓的全部比我的过去更重要,那可能会给她!”

    猪八戒道:“说什么也不能给,靠,想要宝石就好言好语跟我们商量,把老和尚抓去了算哪个意思?就这样把东西给她她还以为我们怕她呢,我咽不下去这口气,猴子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鄙视你,还要中指你!”

    悟空摇头笑了笑,把宝石戴到脖子上。

    忻欣的脸色突然变得怪怪的,指着悟空背后,道:“那是……”

    猪八戒嘀咕道:“你的心眼又看到什么了?不会把猴子给透视了吧,他没穿底裤的啊!”

    倏地,悟空感到两边的肩胛骨一阵剧痛,仿佛裂开似的,接着剧痛变痒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边肩胛骨里伸了出来。

    猪八戒、忻欣和沙僧全都傻了眼,因为悟空背后多了一样东西--一双巨翼!

    悟空回头看着这无端端长出的翅膀,也愣住了,怎么离谱成这样?!

    沙僧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恨不得倒到地上打滚。猪八戒看着沙僧那德性,心想你笑什么呀?不就是猴子长翅膀吗?人家不知多帅!

    忻欣问:“喂--猪,像不像我们那天看见的石像?”

    “像什么像?简直就是。”

    悟空道:“我像谁?”

    猪八戒道:“就那怪岛上的雕像,你不也知道吗?脖子上戴着十字宝石,背后长着一双翅膀,就差那根棍了!”

    “我有棍啊?!”

    “靠!不是说你下面的,说你手里拿的,你小子怎么那么下流啊?!”

    “……”

    难道那雕像就是我的过去?我的过去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悟空下意识地扇了扇翅膀,它果然动了两下,可是当悟空用手去触摸它时,两扇巨翼登时缩了回去。

    “呵--还害羞呢?”猪八戒转到悟空背后,发现他两边肩胛骨完好无损,完全不像长过翅膀的样子。

    忻欣道:“再长出来呀,难得又出了个特殊个体!”

    悟空笑了笑,道:“不是很习惯,还控制不住它。”

    “这样还好,要不在天上飞着飞着突然缩回去,摔死了也没人知道。”沙僧道。

    “猴子你长翅膀纯粹是多余,因为你本身都会飞了,我看倒不如把那宝石给我戴,我比你帅,长翅膀就更不用说了。”

    “……”

    “不是你的东西不入你的袋。那十定架好像只对猴子有用,你看沙僧和那三眼小孩戴了都没有长出翅膀。”忻欣道,“再说,如果让人看到一只长翅膀的猪……唉,不忍说下去了。”

    “……”

    沙僧道:“怎么,不打算去救你们师父了吧!分行李吧,散伙!顺便把我也放了!”

    猪八戒扬耙吓了吓他,然后道:“我这就去救人。”

    悟空问:“不是约好了在申牌时分吗?现在才午时,早呢。”

    “我想去早点,打个埋伏。”

    “那是他们的地方,你去了只会被人埋伏。”悟空道,“沙僧,你不是知道裂风的事吗?说来听听。”

    沙僧道:“怎么对裂风那么感兴趣,猴子你不会是玻璃吧?!”

    “……”

    “哇……别打呀--还踢裤裆!妈的下流!好了,我说,我说,行了吧!”

    海风吹着望风号的桅杆发出“吱吱”之声,一层层海浪由远处翻滚过来,一头撞在船头上,然后爆开,变得星星点点,四面飞射。

    主桅最高横木的两端,左边坐着悟空和猪八戒,右边坐着沙僧,忻欣扇着两片透明翼飘荡在大家旁边。

    “关于裂风的故事,我也是听人说的。”沙僧说。

    “听谁说的?”猪八戒问。

    “不知道,在公厕里拉屎时听旁边那个坑的家伙说的,而那个故事通常也只有在公厕里才能听到。”

    “……”

    “因为故事太恐怖了,人吓得直想拉屎,对便秘的很有用!”

    猪八戒不耐烦地说:“我说你入正题好不好,再东扯西扯我把打到拉屎!”

    沙僧望着苍蓝的天空想了很久,然后道:“大约在四五万年前海里还没有水晶宫,那时大海是美人鱼的天下,他们建立了一个名叫波寒冬的王国,强极一时。裂风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波塞冬建国三万年后。那时波塞冬国王海神波塞冬九世刚刚驾崩,因为是痢疾暴毙,没留下任何遗言,当时掌握大权的是国王的三个骨肉兄弟,分是别是朔思亲王、伽沐亲王和紊贤亲王。他们三个都想当王,于是互相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但因为三人谁也不想让谁,谁也不想和谁联盟对付谁,就出现了很戏剧的局势。三个亲王都在放暗箭,没一个敢动明枪的,因为三人实力相当,但凡任何两方动起真格来,后果必是两败俱伤,而坐收渔翁之利的必是观战的一方。

    “波塞冬王国就在三个亲王的冷战之下走过了近一千年没有国王统治的路,俗话说蛇无头不行,波塞冬在没有国王同时又遭三位亲王蹂躏的情形下,国力渐渐走下坡路。而恰好那时海底有一新生势力在不断壮大,他们就是后来的龙族。

    “龙族为了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和活动自由,向波塞冬帝国发起了进攻,于是波塞冬就陷进了内忧外患的窘境。面对龙族猖獗的军事行动,三个亲王既不肯合作,也不肯单独出兵,谁出兵谁就意昧着谁的实力被削弱,然后就要被挤出角逐王位的舞台。

    “后来龙族的大军打到波塞冬边境,帝国面临亡国之祸,三亲王之一的紊贤亲王终于按捺不住,率领自己的部队和波塞冬的国民向龙族展开了反击战,这场仗打了很辛苦,一直持续了一百多年,最后以龙族的退兵而结束。然而就在紊贤亲王带领着一批功臣勇士凯旋时,他的家人却被大亲王朔思捉去囚禁了起来,朔思亲王想籍此要协紊贤亲王一起联手对付伽沐亲王。伽沐亲王得知这事后,大为不安,为了免除后患,他领着自己的精锐部队埋伏在凯旋门附近,等紊贤亲王一进城便擒住了他,当场杀害。朔思亲王眼看紊贤亲王已死,一怒之下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质全杀了。

    “除去了紊贤亲王后,朔思亲王和伽沐亲王两人非但不因此而终止争斗,反而因为没了紊贤亲王的干扰而且愈演愈激烈。两派常常发生流血冲突,波塞冬帝国一蹶不振,而龙族看准机会卷土重来,举倾城之兵大举进犯,于是波塞冬便如风中云烛,笈笈可危,就在这紧急关头,帝国出了一个勇士,没人知道这勇士的来历,他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朋友,但却有一身不可战胜的本领,他一个人带领波塞冬的中立派军队欲血奋战,仅用三天便把龙族三十万大军赶出六百里,龙族九部十三将打算重整旗鼓后再进行反扑,不料就在他们准备反扑的前几夜,九部十三将共二十二位大将陆续被暗杀,之后那勇士带领胜利之师凯旋,受到波塞冬全国百姓的夹道欢迎。

    “不用我说,大家都该猜到其实那勇士就是裂风,而龙族的二十二位大将也全部是死于裂风之手,当时裂风赢得一个外号,叫死神。朔思亲王和伽沐两个亲王都极力拉拢裂风,因为谁得到他便意昧着谁最后称王,后来裂风投靠了势力较强的伽沐亲王,并娶了他的两个女儿为妻,结成一家,很奇怪吧,伽沐亲王本是裂风的杀父仇人,可他却甘心做了仇人的女婿,听下去吧,好戏在后头呢!

    “伽沐亲王得到裂风扶助手,势力如日中天,不出十年便完全具备了剪除朔思亲王的实力,一万二千年的某个晚上,据说那晚下着大雨,裂风受命带领五千精锐部队围住了朔思王府,但是五千军队还没攻进去,便看到里面火光冲天,可王府里却没烧着一梁一柱,走进去看时,看见到处都是一个个浑身着火的人,他们不停地狂叫,打滚,乱跑,甚至扑进雨中,可身上的火却怎么也不能熄灭,而那些火也烧得奇怪,除了烧人之外其他什么也不烧,即使跟纸碰在一起那些纸也完好无损,那一晚,朔思王府上上下下共两万人,全部烧成灰烬,第二天大家看到的是一地厚能没膝的骨灰。”

    悟空和八戒互相对望,大家的脸色都有些苍白,齐声道:“离火咒?!”

    沙僧闷笑,道:“岂止知道,我还见识过。”

    沙僧道:“想必你们也知道离火术的恐怖之处吧,传说某人只要对一个人用离火咒,他身边便会有一个最亲近的人从这世界上离奇消失,如果对两个人用,他失去的同样是两个人,依此类推,裂风当晚用离火咒烧死了朔思王府上下两万人,那么他身边自然要有两万亲人去填命,而那时裂风所有亲人都是伽沐亲王府的人,于是就在除掉朔思亲王的同时,连伽沐亲王也一并除掉了。一石二鸟,厉害吧!”

    大家禁不住沉默起来,这故事听来好像没什么血腥,但却令人惊心动魄,悟空突然觉得很感伤,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心里生起一股很怪的滋味,恐惧,悲伤,同情,绝望……

    忻欣问:“猴子,你怎么了?”

    悟空很勉强地笑了笑,道:“我想起裂风跟我说过的一句话,他问我知不知道一个个背负着一段过去是多么痛苦,当时我不明白,现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他背负的岂止是一段过去!”

    猪八戒道:“他报了大仇,得偿所愿,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悟空道:“你错了,你知道一个人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没有前路的时候,是如何像其他有亲人有朋友有家有前路的人那样一样生活的吗?前者要填饱肚子,可能要动也不动地伏在雪地上三天三夜,不管你多么冷多么累多么饿,也不管像刀的风怎么划破你的皮肤,更不管那雪怎么钻进你的衣服里,然后融化,那冰冷像箭一样刺进你的骨头,你始终都不能动一下,因为你只要动一下便随时会吓得送上门的猎物,前功尽弃,后者却不同,冷的时候他有棉被有暖坑,饿的时候只要叫一声便全有人送上热辣辣的面条。”

    忻欣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道:“怎么说得好像你自己似的。”

    “我觉得在这点上我和裂风很像,”悟空笑笑,“我们都是一把被岁月磨出来的利刃,不过我想裂风感到最痛苦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为了报仇雪恨所策划的一切,他千方百计得到的一切,亲人,朋友,家和前路,最后却因为报仇而归于乌有,你们有没有留意过他们的脸和眼神,那里充满了无尽的孤独和寂寞,像是一匹吃光了所有的羊,然后又把同类吃光,最后却被猎人射伤的狼,他舔着伤口的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可看到的是白茫茫的雪地,忍不住昂天哀号……”

    海风突然猛地起来,刮得船帆轰隆隆作响,大家的衣服也是被牵扯得发出“裂裂”之声,太阳渐渐退入云层后面,天空暗了下来,像要下雨了。

    猪八戒看着悟空,道:“猴子,我发觉你变了许多,以前你没那么多愁善感的,现在变得整个娘们似的。”

    悟空笑了,“没听说过吗?人是会变的。之前我在深山修行,那里鸟语花香,和谐安静,使我养成平常心,可是进入尘世,耳濡目染了太多悲欢离合,还有人与人之间的自私,残暴,血腥等等,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蜕变,不同的环境造就不同的人,正如不同的印印出不同的饼,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已经变了,而且还变了那么多!”

    “……”

    细雨像沙子似的漫天洒下来。

    “靠,下雨了。什么鬼天气!”猪八戒骂道。

    悟空闭上眼一阵,然后道:“走吧,是时候去会一会那章鱼精了。”

    “我也去。”忻欣道,“老和尚被捉我有一定责任。”

    猪八戒冷笑,道:“你还是免了吧,精灵是出了名的旱鸭子,只认山不识水,下海底就更别提了。”

    忻欣正要发作,悟空却道:“别争了,去就去,张开防护罩不就行了。但务必事事小心!咦,沙僧呢?”

    猪八戒愣了,“是呀,那老家伙跑哪去了,妈的实际本事没点,逃跑的本领却天下无敌。”

    ……

    “哇,求你别打了,我出来,我去我去--你怎么找到我的。”

    “靠,几个月没洗过澡,比大便还臭,以为缩进桶里就闻不到你的味了吗?马上给你猪爷爷滚出来,要不别怪我往里面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