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威胁

　　    47号将两把改造版m1911提在手里，观察着洞口。他身后28名雇佣兵严阵以待。

    洞口周围草木并不茂盛，47号看了一下地面，确实有一串熊的脚印和一串人类的脚印。人类的脚印多处覆盖着熊脚印，47号确定是ax-α把布莱凯特带到这里来的。

    “留下8人守住洞口，其余人等检查设备，跟我进洞。”47号把手电筒绑在肩膀上，径直走了进去。雇佣兵立刻跟上。

    没多久47号就来到三岔洞前。47号取下手电，四处观察，很快发现了布莱凯特丢下的水壶。他走过去，仔细勘察一会儿，然后回到分叉口，观察洞壁。

    “分成三组，那条路少派几个人手，”47号指着布莱凯特丢水壶那条路说，“洞穴复杂，注意路径。”

    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执行命令。

    “这家伙还挺精。”布莱凯特趴在洞口听下面的动静，这样想到。

    布莱凯特又听了很久，确信雇佣兵已经全部进了洞，于是试探着往下爬。洞里几乎没有光线，但布莱凯特宁愿在黑暗里摸索，也不敢冒险打开手电。

    布莱凯特摸索着朝洞里走去，他知道如果出洞自己立刻会被几把冲锋枪打成筛子，而且是筛眼分布很不均匀的那种。他拔出匕首，打算先干掉一个雇佣兵，换上他们的衣服再随机应变。布莱凯特清楚进入山洞深处必须佩带呼吸面具，因此他并不担心伪装会被识破。这个想法的灵感来自于一款刺杀游戏。今年布莱凯特就能购买该游戏的第六代来玩。

    忽然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布莱凯特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根很细的东西勒住了。

    熊大在洞里钻来钻去，灵敏的嗅觉功率全开，探索着洞穴里微量的气味分子。那是以前他和熊二误入洞穴时，历经千辛万苦用排泄物标记的通道。这条路通往山的另一边，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出口。

    没有照明，加上赶时间，熊大在洞里狠狠折腾了一阵子。尤其是在钻比较狭窄的通道时，被烧掉毛的背部被岩壁磨得血糊糊的。熊大咬咬牙，终于爬到了出口处。

    出口外面杂草丛生，还有不少灌木。熊大小心翼翼地拨开生长得肆无忌惮的植物，敛声屏气，指挥自己所有的感官获取外部信息。确定安全后，熊大猫着身子爬了出去。

    周围没有47号的人，但熊大不敢狂奔，这样会引来敌人。出于安全需要，布莱凯特曾简单地向他描述过47号可能采取的抓捕战略。熊大相信，自己想要逃回自己的窝棚绝不轻松。

    熊大只顾着逃离，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没有仔细注意到脚下的情况。一个大坑借助茂密的藤蔓和灌木打肿脸充胖子华而不实地装作自己是一块稳重的泥土地面。熊大一脚踏空，跌了进去。这个坑并不深，但带刺的藤蔓和灌木刺进了熊大背上的伤口，有的索性雪上加霜划出一道口子。但这还不够，大坑很厚道地为熊大准备了一堆干枯的树叶树枝，坐等熊大摧枯拉朽地将他们压得粉身碎骨。熊大忍住没有叫出声来，但他还是听见了有人类在快速接近他。

    熊大不甘坐以待毙，咬着牙从坑里跳出来。两名士兵正从后方追来。熊大拼命向前跑去。士兵一边追赶一边开枪，好在森林里树木密集，替熊大挡住了子弹。雇佣兵在森林里的移动速度不敌熊大，但枪声会暴露熊大的位置。士兵用对讲机呼叫周围的同伴。

    熊大清楚，自己能摆脱这两个初一，但不一定躲得过十五。背后的枪声没有停息，不时有几颗子弹跟熊大打个招呼然后钉子一样钉进他周围的树干，打烂一块树皮，露出白花花的弹坑。周围植物茂密，但熊大并不指望自己能藏在哪里。因为自己巨大的体型一路狂奔，破坏了不少花草树木。只要那两个士兵一赶到，很可能会被打死在藏身的地方。当然运气好一点可能不会被抓现行，那么自己就会困住，到头来还是会被集结过来的士兵发现。

    熊大拨开一片草，面前是一条小溪。他想了想，决定赌一把。

    “whereisax-α?”47号逐渐收紧手里的钢琴线。

    布莱凯特两手死死地抓住勒进皮肉的钢琴线，十根手指鲜血淋漓。47号考虑到布莱凯特的剩余价值还没有榨取干净，并没有直接把他勒死，尽管这对他来说只需要不到十秒。47号熟练地控制着手里的力道，让布莱凯特体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命悬一线，而又不过分影响到他的发音功能。布莱凯特清楚，他现在是唯一可能提供给47号熊大准确位置的人。这是自己手上唯一的筹码。但他更清楚，这张筹码并不值钱，说不说都是死。

    “easy…easyi…iwasabahebearismuchclevererthanyouthink…heescaped…”布莱凯特挣扎着。

    “okaynowyou`refree.”47号猛然发力。

    “wai——t！”布莱凯特大喊道。

    &hingvaluable?”47号法外开恩，允许布莱凯特苟延残喘。

    “yeah!idhimforyou!”布莱凯特嚷道。

    “andidhimmyself.”

    47号刚准备下手，一名士兵从洞口跑进来阻止。戴安娜打来了电话。47号猛地抽出手枪，在布莱凯特头上狠狠砸了一下，布莱凯特顿时晕了过去。

    “通知里面的人，收队。”47号接过电话，走出山洞。

    “what?”47问道。

    “bossneedsbla`tdisappearnow.”

    “forwhat?”

    “bosswantshisboss.”

    “copythat.”47号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okgofindax-α.”这次轮到戴安娜挂断电话了。

    两名士兵交替更换弹夹，把枪口对准倒在水里的熊大，缓缓靠近。熊大口歪眼斜，仰面躺在水里一动不动，溪水流过他的身体立马变成了红色。

    “妈的，这狗熊跑得贼快，爷第二夹子弹都快打没了。”兵甲呸了一口。

    “行啦，打死这只狗熊，咱兄弟俩起码五年不用当兵嘞！“兵乙放下枪，走近熊大。“我倒要看看这只狗熊有啥不一样，要不先割了他的熊掌？老板给的伙食不错，但天天吃那些也得腻不是？”

    “还是等那光头来看了再说，呸！说起来真他娘的受气，弟兄们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提着脑袋给老板卖命，那小子，六年在山里边儿住别墅，有吃有喝的供着，凭啥比咱多挣那么多？”兵甲坐下来，把枪搁在一边，掏出酒壶，痛饮之前恨不得每天用筷子蘸一点点放嘴里舔一舔都嫌浪费的上等茅台。

    “人在矮檐下呀我说兄弟，干了这一票咱就扬眉吐气喽！”兵乙对着熊大踢了几脚，熊大直挺挺地躺着，逆来顺受。

    “对了的，死得不能再死咧——”兵乙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熊大突然跳起来，出其不意地夺过他的步枪，甩出几十米远。然后用力卡住兵乙的脖子，把他挡在胸前。几乎同时，兵甲也跳起来，端好枪对准熊大。

    熊大挟持着兵乙后退几步，吼道：“把枪扔掉，不然俺就咬死他！”

    “活见鬼，这熊还能说话？”兵甲觉得很邪门儿，他只知道人遇到熊可以装死，可从来没听说过熊装死骗人还得寸进尺地绑架人。他在老板手下干了许多年，知道自己伺候的不是一般的主，每次出的任务都具有极高的吹嘘价值。但缺乏想象力的他压根儿没料到今天自己的人生履历会得到如此的刷新。时隔多年兵甲像第一次出任务一样控制不住持枪的手没经过他的运动神经中枢的允许擅自颤抖。

    “人类！你把枪放下！不然俺咬死你兄弟！”熊大露出自己茎秆粗壮的牙齿。

    “唉呀妈呀豪哥你倒是先把枪放下哇！我可不想给这熊吃了呀！”兵乙魂不守舍。

    “他娘的，邪了门儿了！”兵甲夺回了运动神经中枢的控制权，稳稳地指挥右手第二根手指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食指丝毫不差地像海外文物回归祖国一样回到扳机上。“这熊是个妖怪，老廖你下去了可别怪我！”

    兵乙还没来得及失禁，步枪已经获得兵甲的批准肆无忌惮地吐着子弹，兵乙照单全收，胸口和肚子上绽开一朵朵血花争奇斗艳。熊大赶紧抽回手揪住兵乙的衣服把他提起来，用兵乙的胸口护住头部拔腿就跑。兵甲不愧训练有素，每开一枪熊大都能听到兵乙血肉开花的声音，而且花朵一次比一次扎根更入体三分。熊大知道下一秒钟兵乙很可能不再为自己提供一个温暖的避风港。他跑进灌木丛，突然趴下，就地一滚，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

    兵甲连忙追上来，火速更换弹夹，以极其标准的姿势步步逼近大树。兵甲两眼发红，端着枪用力深呼吸平复心情，在安全距离一点点地挪动着，以期找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角度消灭熊大。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呆呆的站在大树前，兵甲没有发现熊大。忽然背后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动静。兵甲猛地转身，连开三枪。这一刹那熊大从树上突然跳下，一只胳臂卡住兵甲的脖子。兵甲措手不及，熊大眼疾手快，从他手里夺过枪。有那么一瞬间兵甲想起了一句初中学过的古诗。兵甲来不及拔出手枪，熊大已经把他拎起来，一脚顶在树干上。兵甲不得不像在特定的场合亲吻女人一样紧紧地亲吻着百年老树的粗糙树皮，还包括树皮上厚厚的青苔，连夹缝里的蚜虫也受到了一视同仁的公正待遇。兵甲终于拔出手枪，也不瞄准，对着身后就是一枪，情急之下忘记了只有上了膛的手枪才具有发射能力这一基本枪械知识。熊大提起步枪，用枪托狠狠砸在他手上。兵甲似乎听到了小臂骨折的声音。

    他顾不上疼痛，用另一只手向腰间摸去，摸到匕首尚可，摸到手雷也就鱼死网破吧。

    熊大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他拿起步枪，把枪管抵在兵甲的后脑。还没冷却的枪管烫得兵甲咬下一块树皮。他开始疯狂挣扎。

    “你刚才，叫他兄弟？”兵甲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熊对他说的。

    熊大用爪尖扣下扳机，他以光头强的猎枪为基础，举一反三学会了使用战术步枪。

    “thesignow.”戴安娜通知47号。

    “gotit.”47号挂断电话，打开笔记本。一个亮点缓缓移动着。他进行了几次操作，电子地图便显示出熊大的行走路径。

    “马云，”47号接通对讲机，集合人手，ax-α往东走了。”

    “收到。我们刚才发现了廖化和郎豪的尸体。廖化胸腹中弹四十余发，郎豪后脑中弹一发。目标已逃逸，我们会立即追捕，请求支援。”

    47号捏碎了对讲机。

    “张羽，跟我集合部队往东协助马云赵超追捕ax-α；关飞，你带10个人去a-308区；张大彪你带5个人把布莱凯特押回总部。”47号发号施令，“所有人员注意！ax-α极度危险！一旦出现立即击毙！悬赏通知已经更改——”47号尴尬地读出老板下发的任务材料原文，“该死的熊，虽远必诛！活捉罚俸三年，打死赏金封侯！钦此！”

    没人笑得出来。

    47号按图索骥，直奔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亮点。跟在后面的几十名士兵拼命跟上。他们不知道这个51岁的老男人哪来的强壮。只有少数人对他的过去知之甚少。

    很快47号来到了信号发出的地方。那个闪烁着的亮点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条小溪，以及茂密的森林。这时候马云赵超也赶到现场。

    十五分钟的拉网式搜索后，亮点一动不动，没有熊大的身影，包括树上。

    一名士兵为47号带来这个噩耗。

    47号盯着电脑屏幕，低头沉思。突然，47号的目光停留在小溪中央。一块木头被横在水面的树枝挡住了。47号丢掉电脑，一个健步跳进水里，两腿踢起一人多高的水花，走向那块木头。47号抓起它，眉头紧锁。

    木头被抠掉了一小块，一个跟踪器卡在里面。

    47号的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阴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