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傲气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如妖兽咆哮一般隆隆作响，大雨布满了整个天际，雨水落到高低不平的土里，水面缓缓高了起来。天空总是被巨雷占据，不断电闪雷鸣。
一直到深夜里，寒风才低低地抹去泪痕，在柴堆的阴影里，把头埋在膝盖里。就连......哭都没有一个可以哭的地方。
山寨这些凶神恶煞的人杀人不眨眼，视生命如草芥，老者是山寨里唯一对他好的人，也这样去了。
“走好。”寒风双眼无神地念着。
原来，以为心事早已封存，却没想到，一直被魏玉儿再次搬了出来。他知道魏玉儿虽然一直要看他难受的样子，这样便好像能折辱亦心似得，只是，魏玉儿所说的，也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原以为，安安静静地度过剩下的日子就好，可是这个想法却显得多么幼稚。
“我就那么比不上他么？心儿？”寒风在心里默念。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哭啸，在仰天长叹。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天要如此对我？”心里愤恨无比，不甘的情绪在蔓延。
“心儿，为什么你不能再理我一下，再和我说句话？”眼泪如泉涌，谁说男儿就不许流泪，不许忧伤。
“心儿，我只求再见你一次.......”寒风心里低低啜泣。陪着他的，只有不时传来的雷鸣。
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谁的底线屡屡被践踏，心里都会崩溃的，寒风，就在这种崩溃边缘徘徊。而在这徘徊的边缘，心里唯一放不下，舍不得的，就是亦心。
“心儿.......”
“我知道我不如他，可是，就真的那么卑贱吗？”心里越来越崩溃。浓浓的悲哀，弥漫着，肆虐着。寒风右手紧紧握着，青筋凸显，狠狠砸自己的左肩。“嘣！”发出一声闷雷似的声响，嘴边一道鲜血静静流淌。
“如果，我也能打败他，心儿，你又会怎样？”寒风自嘲的呢喃。
“我秋杰哥早就达到浩空境巅峰了，你不过是个废人。”魏玉儿的话在脑海里回荡，似一柄冰冷犀利的绝世宝剑，带着滔天剑气直插寒风心房。
“呵呵......”寒风冷笑，笑声沙哑低沉，让人绝望。似乎雨声全都消失，全世界只剩这低沉的笑声。
“我秋杰哥阳光，帅气，哪像你这张死鱼一样的脸。”寒风想着，的确，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性格，或许寒风天生就不是阳光爽朗的人。这点，无可改变。
“你说你哪里比得上他呢？你跟他比，一个天一个地，你连他脚边的粪土都算不上！”寒风低低地笑，笑得凄凉，笑得悲哀。
“我就像个懦夫吧？”寒风笑着笑着，渐渐变成了大笑，笑得心颤，笑得心碎。
“真的那么不配么！”寒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牙齿紧紧咬住嘴唇，血迹从嘴角逸出，血腥味传遍整个喉咙。心里不甘如潮水般涌动，磅礴肆虐，如怒海狂笑，卷起心中千重骇浪。
暗夜中，寒风犹如一尊潜藏在阴影中的巨石，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威压与气场，一种“大势”由心而生，向外席卷去。湿淋淋的黑发无风而动，凭空乱舞，状若神魔。而且空洞眼神，越来越冷，在漆黑的夜晚发出一道犹如实质性的幽光。这幽光似由九幽深渊而来，压抑无比，恐怖骇人。
“如果，我只是.....命运指尖的小丑。然而.......我的命，轮不到......任何人掌控，即使这天要我.....亡，我也不认。我不服，不服这天！我命由我，不由天。无论是命运对我的折辱，还是天骄一般的骄子——纪秋杰，我都不认输！天欲凌我，我便屠了这天！”寒风一字一顿的说。双手上青筋似古藤般爬满双臂，一股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傲气终于爆发，似荒古爆发的火山般汹涌而来。这傲气，是寒风的自尊，是寒风的底线，是寒风心里最深最深之处的呐喊。。
在自己灵根被废，魂魄被锁，自己丧失了所有的一切，寒风把心里所有的自尊，少年的轻狂，锋芒，傲气都被自己葬在心里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整个人似乎也没了脾气，谁都可以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此刻，随着不甘之志被彻底激发了出来，终于，傲气如冲霄一般凌云破天，傲视苍穹。弯曲的背脊缓缓挺直，一股不羁之意萦绕身旁。
远远的山边，传来荒古凶兽一声滔天嘶轰，在这电闪雷鸣的天气中，平添阵阵惊雷！似乎也这巨兽感应到寒风的气势，凶兽也巨吼呼应。
“吼！”
巨大的吼声传遍天际，响彻群山，让人心神震荡，忽然随着这一声巨吼之后，方圆百万里内，万兽齐吼，掩盖了这磅礴大雨的声响。
山寨里山贼怪叫道：“那凶兽又叫嚷了！”不少山贼躲在桌子底下，抱着头，害怕得双腿发抖。
寒风淡淡瞥了山边一眼，又看向自己受伤的伤口，最严重的是左手骨头断了，整个手臂骨头断成两节，伤口附近在阴暗的雷光下形成一片黑亮之色，寒风右手撕下身上一片破布，又拾起在身边的一根比手臂略小的木柴，寒风把木柴放在左手上，用破布当绳子，一圈一圈的缠着，最后，用牙咬住一端布条，打了一个死结。雷光映在寒风的脸上，一片苍白，而那双眸中的斗志如不屈的意志在熊熊燃烧。
“活着，似乎已经....窝囊太多了，当一个什么都要忍下来的懦夫，我....也受够了。如果，一定会死，那么，我我要我自己选择的.......死！”寒风咬住绷带，狠狠一扯，多余的那一部分带子也瞬间撕裂，而由于这一扯，血肉紧紧一勒，不少伤口的血痂又裂了开来，血液又徐徐流下。在黑暗中，颇有几分狠厉之感。
寒风缓缓回想起多年前，在一座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山上，那个时候身穿精铁战甲的寒恪严肃地和寒风说：“风儿，记得，我先祖传下来的秘法——“葬”，绝对不能乱用，一旦运转，即使重伤依旧可以恢复到巅峰之时，只是，代价是，一个时辰后必死。
寒风此刻望着狰狞夜色下似妖兽般张牙舞爪的电雷，雨声阵阵，只是轻轻说了句：“我的一切，屈辱与尊严，我会自己捍卫。”自己的因果，自己完结。轻声细语中，一股不容亵渎的傲气散发着无可置疑的决心。
寒风双手在雷光忽闪忽闪下诡异的闪动着玄奥复杂的印法，口中低声念着晦涩的法决，身上阵阵光晕闪动，绚丽无比，体内所剩不多的精血破成点点星光，一头黑发飘舞，随风展动，就像沉睡千古的魔神渐渐复苏，从无尽黑暗中悠悠醒转。
“葬！”
强烈的灵气像狂风一样汹涌而来，沙石飞舞，雨水竟然冲天而上，飞向高空，然后远远溅落四方。
“轰轰轰！”雷声滔天，同时六道手臂粗的雷光破天而出，如雷龙一般怒劈而下，山寨好几处都被劈出深深的巨坑。似乎是这种禁法有伤天和，违背了某种规则，连天地都不允许存在。
此时寒风全身散发五彩氤氲之光，璀璨迷人，就连整个柴房都被照亮了。寒风整个人犹如仙神一般，灵气渐渐散去，当最后一丝灵气飞入寒风体内，寒风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强烈的力量充斥着整个身体，这种感觉，既熟悉又一种久违的陌生。寒风缓缓睁开双眼，两只眼睛爆射出两道精芒。一张充满污垢的脸上，却显得神彩奕奕，充满着让无数人不禁自惭形秽的魅力。关元境后期的实力，再一次出现在自己身上。强悍的气势透体而出，一股锋锐之气萦绕身旁。
寒风看了看左手的骨头，还是没有痊愈，灵气再多也没有使它复原，微微甩动还是有着疼痛之感，可是对常年忍受锁魂链折磨的寒风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忽然，寒风微微皱眉，身上的力量又开始流逝，被锁魂链渐渐吸去，像这个样子，一个时辰的时间也许，不足半个时辰自己就会死去了。不过，寒风此时却又是一笑，不过十几个山寨，又需要那么多时间干什么呢？半个时辰，足够了。这不是寒风夜郎自大，自以为是，而是一种可以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自信。如果，曾经被称为四域第一人的寒风半个时辰内还打不赢这十几个以关元境为首的山贼，那才是荒谬至极，无比可笑的天方夜谭。
寒风犹如一个夜晚中的幽灵，踏着鬼魅般的步伐，身影连闪，在乌黑的晚上不可琢磨其踪迹，竟然消失在柴房中。
山寨的人聚在一起，围着火炉，扯着嘴皮喝着酒。
“来来来，干了！”一大汉嚷嚷着。
“等等，等我撒泡尿再喝。”另一个大汉提着裤子说道。
“不......不行，狗剩你干了才能去！”那大汉喝得烂醉说道。一只手拿着酒罐子，一只手扯着狗剩的衣服，就是不肯让他走。
“老子急死了，快放手，不然撒你嘴里去！”狗剩喊道。
众人一阵哄笑，便让狗剩去撒尿了。狗剩提着裤子跑到门口，突然看见雨中似乎有个人，定睛一看，那人两眼望着他们山寨，似乎，就像在看着一群死人。狗剩突然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喊道：“救命呀，有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