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馆
久别的太阳慢慢升上来，照着银装素裹的乌池。
庭院之中一片雪白，屋顶上堆了一层雪，树枝上也挂着一条条冰绺子，阳光照过来，折射出迷离的光线。
罗林穿着轻便的衣物，在庭院中不停的走动，进退之间像是极为随意，毫无规律可言，手中钢刀不停的斩落，某一刻，他一声低喝，钢刀仿佛电光一样闪过，重重的斜斩而下！
空气中骤然发出模糊的低啸，隐约可以看到钢刀带起的刀影！
啪啪。
院中的树干上出现一道深深的刀痕，几乎将树劈断，几个粗大的树枝突然断裂，和上面挂着的冰一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罗林站在原地，关于乱风的一切要领、发力方法、元力运转都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盘旋，然后重归脑海深处。他睁开眼睛：“两个月了。”
距离了罗林不顾一切的修炼，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冬天已经到来，乌池在寒冬干冷的空气中安静的呼吸，雪无声的把一切染成白色。
罗林现在对乱风仍然说不上精通，刀法只是勉强入门而已，但比以前拿刀胡乱劈砍，只凭借多年厮杀经验出手，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天有些冷，罗林只穿着一件轻便衣物，他握了拳头，身体里元力缓缓涌动，传来强大的力量，让他不是那么怕冷。
混元诀确实比大路货元生诀要强很多，经过两个月的修炼，改修混元诀后，虽然仍然是初元二境，可罗林感到身体里的元力更加强横霸道，让他至少可以轻易战胜两个以前的自己。
罗林走进房间，拍掉粘在衣服上的雪屑，望着窗外。
幸亏罗林性格坚韧，对于外物不是特别迷恋，否则，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呆两个月之久，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关于元力，关于元师，罗林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与追求。
逃出矿场的时候，郭铁山，李敬，陈彬三人的交战，一直印在他脑子里。
“可以出去看看了。”罗林收回目光，眼睛澄澈如水。仔细想想，都两个月没有出门了，即使以罗林的眼光来看，都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乌池城中熙熙攘攘，非常热闹，不时还可以看到拿着武器乱晃的佣兵，街上店铺林立，时不时的传来叫卖声。
因为靠近中央山脉，比较危险，所以佣兵非常多，做一些刀口舔血的生意，赚些性命钱。对于佣兵，城卫军是不怎么管的，没有佣兵，乌池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繁荣，而且，佣兵也太多了，根本管不过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乌池就是靠着这些亡命的佣兵开发物产，从而发展起来的。
罗林在街上慢慢走着，用了大半天时间，他又逛把乌池逛了一遍，这次更加有心，把关键的街头巷口和主要道路都牢牢在脑子里，还有那些标志性的建筑，也没有放过。
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四个规模宏大的建筑，他喃喃自语：“城卫军，李家，陈家，玄焰佣兵团。”
罗林摇了摇头，把乌池城中的四大势力抛在一边，他拿眼一望，走进了一家比较特殊的酒馆。
特殊是因为，这家酒馆没有名字，斜斜的挂着一个偌大的空招牌，还有就是，进出这个酒馆的人，大多都是佣兵。
酒馆灯火昏暗，除了大以外，和其他酒馆相比，就没有什么不同，佣兵们散乱的坐着，嘴里骂骂咧咧，酒坛子倒在一边，酒顺着洒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味，和低劣的香水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由皱眉。
穿着暴露的女人依偎在佣兵们怀里，低声和佣兵们说笑，毫不介意露佣兵们色眯眯的眼光，佣兵们偶尔把手伸入女人的衣服里，上下其手，那里便爆出一阵暧昧的笑声。
佣兵们用酒精，女人宣泄着自己的欲望与精力，举止略显轻浮，可是很规矩。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老人，手里的帕子正擦着杯子，看着酒馆里放荡的佣兵与女人，神色安详。
老人身材瘦高，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袍，皱纹深深的刻在他的脸上，即使灯火昏暗，也可以看清，他有一头花白的头发。
光看外貌的话，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老人是这家酒馆的主人，他已经很老，老的让人不由质疑，只是规矩的佣兵们，才告诉你到底什么是真实。
罗林走到柜台，伸出手指敲了敲柜台，道：“一大杯麦酒。”
老人拿眼扫了一眼：“二十个铜币。”
铜币放在柜台上的时候，老人已经调好酒，慢条斯理的分完杯，推给罗林，道：“小子，我姓秦。”
“我是罗林。”他抿了一口酒。
“嗯。”秦老头儿手拢在袖子，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道：“坐下吧，记住你了。”
罗林仔细看了看秦老头儿，又看了看四周的佣兵，微微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在一个靠窗略显昏暗的位置坐下来。
夜晚很快就到了，越来越多的佣兵涌了进来，他们或多或少都有点钱，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佣兵们格外大方，非常受女人们的欢迎。
酒精，女人的尖叫与娇嗔，佣兵身上的汗味与粗俗的荤笑话，在越来越大的声浪中发酵，呆的久了，脑袋不由昏昏沉沉的。
罗林斜靠在墙上，眼睛没有焦点的四下游移，像是温润发亮的黑曜石。酒馆中的氛围让他很不适应，这个让他在某些地方得到很多调侃的习惯，即使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一大片黑影投下来，他转过头，秦老头儿正站在旁边。
“小子，你是佣兵?”秦老头儿坐下来。
“……算是吧。”
秦老头儿笑了笑，脸上堆出层层叠叠的褶子，道：“每个新来的，我都回来看一看，你也不例外。”
罗林动作一顿，眉头微微一挑。
“乌池是一个小地方，佣兵不算特别多，连佣兵工会都没有，只有我这个酒馆。”秦老头儿拿出一个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口，嘿了一声，道：“现在忙完了，我才有空问你，小子，你要做佣兵吗?”
罗林点了点头。
秦老头儿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突然笑道：“那好，老秦酒馆，记得常来啊，罗林。”
他站起来离开，回到柜台上，仍然是一个普通老人的模样。
罗林慢慢转着手里的杯子，晃荡的酒波里，远处，秦老头儿长满皱纹的脸在酒波的点点涟漪中破碎。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个佣兵的酒馆，乌池太小了，这个酒馆还有类似于佣兵工会的职能。
能开这样的酒馆，让佣兵们守规矩，秦老头自然不是普通人，想到这里，罗林看向柜台，灯火中，秦老头儿的老态格外明显。
夜渐渐深了，酒馆也逐渐安静，只不过满地狼藉，罗林走出酒馆的时候，秦老头朝他笑了笑：“罗林，希望可以经常看见你。”
罗林点头致意，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罗林可以经常来，还有就是，希望罗林可以活的久一点。
佣兵，是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生与死，其实只隔一线。
街上空空荡荡的，罗林深吸了一口气，精神振奋了不少，在回家的路上，喝酒的不适感渐渐消失。
他忽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手搭在刀柄上，盯着前面幽深昏暗的小巷，冷冷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