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看,你看,细雨淋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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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前半夜没有下起大雨,而是飘起了毛毛细雨。如泣如诉,像幽怨妇人的细语,如情人间缠绵悱恻的眼神,没有轰轰烈烈,却也腻味得人难受。

    尹家大院里已经一片安宁。初夏的晚上,细雨飘飘,没有了暑天的烦躁,人就容易高枕安眠。尹家上下都忙了一天,大都已经睡下了。

    这一天的上午,尹家人忙着安排尹阳在各房的走动,还要安排接待霓裳郡主的午宴。中午的时候,三王子洪之明那一番折腾,也让尹家人筋疲力尽。下午与晚上是给尹福请医,招待王毒手、孙宜一行,也都忙了一个不亦乐乎。

    这一天的忙乱,可能并非全体参与这些事的人都体力不及,更多的可能是心太累了。

    一个黑影在霏霏细雨中从一个角落里闪了出来。她身材苗条,动作敏捷,看起来轻身功夫不弱。

    她对尹家大院的大致布局看来十分清楚,却也不像是尹家的人。有些地方她还是略有迟疑。翻过几个矮墙,她已经轻盈地跃进了尹阳居住的小院。

    她虽然穿了一身黑衣,却没有用布巾蒙面,当空中一个闪电闪烁的时候,恰好露出一张好看的面容。如果此时尹阳看到,一定发现与昨晚刺杀他的女刺客面容竟然有几分相像,只是脸上比那个年轻的女子多了些岁月留下的风霜。

    她四下了听了一会儿动静,发现这两进院子里多是一些没有修炼真气的普通人,就完全放下心来。

    她知道,几年前,她收养的女儿小燕,混入了尹家,是她的主人对当年的事不放心。眼见得尹家出了几个五重楼以上的高手,主人怕她四重楼的修为应付不来,就把这个女刺客小燕派了过来。小燕本来是刺客组织“芒刺”训练出来的超级杀手,一般的人不值得她出手,一般的雇主也出不起让她几年呆在一个地方等待出手的代价。

    可是,小燕却在这次好像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任务中失手了,而且丢掉了性命。在她想来,小燕的失手,定是尹家那三两个五重楼之上的尹义虎、尹义鸣、尹福出手围攻,才把小燕留了下来。

    她虽然可以不管小燕的死活,但她必须把任务的目标杀死。因为这次任务并非她主人的意思,而是她因为自己的处境而起了杀心。

    “这个小子果然不同凡响,竟然得了尹家的助力。如果他不来柳絮城,在那个山脚下的小村终老,我这次也不必假借主人的名义让小燕出手杀他。也许我和小燕就在柳絮城里平安度过了余生。可是这个小子却出现在柳絮城里,十六岁就成了四重楼的力师。如果他随着当年那事的线索找到事情的源头,我是必死无疑。那么这次就彻底做一个了断吧。反正是不死不休,我也把那件东西用在他的身上,来一个斩草除根。”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恶狠狠地想着,手里紧握着一个好像圆棍似的东西,轻飘飘地掠到了尹阳那间房子的窗下。

    细雨霏霏的黑夜之中,偶尔亮起的闪电把夜空照得一片惨白,闪电照耀下的事物也惨白一片,让这本来应该宁静的夜色平添了几分诡异与阴森。

    这个女人悄悄地把窗纸用手浸湿,弄了一个比拇指粗些的洞。细雨缠绵悱恻,在雨中隐藏多时的她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手上也有一把雨水,却是得了在窗纸上挖孔的便利。

    她左手持棍的一端,将手中的圆棍另一头伸进窗内,右手拧动了一个机括,圆棍的那一端就打开了一个小孔,一股轻烟从圆棍里散了出来,很快就向屋内的床头位置飘荡过去。

    如果仔细去看,轻烟的形状竟然如同一条灵巧的小蛇,还是会腾云驾雾的那种。这条烟雾化成的小蛇悄无声息,却摇头摆尾,十分形象,如同被人控制的活物一般。

    在它摇头摆尾地前行期间,烟雾组成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变成体长近丈。组成它身体的烟雾不见稀薄,反正更加浓密,十分凝实。这些烟雾组成的毒蛇通体呈七彩之色,在如此的黑夜里竟有亮起微光,显然是内中蕴藏剧毒。

    这条烟雾毒蛇其实速度飞快,几乎在这女子施放出去的一呼吸间,就扑到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钻进了床上裹成个人形的棉被之中。

    床上的棉被立即像被扎破了的气球,迅速地瘪了下去,棉被与床上的东西,包括那个人形的一堆事物都迅速被侵蚀得化成了一股烟雾,甚至床上的木板都在被侵蚀。

    如果王毒手看到,一定知道这种手段是哪家用毒高手制作的毒物,此物之毒只怕并不在尹阳用来化尸的“化影“之下。

    见到终于得手,女子心里轻松下来。她这件毒修门派的暗器,早年得自一位五毒门的高手,叫作五彩烟蛊,是一种奇异的毒虫经过毒修高手精心炼制而成,是暗算阴人的好物件。只是此物速度并不很快,一呼吸的时间喷出两三丈的距离,真正打斗的时候根本都沾不到高手的身上。没人会傻瓜一样站在那里让这种毒物沾上身的。只有像现在这样乘其不备、出其不意才能得手。

    此女转身离开窗前,身子轻盈直似欲要飘飞起来,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一瞬间好像抓住了一点儿什么蛛丝马迹,下意识地仰头看天。

    霏霏细雨竟然仿佛更加缠绵悱恻了一此,又湿了她的薄衣、湿了她风韵依旧的脸。同时,她看到头顶的屋檐上,有一个形似脑袋的东西晃了一下,好像还有貌似清新的一声轻笑,一排雪白的牙齿如天边的闪电一闪。如果不是从小修炼,她的胆子异于常人,早就吓尿了也。

    不过,她却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无声的怒吼。她的痛苦与难受,令她的双手狠狠地抓在自己的脸上,将自己脸上一把就抓出了十道深深的血痕。

    毫无来由的,这个女子忽然感到脸上奇痒,是那种痒到骨髓、痒到灵魂深处的奇痒,根本不是她能够承受的痒,让她自己对自己痛下狠手。

    她奇痒难忍,心神恍惚,烦躁不堪,却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呼喊出声。表情的狰狞与内心的无奈,无声的呐喊与疯狂的举动,让这个夜晚越发显得诡异而可怖。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