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大愿
（。.）幻梦八珏录：更新时间：24-6-522:34:5。“嗯，晨，我来了呢。”说.b.更新
葬瑛如此说道，她微笑着，笑容温柔的像春日早晨的第一缕金色的阳光。746257
她向着玥晨走了过去，丝毫不在意那遍地的血腥。葬瑛走在这片恐怖的，仿佛是地狱般的地方，却像是仕女出游，轻松，悠闲。
倒是那地上的血，像是庶民撞见了自己的君王。它们像是根本不敢被葬瑛踏在足下。每当这个银发女孩前进一步时，它们便快速的散出一片头颅大小的空地，让葬瑛正好踩在空地上。
如此这般，当葬瑛来到玥晨身前时，她的身后已经有了十几个圆形的干净空地了。
葬瑛立在玥晨面前，收敛起了微笑。微仰着头，看着仙人。仙人也稍稍僵硬的低了低头，看着在自己面前，正用一种让自己无法看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银发女孩。
正是因为这样，葬瑛才看见，此时玥晨的眼神，那是怎样的眼神啊。
在与玥晨共度的十几年岁月里，银发女孩见过玥晨许多许多的眼神，要么如平静的一汪清澈的湖水，要么和煦的像是初晨的阳光。她知道且相信着，在仙人的心里，始终有这一抹无法化开的温柔。这正如玥晨的眼神一样……从未消失的温柔。
可正是这样，现在玥晨的眼神，却让葬瑛心痛:冰冷，无情。仿佛眼前的一切尽是虚无。这根本不像是一个生灵所该有的眼神，冷视一切，又绝望于一切。
任何一个生命，恐怕都不敢与此时的玥晨对视的吧。那宛如深渊的目光，好像可以吞噬灵魂。
只是，葬瑛除外!
她又笑了，一如她平日里面对着玥晨的那种笑容，她酒红色的漂亮眼睛眯成了一对月牙。抬起手，她温柔的捧着仙人柔软白皙的面颊，用一种几乎是朋友间嬉闹的语气问:“晨生气了吗，还是说迷茫了呢？”
听着女孩的话，玥晨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她只是象是一个精致的木偶一样，用几乎是呆滞的眼神看着葬瑛，看着对方的眼睛。那双无情的眼睛，透出了无助与迷茫。
葬瑛看得到，在那双曾经莹澈无比的瞳眸深处，有一个默默哭泣的孩子。她瑟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眼泪不停的落下，打在自己那因为最好的朋友背叛而遍体鳞伤的身躯上。
葬瑛的心脏仿佛颤了一颤，她轻轻地浮起，将玥晨抱在了怀里，像是一个母亲一样，轻轻的抚摸着玥晨的长发。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单一而有耐心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同时，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红芒。一刹那，她与玥晨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此处。至于下了满是血腥的空地与像是怨灵哀嚎般的阵阵秋风。
或许是葬瑛的轻抚终于奏效了，又或许是耳际突然传来的鸟鸣使得她惊讶。总而言之，玥晨终于像是度过了一个寒冬，并开始发芽的种子那样，缓慢的复苏了过来。她轻轻地离开了葬瑛的怀抱，看着正抱着自己的银发女孩，轻声说道：“瑛……我杀人了呢。”
她的声线像是被扔进了一块小石头的湖面，虽然是短短的几个字组成的话语，却暗含着太多的情绪：痛苦，悔恨，难过，迷茫，挣扎……似乎这件事情，是比刀剑还要可怕的存在。
葬瑛没有说话，她只是用自己最平和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现在知道，自己面前的女孩不需要一个人来进行安慰，她需要的，仅仅是一个聆听者。就像神甫那样，听取犯人的罪，然后对她进行救赎。
葬瑛相信，自己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
“本来……并不想杀人的，只想让他们离开，可是……可是……”
仙人咬紧了下唇，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又似乎是触动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的身躯轻轻的颤抖着，两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葬瑛相信，如果面前的玥晨手里正攥着一颗钻石的话，这颗钻石也会被此时仙人那恐怖的握力握成碎片。
葬瑛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地拍着玥晨的背。她并不急，如果玥晨不愿意说出一切的话她也并不在意。谁让她们是伴侣呢。既然对方不愿意露出自己的伤痕，那么她也就对不会让对方时时牵挂那道伤痕。葬瑛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而又单纯。
可是玥晨还是将一切说出来了。
“为什么啊……流寇的话，只要抢些钱财不就好了吗？只要夺些粮食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杀人，还像是在游戏一样。为什么啊，明明都是人类不是吗？为什么在杀戮时会笑，为什么连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和妇女都杀掉，又为什么…将婴儿，挑在了枪尖上，那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啊！！”
像是崩溃的大堤，玥晨像是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她大声的问着，像是在责问自己，但更像是在责问……人类。那被她爱着，被她庇护者，被她相信着的人类。
她的眼泪终究是不住了，一颗颗的落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帘。溅湿了玥晨的衣裳，更溅湿了葬瑛的心。
玥晨一直相信着，人类是好的。即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却都在灵魂深处，存在着无法替换的善。这是玥晨的信仰，一条伴随了她一生的信仰。随着她和葬瑛的旅行，这条信仰本来就越发的坚定了。因为在她们的旅途上，她们遇到人，都十分的不错……不管是有几分男孩子性格，却坚强的像是青竹一样的妹红，还是外表柔弱，其实却意外的坚强的可怜的女孩幽。在她们的身上，那些闪光的善意，是再多的东西也无法阻止的。
只是……
在昨日，一切都破碎了！
流寇们张狂而刺耳的笑，镇上居民的哀嚎，小孩子的哭泣，妇女们的惊叫，牲口们的躁动，滔天的烈焰，烧焦的房屋，鲜血染成的残阳以及…那被剜去双目，用枪挑在空中的婴儿……从那婴儿空洞眼眶中流出的污血，压垮了玥晨最后的一根理智神经。
杀，为有杀！
斩其战马，剁其罪首，以其碎躯，哀祭亡魂。
圣人之心？心魔？
不，杀之，是本心而已！
可是这本心，让玥晨迷茫，让玥晨崩溃。
本心……来杀人？！！
与妖何异？
她站在血泊中，苦思了一天，也失神了一天……一切眷恋，一切梦想，似乎在无意义。
如果说孟兰盆节的繁荣，给了玥晨一道曙光，一道与妖怪和睦的曙光，那么在此时此刻，这道曙光被人类自己，无情的毁灭了！
为什么啊？明明连那嗜血的妖魔，都有机善的一面，明明连那鬼神，都可以与人类一起饮酒长歌，而身为人类，却可以用刀刃相向？难道……人还不如魔吗？
于是她哭了……在玥晨的一生，她只哭过五次。一次是在自己父母死在妖怪的手中，死在自己的面前，她无能为力，那时，她哭了。一次是面临生死抉择时，葬瑛的话，让她泪下。另一次则是在葬瑛几乎身死之后，她无助。而一次则在差点与葬瑛决裂时，那几乎是心死的哭泣。
可是啊，前四次的哭泣，都没有让仙人，这曾经的人类贤者哭得这么疯狂，只是因为……那信仰的倒塌。
葬瑛明白了，她从玥晨像是孩子般的的哭声中读出了自己仙人的想法，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任由自己的式神在自己的怀里痛哭，任她的眼泪，将自己胸口的衣衫打湿。
过了好一会，玥晨的哭声才稍稍的缓了一下。而这时，葬瑛身前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
葬瑛终于开口了，她问道：“晨，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她这样说着，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在晨的世界里，是这样看妖怪的吧：高傲，嗜血，疯狂，扭曲，凶残，暴戾……是杀之而后快地存在，对吗？”
她这样说着，却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自己可也是一个妖怪啊，这样子自我拉黑，还真是蛮别扭呢。
“……”意外的是，趴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竟然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她才说道：“已经……不是这样了，妖怪，并不是这样……”她的声线还是有些颤音，不过听起来已经平静的多了。
“那么人类呢？是不是可以说是善的代表呢？”葬瑛继续问道。
这一次，玥晨点了一点头。
“所以说啊，晨啊，一直用自己最大的善意来对待这个世界，所以说这个世界回报给晨的善意，便掩饰了它的本质哦。”她有几分强硬的让仙人转了一个身，让她看着周围。
玥晨这才发现，她们早已经离开了那地狱似得小镇。此时，她们正处于一个小亭里，在四周，笔直而又挺拔的树参天而起。阳光照耀在树林间，将整片树林都带上了一层铺上了金粉般的暖意，几只小鸟徘徊在林间，时不时的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
那清澈的空气，像是被阳光洗过一样，一股从泉水里出来的清澈与干净的气息，更带着泥土的香味。纵使是在玥晨这种万籁俱灰的心境之下，在这种环境中，也稍稍的好上了一些。
“很温馨，不是吗？”葬瑛柔声反问道，她将玥晨从后面揽住，用自己的下吧抵住了玥晨的脑袋。……为了做到这一点，身高本来就很谦虚的葬瑛不得不又上浮了一些。“这就是晨眼中的世界啊，像是小孩子的梦，温馨而又阳光。连黑暗都无法触及它分毫。可是呢……不是哦~”
她伸出了一只手，一只棕色羽毛的小鸟便落到了她的手指上，欢快的拍打着自己的翅膀。
“世界并不是这样的呢~”突然间，葬瑛的声音变得严肃无比，她道：“其实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极善与极恶。任何的生灵都迷茫不清，任何生命都是处于白色与黑色的交界上，向上浮动，向下**。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的熔炉，欲（hx）望成了其间的燃料，主宰一切。任何生命在其间挣扎，变得暧（hx）昧不清。强者吞噬弱者，弱者毫无尊严。强者立于食物链的高端，弱者呢，仅仅是食物……这是亘古如此的一道规则，不知在什么时候便定下了，也不知道在何时，所有的生命都遵从了起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不知道在何时，变书写在了生物的灵魂里，无法挣脱，无法磨灭！”她顿了顿：“这是无法改变的啊……即使是你和我，也无能为力……并不是人错了，而是，世界错了啊！”
“错了吗……”
玥晨像是咀嚼般的喃喃道，她的眼见在看着前方，在哪里，有着鸟儿在欢快自由的飞翔。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倒更像立下了什么决心。她猛的转过了身，一扫刚才的颓态，她道：“不，这样的世界，我并不认同！”葬瑛突然看见了，在这个仙人女孩的眸子中，燃起了一团火，一团无法熄灭的神火。一瞬间，她像是得到了打破苦海的宝筏一样，显得精神无比。
她激动道：“世界并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所爱着的世界！瑛，我突然有了一个梦想！让这世界，再没有仇恨与压迫，让这个世界，强有仁慈，弱有尊严，让各个生灵都能够发挥自己所长，共同生活。我真的在希望，妖怪们不再肆意的屠杀人类，而是如好友般的共饮相欢！神明不应该高高地立于苍生之上，而是在红尘间，与百族共舞！我希望我可以创建一个地方，哪里，没有恐怖的杀戮，没有生命在会沾上自己自己同族的鲜血。贪欲不再是主旋律，在哪里，神明将其眷恋，鬼怪将其讴歌。哪里是乐土，是桃源，是一个任何生灵都会喜爱的幻想乡！”
她正视着葬瑛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这，便是我的梦想，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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