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活下去
演习场外，观察室内，发生的所有事都看在了眼里。看着自己的孩子，渚中山面色复杂：“希望……”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呢，距离最后结束还有3个小时呢，那么你打算在这段时间怎么逃过我的追杀啊，渚千水。”渚雨摊开两只手，一点防御和进攻的姿态都没有，好像在**他此刻赶紧攻击。
“怎样都可以，只要能狠狠揍你一顿就行！”渚千水紧紧看着对方的举动，左手拿刀，右手持枪。说实话他还是用不惯自动步枪，这几天他也基本都是靠手枪和徒手击败敌人的。
渚雨仰起头，他没有回答提问，而是伸手拔出了m500提醒道：“先告诉你，我这里面装的全是真正的.50口径的马格南弹，一枪可以打死大象呢，你说这子弹如果打在你身上会怎样呢？”
‘砰’，这一声几乎和大嗓门的咆哮一样震耳欲聋了。伴随着枪响，不远处的一个碗口打的小树拦腰折断，这一幕让渚千水瞳孔缩成了针点。这一枪如果打在自己身上的话连救护车都不用叫，他可以直接送往火葬场了。
“喂，你是认真的吗？”渚千水沉声问道。而对方却缓缓将枪对准他，他急忙向左侧偏去，但还是感到右臂被擦伤了，看了看伤口，耐磨的军装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仅仅是被擦一下就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了，若是被打中右臂的话肯定和那颗树是一样了。这个家伙，是真的想杀了他。
“打个赌如何？”渚雨将m500收回，右手拔出了一把和渚千水的样式一样的军刀，“这场战斗，输了的一方，将失去生命。很不错的一个建议吧。”
“告诉我，”渚千水微微握紧手上的武器，“为何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让你想杀了我。”
“理由吗？等你输了我在告诉你。”渚雨那张妖异的面孔此刻显得狰狞充满杀气。他没有在多说什么，一个突进反手一刀砍向渚千水的脖颈处，在人的脖颈有大动脉，砍中之后必死无疑。
“你这混蛋！”渚千水咬紧牙向后轻轻退了一步，躲过这凌厉危险的攻击同时左手持刀把这一击强行改变方向，不顾右手的伤贴身把对方撞开。
趁着空隙，渚千水向后退了几大步与渚雨拉开了距离。
“哈哈哈哈……果然呢，近身战还真是无法占优呢！渚中河叔叔的格斗技巧券全教给了你吗？怪不得呢，哈哈哈。”被击退的渚雨发出疯狂的笑声。
渚千水左手握刀平举在胸前成防御状，右手无力地垂下，因为刚才的碰撞已经使不上力了。他不认为自己能够赢过对方，可是之前的话也让他不认为对方在开玩笑。不战斗的话，就会死。而且，这个家伙刚才叫自己的老爹叫叔叔？难道是什么亲戚？
“那么，刚才算我赢了吧。”他故意这么说道，同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有什么方法能逃离这里。但是很让他失望的是无论他怎么跑都会被对方用那把大的不像样的左轮给干掉。一条跑的路也没有。
渚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你是在开玩笑？这就算赢？看来你还是并明白什么是战斗啊，一味着想着逃跑的话，最后可还是必须死的！”他再次拔出了m500，看样子是打算速战速决。
该死！渚千水心中暗骂道，他可没信心再次幸运的躲过去，再开枪的话自己有很大可能直接被干掉。他连自己死的惨状都能想象的出来，因此只能进攻了！将手中的刀当做镖甩手扔了过去，同时他也学着渚雨刚才的样子冲了上去。
飞刀被渚雨用枪打掉，他估计错误了，由于是在普通状态下，他并不能连续开枪，否则会失去准度。并且枪的后坐力也让手臂不由自主的抬起。现在做什么也来不及了，渚千水已经贴近到了可以伸手打到的距离，渚雨只能眼睁睁看到那拳头朝着自己腹部如同子弹般射去。
如果被这一拳打中会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吧，这就意味着自己输了，同时也要付出赌注！生命！
不，他不想输，他不想死。死亡的恐惧此刻被无限的放大，心跳在这一刻也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这一瞬间，渚雨感觉到时间似乎变慢了，那威力十足的拳头也变得缓慢笨重，他轻松地后仰双手撑地反击将诧异的渚千水踢飞。
他知道，他赢了。
fstns（恐惧刺激短暂性神经敏感），在极具恐惧状态是人会激发出巨大潜力，其中之一的表现是身体会分泌出大量类似于兴奋剂的物质，一般人也都是只有这种情况，但是渚家人不同，将之称为遗传病也不为过，他们在危急时刻时，还会分泌出另一种物质，使神经传递的时间降到常人的百分之五不到，这样下来就会使人的思维和身体的敏捷度远超出普通人。这并不是渚家的专利，其实在全世界也有不少别的家族有类似遗传病，最著名的就是日本远山家族的亢奋状态（hss）。
渚千水简直不敢相信刚才所发生的，明明他都已经看到对方眼神的慌乱了，可就在要打中时反而是自己被狼狈的踢飞。看对方的架势，也和之前不一样了。难道是什么小宇宙爆发了？这种只有在主角身上才会发生的事还真的让渚雨撞上了？他就是那个主角，而自己就注定要当主角的踏脚石？
“你刚才开挂了吧！”渚千水阴着脸说道，他现在的样子也越来越接近气急败坏的反派了。“正常人做不到那个高难度动作！”
处于fstns下渚雨的瞳孔是涣散的，他的笑容也开起来让人发毛：“这个叫做恐惧刺激短暂性神经敏感症状，简称fstns，是渚家人的血统呢。是人在短时间内爆发呢，你一切的动作在我眼中都慢的要死呢！”
渚千水皱起了眉,这算什么？他根本听都没听过，这玩意也算是遗传病吧。哪个遗传病会让人跟打鸡血一样啊！生物知识被完全推翻了！他轻哼一声：“你这家伙，作弊还这么得意，就算赢了我也没什么吧。”
“你的激将法太拙劣了，对我来说只要打败你就可以了，你说我奸诈也好，卑鄙也好，我都不在乎。”他说完便举刀再次发起了进攻。
渚千水向后退着，右手的手枪早就扔了，手上已经没有武器了。勉强躲过渚雨开始的攻击，他连衣服都脱了两件用来阻挡对方，现在真的是穷途末路了。他露出一丝苦笑，在这不到两个月内他到底有多少次面临生命危险了，看着那刺向自己的匕首，他发出了像是遗言似的话：“这个让人讨厌的世界！还真是让人不爽。”
砰，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枪声了，但是这一枪无疑是渚千水到现在为止最深刻的一枪，p90的声音，没错，除了丘林还能有谁？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进攻中的渚雨来不及做出反应，或者说，即使大脑已经意识到了，可身体的惯性让他停不下来。这枪打在了他的左胸口处，位置正中心脏，如果不是空包弹的话他已经死了。
“这是……”渚雨的眼中充满惊讶疑惑。他看向渚千水，那是一副‘终于赶上’的样子。
渚千水冲远处挥了挥手，在那里，站起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是那样的可靠、坚稳。
“差点就去报到了，”他松了一口气，冲立在原地的还没反应过来现状的渚雨露出一个笑容：“还没发现吗？我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他此刻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原本不属于他词典中的话。
没错，再孤独的人，也总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问题他早就发现了。
“你们什么时候，计划的。”渚雨的声音显得苦涩，此时的他就和失败者一样，已经没有机会了。
渚千水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们是伙伴，武侦宪章第一条：相信伙伴，拯救伙伴。”
相信伙伴，拯救伙伴。这句话说得很简单，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
渚千水是个矛盾的人，他有敏锐的内心，他拥有很强的纠错能力，他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孤独的，一个人，总会和别人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产生羁绊。这是一辈子也无法摆脱的。所以，他会寻求帮助，即使这个可能性再小，它也是存在的，只要存在，那么无论概率多大，它肯定会发生。这个时候，渚千水会称它为——
必定会发生的奇迹。（命运石之门的选则）
丘林走了过来，两人十分默契的对撞拳头相视一笑。渚雨看着那两人。
渚雨回想起了他父亲的话“如果你还认为一个人就可以的话，你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绝对不会把武侦证名发给你的。”
渚雨是个天才，可以说即使是天才都贬低他了。他在十二岁时就已经十分熟悉世界各种枪支了，同时也完成了中国第一军事学院的课程。他能用任何手枪在高速移动下打出八环以上的成绩，在十四岁时完美掌控了fstns，家里的大多数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崇家的长子再厉害也不过和普通状态下的自己打个旗鼓相当。但就算是这样在他这个年龄段里能够找到和他差不多的已经嫩不容易了，就在来到北京参加预试前他还完成了一次s级难度的任务。可即使是这样他的父亲还是不承认他，在三天前他又一次见到了见到了陌生的父亲，并听到他对二叔说“老三家的孩子看着很不错，我想他能更好带领渚家。”
开什么玩笑！就凭那个连fstns也没有的人的下三滥就可以获得父亲的青眯？
不甘，愤怒，怨恨，嫉妒！心中被这些情绪沾满。他要击败那个混蛋，那个敢夺走他一切的混蛋！
“我会击败他，并且毫不留情，如果失手误杀，不要怪我。”他这么对自己的父亲说的，语气如同和路人说话一般陌生。
“我拭目以待。”他父亲话也平淡无比。
他之后又特地调查了一下渚千水的资料，除了跟渚切嗣学过格斗外连枪都没碰过，这真是可笑之极，父亲的眼瞎了吗？
在挑选武器时，他故意和渚千水选的是一样的，他要完全的击败渚千水。在看见了那副愚蠢又让他讨厌的面孔后，他几乎想要直接给渚千水的脑袋来一枪。他真的讨厌鄙夷死这个人了。
但就是这样，他还是输了，而且还在fstns状态时被击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他落魄的抱着肩膀蹲在地上喃喃道，样子无助可怜。
但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就像是一个得到了自以为正确的答案的邪教徒一般，露出了疯狂的笑容“这一定不对，没错，我还没输！你们是两个人，靠卑鄙的冷枪根本不算！我没输！只要杀了你，我还能赢。”
渚千水见对方的样子不太对劲，渚雨的声音太小了他没听到到底在说什么，但这个样子让他有种即视感，他警惕的拔出丘林的军刀两人向后退了几步，“这家伙，不太对……”
“杀了你！”渚雨抬起头咆哮道。那发红的眼睛和充满杀意的妖异面孔此刻真的让人想到恶魔。
渚千水想到这种感觉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黑化吗！！！”
丘林立刻抬枪瞄准扣下扳机把一梭子子弹打完，但射出的子弹被对方全部用刀子斩落。这让二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渚千水一把将丘林拽到背后，用刀子个挡住对方的攻击同时限制住对方，紧急道“你赶快远离这里去找救兵！我撑不了多久。”
“一定要撑住啊！”丘林丢下这句话向着出口死命跑去，他在这里并不能起到一点作用了，只能尽快找到外面的教官了。
“杀了你，杀了你！”渚雨每次都用几乎可以斩断钢铁的力量砍向渚千水，处于fstns的他攻击异常的迅速，而且刁钻难缠无比。
渚千水咬着牙牺牲毫无战斗力的右臂被砍出一大口子一脚把对方踹飞。血红的液体弥漫着铁腥味从伤口中溢了出来，再这么来几次就真的可以到阎王那报道了。
身体因为失血开始了虚脱无力，神经反应也变得迟缓，越来越难以阻挡住对方的致命攻击。每一次都是惊险的躲过。他想他是等不到援兵了。
如果是之前他对于生死并不是很看重，因为他认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他还想过他死了没准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可是，随着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变长，就和一个外国的旅人定居在异国他乡一般，尽管很不适应，但是会感到每一天都很新鲜，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逐渐适应新环境。
在这里，他真的觉得原来的那种一直上学的灰色生活快把他腐蚀掉了，而现在一切都是新鲜的，充满着色彩。
真是的，明明这个世界这么精彩，这么有趣。好不容易才让原本快要腐朽的心又燃了起来，都已经交到可以信任的朋友了。可是却没机会去认真感受。
对方的到已经快要刺中自己的左胸了，或许他这个时候应该看开心态，学着古人那劳什子‘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什么的。但是……
他微微地下身子，伸出仅剩的左手挡住了匕首，准确的说是限制住，锐利的匕首直接刺穿了他的手臂。强忍住手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渚千水伸出脚将渚雨绊倒右肩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上让他一个踉跄，最后一个膝撞可在肚子上。
至此，渚雨完全失去作战能力。
“不好意思啊，我也有活着的理由啊。”他看着渚雨，“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但是，我还想活着啊。”
说完这些话他也几乎站不住了，从刚才已经流了不少血，他现在大脑已经开始罢工，要不是那活下去的信念一直在支撑着他，他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孟婆桥了吧。
事物只有在失去过或者失而复得的时候才会让人感到珍贵，渚千水现在真的觉得‘活着，挺好’。
“输了，彻底输了，这回连一点悬念都没有，完完全全的大败……”渚雨脑中此时全是这些话在大声响着，就像拿震天雷在脑袋上轰，“已经输了，没有活下去了理由了，被新手击败……”
就算对方受那么重的伤还是被击败了自己，无论自己多么努力都永远无法得到认可，那么自己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只有自杀才能解救自己吧，也算是对眼前男生的道歉了，让他因为自己的任性受到了无妄之灾。
他摸到了腰间的枪，92式，虽然里面是空包弹，但近距离对着太阳穴开枪还是会死人的，只要对着脑袋轻轻扣下扳机，就可以解脱了，他已经够累了，不想再这样了，父亲想怎样就怎样吧，一切都无所谓了。
拔枪，对准太阳穴，然后食指发力，砰，子弹贴肉射击的闷响，他还听到男子的吃痛声。但是，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死亡，他还是有意识的，还在思考，这就已经说明自己还活着。他侧过头看去，一只手挡在了枪口处，在掌心处贯穿着一枚子弹。是这只手保护了他。
渚千水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这个家伙，真够麻烦的，杀我还不够又要自杀，你是有多瞧不起生命啊！我可是个记仇的人，对于你差点杀了我要是让你这么简单的死掉我可是很不甘心的，现在我拯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以后如果再这么做的话我可饶不了你！听到了吗！混蛋！”
劝别人不要死可是却说出这种霸道无比的话语，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却让渚雨一点想反驳的意思都没有，惊讶，愤怒，嫉妒，不甘，怨恨都不见了，杀掉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明明是敌人，就在刚才还差点杀了他，可他却是救了自己，还说住这种白痴的话语，他是笨蛋吗！
渚雨现在很想哭，辛酸的想哭。可是坚强的他不会允许自己落泪的，哪怕视线已经模糊，他也绝不会落下哪怕一滴眼泪，天才没有可以抱着哭泣的枕头。
从来没有人拯救自己，一直都是他在自救，他讨厌那些挂着虚伪笑容的人，他讨厌总是冷面看着自己的父亲，他讨厌那些给予的称号，天才，最强，他都不需要，他瞧不起比自己弱的，更无法容忍父亲会看好一个比自己弱的人。
“已经够了，这种对生命的不屑，不要在看不起任何一个生命包括你自己，请活下去。”
眼中的泪再也无法控制顺着脸颊落下，他抱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让他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渚千水身体一僵，他很想把这个人推出去，可是身体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被这抱着动不了。他只有一个念头，在这个基佬哭完之前别有人来误会什么。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坏事往往发生。
“渚千水，你还活着……这……”丘林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何时他回来了，在远远的就看到了拥抱着的两人，站立在那里，神情的惊讶，迟疑，或许还有其他的意味吧。是啊，任谁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都会震惊吧。
渚千水此刻内心复杂，原本左手就被插了一刀，为了救人，右手也挨了一枪。这些他都没关系，可是……
说实话，渚雨长得很娘，要是穿着女装绝对没人会认出来，
但是，是男的。
身材很纤细，女孩子大概也比不上吧，
但是，是男的。
仰望着那蓝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能在北京看到这样的天气实属不易呢，
但是，是男的。
是呢，是个男的……呢，
他眼前一黑，失血过多终于让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