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墓地惊魂

      爷爷侯老六一生给父亲没有留下任何有念想的东西,准确地说爷爷没有给我没有留下任何没有值得我念想的东西,为什么这样说呢?

    其实爷爷一生留了很多东西给父亲,只不过父亲很不争气,染上了赌博这个恶习,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败得一干二净,到了我手里基本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血缘关系了。

    当然,这一切得从我爷爷说起。我爷爷并不是一事无成,恰恰相反。他也算我们这里十里八乡出名的能人了,不但在附近德高望重而且也算这里数一数二的富人了,并且在我们当地掌握了一门令旁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技术,那就是为人推算祸福吉凶、生老病死、主持乡间的殡葬礼仪、择日挑地看风水等等。

    说白了就是现在所说的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又称阴阳先生,原因是风水先生要利用阴阳学说来解释,并且人们认为他们是与阴阳界打交道的人。风水先生讲究的是一种天人合一,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

    民国三十年,我爷爷有了我父亲,那一年我爷爷三十五岁,可谓说是中年得子,我爷爷之所以中年得子是与他从事的特殊职业有关,在我们那一带,人们普遍认为风水先生地位低下且一生通阴走阳,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阴气太重,娶的妻子轻则疾病缠身,重则香消玉殒。所以一般人不愿意嫁给他。

    说起我奶奶,谁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氏。只记得在民国二十七年,一个逃难讨饭的中年妇女路过我们侯家庄,将年仅十六岁的奶奶用两块大洋买给了我爷爷。

    我奶奶的命运并没有像村里人说的那么邪乎,自从嫁给了我爷爷不但衣食无忧,而且我爷爷对她疼爱有加,身体一直很健康,一生无病无疾,活了整整八十六岁。与之相反的是我父亲则一生吃喝嫖赌,英年早逝,我母亲也在我记事之前改嫁他乡。是我奶奶一手把我抚养成人。

    话说民国三十年,我爷爷侯老六中年得子,有了我父亲侯全金,正因为如此我爷爷对父亲是溺爱无比,父亲要星星绝对不会给予月亮,正所谓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父亲的吃喝嫖赌与爷爷对他的溺爱不无关系。

    解放初期,爷爷在一次走阴宅定鬼穴的过程中意外身亡。所谓走阴宅定鬼穴就是一些家境富裕的人家,会在家人去世后请当地有名的阴阳先生做一些墓地的选址、座向、建设等方面的事宜,旨在保佑后代平安健康,家族繁荣昌盛,人丁兴旺发达的目的。

    爷爷的这次对于墓地的选址,从一开始就十分诡秘异常,也许是他气数已尽的缘故吧!也许是他多年风水先生的经验的缘故,临行之前他好像有意无意地安排了自己的后事,似乎他此去是命中注定一般,无法避免的样子。

    此次的墓地的选址是在一个常年无人行走的群山当中,天空中阴云密布,整个云层很沉重的样子,又没有要下雨的意思,要定穴的墓并不是寻常人家的那种墓,准确的说是类似于陵墓的那种墓,陵墓与寻常人家的墓室是有区别的,陵墓一般专指帝王、诸侯、领袖或者先烈的墓地。

    寻常的墓就是一块长方形的略大于棺材的墓口朝天的土坑抑或是一个一人多高长宽一两丈的洞穴,而陵墓就是在山体上先开井一个洞,从这个洞开始一直往里面挖,直到挖到所需要的足够空间,其中分主墓室、偏墓室、墓道、墓厅、门厅、甬道、碑亭等。也有的有机关,陷阱等等,再用砖、石、木等垒砌的跟复式房子一样的建筑。

    也是一个很复杂的土木建筑工程,类似于皇陵那样的建筑。当然没有皇陵那么气魄辉煌那么宏伟。也就是有钱有势的百姓人家自家请人建设的墓。这次要定穴的主家也不是寻常人家,是一位县知事,用现在的话说相当于县委书记一职。

    一般人认为死者下葬后,真气会与穴气结合形成生气,通过阴阳交流成的途径,在冥冥中会影响、左右在世亲人的气运,阴宅好不好要看它是否具有“朱雀、玄武、青龙、白虎”齐备的四象以及有来龙、案砂、明堂、水口、立向等方面的因素。

    一个人很难想象在一个山体上刚凿出的空间真的会有难以定义的奇迹发生,这一切事物在无时无刻地挑战着我们传统的想象,也许作为风水先生的爷爷也未必能想象到这一点。

    当墓穴建好之后,毫无疑问爷爷成了第一个走进这个未知空间的人,当然在墓穴成功之前有工人会提前进入这个未知的世界,爷爷的进入源于一个被工人们惊慌失措的事件,这个事件就发生于墓穴刚刚成功的那一刻,只见平静的工作现场被墓穴内嘈杂的惊呼声所打破,紧接着是几个胆小的工人面色煞白从墓穴里连滚带爬冲了出来,其中一个还口齿不清叫嚷着“鬼……鬼……有鬼!”。

    一旁一直气定神闲的爷爷也按耐不住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外,随即瞬间恢复了原样,然后气急败坏地给上前叫嚷的人一脚道:“瞧你那没出息的球样子!”便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墓穴。这是爷爷有生之年最后一次暴露在天空下的一个背影,据当时在场的人说,爷爷自从进了那个墓穴就再也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很显然除了爷爷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一看究竟。

    再后面的版本基本是一些人神乎其神杜撰与传说的版本了,虽然没有几分可信,但基本能将爷爷离开这个世界的始末能道得几分不太合理的解释。

    传说爷爷一只脚刚迈进墓穴,另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迈进去,就被几个胆大一点的工人气喘吁吁地撞了个满怀,爷爷不无惊异地看了看眼前的一切,只见两个灰头土脸的工人搀着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满脸满身血迹的工人惊慌失措地出了墓穴,将那个满身血迹身体几乎僵硬的工人放在了墓穴口就着急忙慌、惊魂未定地跑到了人多的地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喘着粗气。

    爷爷将要迈进墓穴的脚步顿了顿,回了半个身体查看了一下浑身是血的工人的伤情,只见那人眼珠瞪得老大。据当时在场的人讲,眼珠将近比平常瞪大了近三倍,胸腔高高凸起,有几根肋骨露了出来,胸前满是喷溅性血迹,估计是心脏爆裂所产生的情景,浑身的肌肉萎缩、干瘪,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体液一般,如同一具干尸。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种死法,根本是闻所未闻,据人们说吓死的人就是这种状况与死法,当然谁也没有见过。爷爷也是看此人没救了,只是机械地将手指按在奄奄一息的工人的鼻子前探了探气息,接着他并没有回身,只是背着身向身后不明所以、心惊肉跳围观的人们摇了摇手,示意这人已经没气了,接着他一躬身便进了墓穴。

    这里并没有传说出爷爷当时的表情,也许他当时的表情也很难看吧!或许是惊恐万分!也许是爷爷自认为一世英名让他没有回头给人们留下议论纷纷的理由抑或是他为了维护作为一名阴阳先生的职责毫不犹豫地进了那个未知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墓穴。

    以上的叙述也许还有几分真实,起码是在墓穴外面发生的事,接下来的叙述更是神乎其神了,可以说超于了我们唯物主义的范畴,更有疑问的是,据当时见过此情景的人们叙述爷爷自从进了墓穴就再没有出来,也说不清这后面的叙述是从何而来,爷爷既然在里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后面的见闻是谁给传出来的,该不会是爷爷消失后还活灵活现地给众人讲述了这一切吧!

    所以我一直不相信这一点,我推测后面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但有一点却是真实的,那就是爷爷确实进了墓穴再也没有出来过,极有可能是带着他的风水事业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个人是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