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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像是害怕卫双行会做什么,倒像是隐忍克制着,连和卫双行好好对视都不肯,似乎是怕自己多上前一步,多说一句话,就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一般。
    安锦阳这模样看得卫双行想笑,他心知安锦阳是被秘籍上的图样吓着了,他是隔了两天待安锦阳淡定些才有空去看的,一看之下也是惊得差点没把书直接甩出去,卫双行只觉得系统造出这图册来,简直要逆天了,那上面画得栩栩如生生动如许,看得人口舌发燥面红心跳,若不是上面有标注一些小字,随图解说内息游走的功法,当真就是一本禁/书了。
    对卫双行来说都算得上惊世骇俗,更何况是安锦阳这个食古不化连春宫图都没看过的好大哥,卫双行想通这一茬,知道安锦阳是真被吓着了,就是有心思,也好好的咬牙关在脑子里,甚至连言行举止都端正不少,戒了色,他倒是就着那扶灵丹修炼,平白增长了二十年的内功,一跃成了武林高手,再和安锦阳对掌双修,连带安锦阳体内的精元都涨了不少。
    卫双行这般对安锦阳,是因为心里笃定他等得起,等得到安锦阳心甘情愿的那天,可这招兴许会适用一些人,但绝对不适合安锦阳。
    安锦阳克制隐忍,你若是随了他的心愿让他这般克制有礼,你来我往,两人这辈子恐怕都难有进展了,温水煮青蛙便不适用这类人。
    换做一般人大抵都懂得这个道理,就是有些个不懂的,两人这般心意相通同处一室,也早就心乱情动滚在一起蜜里调油了,偏生两人一个性格克制,一个又七窍少了一窍,是以两人同床同梦的相处了五六日,也未曾发生些迤逦的事,只不过两人都刻意要消磨心里的琦念,便都发了狠的刻苦练功打发时间,感情没怎么增长,内功倒是涨了不少。
    第45章 景秀绝伦
    离十日千机发作的时间越来越近,卫双行不敢耽搁,搂着安锦阳弃车骑马,奔波了几日,等路过炎热干燥的冀州,卫双行便知道离南疆不远了。
    卫双行微微勒了勒马,低头朝一脸疲态的安锦阳柔声道,“大哥,再坚持一会儿,听说冀州林间的温泉天下第一,最是能为人解除病痛疲乏,等我们拿了解药回来,我便带大哥来泡一泡……”
    卫双行说到此处下颌在安锦阳颈侧蹭了蹭,低低一笑,“大哥你从小便恪守礼仪,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孩子,恐怕还未享受过林间泡澡的乐趣,等着过几天,介时小弟定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安锦阳听得卫双行勒马跟他说笑,知道卫双行是担心他正说话鼓励安抚他,心里顿时一暖,强自提了提精神点头道,“当真如四弟说的这般好,介时大哥定要学四弟来此享受一番。”
    安锦阳精神不太好,虽然这几日两人都会抽时间停下来修炼武功,但毕竟比不得在马车里的时候,奔波起来精元也消耗得也快,安锦阳一天下来便有些精神不济,尤其现在是靠在卫双行怀里,被烈日晒上一天,一临近傍晚他便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
    卫双行紧了紧手臂,复又打马前行了。
    南疆地处河海南岸,现在用来泛指河海以南的地段,卫双行他们要去的南疆,其实指的是几百年前的南疆城,也就是前朝的国都,这里几百年前也是有名的富庶之地,后来刘家揭竿而起得了天下,一时间南疆城浮尸遍野。皇城将士,朝廷官员,该杀的杀,该斩的斩,等刘家清理了前朝余孽以后,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连着气候也变得恶劣干旱起来,土地渐渐贫瘠龟裂,连南河周围都成了寸草不生的死地,百姓生活不易,纷纷举家迁徙,原来的皇朝富庶名城,没几年就成了地广人稀的荒蛮之地。
    几百年过去,这里连断壁残垣都不见了踪影,卫双行和安锦阳到的时候,也只余满目的枯木柴枝,还有一地黄沙了。
    南疆这里虽然时刻都刮着风,但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凉爽,反倒是一扑来脸上就有种火焰灼烧的痛感,再加上里面夹杂着风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卫双行把安锦阳转了个方向,拿披风裹着安锦阳,把安锦阳整个人都收来自己怀里,才又循着指南上的提示往流沙深处行,饶是这般,也走了一天一夜,才在那河海悬瀑下面寻到了些踪迹。
    这处皇陵掩藏的极其隐蔽,几百年以后荒芜至此,从外观上更是看不出痕迹了,若不是卫双行前世便对陵墓安葬多有研究,便是现在手里拿着这个指南,也不一定能找到这‘头枕山峰,足蹬海河’的旷世皇陵。
    卫双行瞧着眼前完全被黄沙掩去的陵冢,搂着安锦阳飞身掠进了水帘,待看见里面别有洞天,才确定这里便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陵墓里斑驳的白石雕刻虽然看着残旧,但依然能看出这个帝王陵墓曾经高大雄伟的刻痕,南有丘陵绵延数百里,北有河海流江滔滔不绝,这皇陵就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这天地之间,虎踞龙盘。
    卫双行搂着安锦阳飞掠了几十米,纵过一条百余米长的叱咤狂龙,立于龙头之上稳身站定,才搂着安锦阳停了下来,卫双行拿出手里的册子仔细对照了一番,目光从神道两旁的十二对生石像上掠过,定在高大威猛的石麒麟上,心道果然和这图册上说的一模一样,南疆陵寝的开关便在这石麒麟宝石镶嵌的两只眼睛里,卫双行又看了看过后他们要走的线路,确认无疑了才低头朝安锦阳笑道,“大哥,这里便是皇陵的入口了。”
    安锦阳及冠以后便一直随衡道子在外游历山水,走了大江南北,也见过一些瑰丽奇景,但如这般刻满百年岁月却依然能震慑人心的皇陵,他也是头一次见,安锦阳目光落在这些庄严巍峨浑厚端庄的陵寝上,一时间心里震撼,等看见神道上得枯骨残骸,心里又是一寒,紧紧握住卫双行的手,喉结动了动,想让卫双行别去涉险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最终只哑声道,“四弟,这地方机关重重……小心些。”
    安锦阳说这话的时候连身体都绷直了,卫双行紧了紧手臂,这一路安锦阳明明想开口叫他回去,却硬生生忍住了,只让他小心自保,便是现在见了这皇陵千难万难,也从未说过半途而废的丧气话,话虽如此,但安锦阳心里必定是天人交战,难以抉择。
    卫双行想到此心里的爱意便一阵阵涌上心来,他出门前便打定了主意,如若安锦阳不肯好好听话,他便是把人打昏了,抗也要把人抗进皇陵去,安锦阳能懂他,他只觉欢喜,原来和人心意相通,也是件美妙之极的事。
    卫双行瞧了眼这石雕巨龙身下的万丈深渊,朝安锦阳低笑道,“大哥不知道以前小弟是干什么的,一会儿就让大哥见见小弟的厉害本事,好让大哥心生爱……佩服。”
    卫双行话语未落,揽着安锦阳飞檐走壁一路奔出好几丈,他脚下步伐纷乱迂回,看似散漫却是避开了那些机关的触发点,绕过神道落在了皇陵的入口处。
    卫双行自意识里抽了魂弓魄箭,一箭幻化成两只小箭,箭头变钝飞射而出,力道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白玉麒麟宝蓝色的眼睛,又把魄箭收回了意识里,只听咔咔几声,整个陵寝微微震动起来,发出沉闷的晃动声,陵顶的碎石沙土和墙面上风化的玄武岩扑簌簌剥落了一地,露出里面白玉雕刻的五爪金龙石门来。
    这白玉门足足有十来米高宽,待石门开了一条缝,卫双行听得里面赫赫的风声,细密的气流,搂着安锦阳飞身立起两丈余高,这才堪堪避开了从里面飞射出来的红缨枪,这红缨枪密得跟箭矢一般,快如疾风,要人当真还立在神道里,指不定要给来个对穿钉死在墙上,卫双行轻拍了两下安锦阳的背,低声安抚道,“吓坏大哥了,大哥别怕。”
    安锦阳给卫双行哄孩子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他只是身体无力失了武功成了累赘,又不是连脑子胆子都变成稚童了,这点阵仗也要年岁比他小的弟弟来安抚,安锦阳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卫双行,尽量不要加重这人的负担。
    卫双行照着册子很顺利的入了皇陵内堂,照册子上的说法,他们入的这陵寝是整个皇陵的九洞之一,只是主陵的一部分,专门用来安葬皇帝的圣体用的,建的都是些和房屋一样体量的宫廷建筑,里面雕檐画栋暗红朱漆,黄色的琉璃瓦与朱红色的门墙交相辉映,拳头大的夜明珠逐排逐次的镶嵌在月牙形的穹顶上,照着地上象征皇权的浮雕蟠龙流云纹,再加上立于两旁的龙首龟跌石碑,看起来竟是如皇宫议政殿一般深沉肃穆,让人一见之,便能生出一种诚惶诚恐的感觉。
    “杨氏果然奢华度日。”安锦阳看着殿前上承白云,下立河川的九根琉璃玉柱,心下震惊,好半响才开口道,“难怪盗宝之人宁愿冒着性命之忧,也要入得此间。”
    安锦阳说的杨氏便是指前朝皇室,卫双行听得安锦阳的话,怕他陷入昏睡,成心想勾着他聊天,遂也开口道,“大哥不必介怀,从古至今的皇帝,无论贤明与否,对修建陵寝向来都舍得花钱,想来这靖国的皇陵,只会比这里奢华名贵百倍了。”
    这里只不过是皇陵的第一进而已,百年前靖国便有这样一个传说:谁得了皇陵宝藏,便能一举光复前朝。可见里面藏着的宝物何止千千万。
    卫双行说着话,脚下也不停,搂着安锦阳不断往深处走,他手里的册子上不但写明了万古蛇的习性癖好,还极为细致的标明了这蛇什么时间会匍匐在什么位置,因此这皇陵里虽然墓穴繁复纷杂,但照着册子上的路标走,倒也不是很费劲。
    “四弟!小心!”安锦阳虽然失了武功,但清明的五感还在,见那迎面刺出的长剑剑锋凌厉,咄咄逼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卫双行面色微凝,魂弓魄箭收进意识里,反手抽出安锦阳的清水剑,掌间用力震飞了那一柄长剑,沉声道,“是哪位英雄,还请现身一见。”
    安锦阳神色肃穆,朝卫双行低低道,“几年前我曾听江湖人说起,帝陵大多有守陵人,我原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安锦阳话音未落,从前路漆黑的过道里飞出了五个白衣人,脸上皆带着漆金面具,只露出眼耳口鼻,看不出是什么人。
    当前一人声音苍老沙哑,惊飞了山石上匍匐着的黑蝙蝠,盘旋在这穹顶的上空,扑棱棱怪叫着,那男子的声音像是几百年没开过口一般生涩难听,“尔等宵小,速速原路返回,否则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卫双行今日势必要拿了解药,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卫双行也不多话,剑出鞘一言不发攻了上去,那五人多半是见多了这些不见棺材不掉泪不知死活的人,当下也不客气,五人一齐攻了上来,招招下的都是狠手,卫双行因那扶灵丹平白得了二十年的功力,再加上这十几日和安锦阳频频双修,安锦阳又悉心指点他武功剑法,功力和剑法都相应提高不少,比得上这世上普通一些的一流高手,一时间这五人剑阵也拿他没奈何。
    卫双行却是心下不耐,不愿跟他们缠斗,挑了个剑花提气落在洞壁旁边的石碑上,退出了包围圈,站定后自系统里抽出魂弓魄箭,满月的弓玄上搭了尖锐冰寒的一箭,朝那首身形消瘦的领人朗声斥道,“你若再执迷不悟横加阻拦,我必定要取你性命。”
    首领那人虽带着面具,但不知为何,卫双行总觉得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颇为眼熟,可他来这个世界时间尚短,也不曾结交这般年长又武功高强的长辈,一时间也就想不起来这双眼睛在哪里见过。
    卫双行想不出,便也丢开不管,只目光暗沉地盯着首领人,希望他知难而退。
    那首领人未有动作,跟在背后的其余四人倒是被卫双行的话激得上前一步,提剑就要攻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卫双行魂弓上搭着的一箭眨眼间就成了五箭,卫双行也不多言,心里默念一声中,那魄箭便如有意识一般,干脆利落势如破竹地划破长空,疾速朝那五人飞去了!
    那五分人连忙飞身躲闪,或是用手里的长剑应急抵挡,不过卫双行这是从灵魂里带出来的法宝,射出去便如同有意识一般,削金断铁,遇到那五人手里的长剑,两两相撞发出尖锐的撞击声,一时间银光铁屑四射,那魄箭竟是随着卫双行的意识直接击穿了长剑,直直朝那五人的心脏射去,卫双行神经随之一痛,心里战意被激得大增,浑身内息浮动,衣袍猎猎,见那魄箭已到对方面前,忍不住暴喝一声,“中!”
    那首领人被手里断裂的长剑震得虎口发麻,却反映极快,脚下步伐变换,自腰间抽出一款如灵蛇般的软剑,竟是毫不避让当头迎了上来,薄削的软剑时而柔韧软如灵蛇,时而硬如长棍,和卫双行的魄箭两两相撞,竟是把尖锐刚硬的魄箭磕飞了出去,激得那软剑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那魄箭连翻攻势下来,已经脱离了卫双行的控制,被那首领人的软剑磕飞以后,黝黑的箭矢从白衣人胸前斜刺上去,‘砰’地一声猛然撞在那人的金色面具上,一时间银光乍泄,那人脸上金色的面具炸开来,魄箭直直冲上眉心,却因为连破几番,早已失了气势,只在那人的眉心留下一个浅浅的菱形伤口,便完全爆裂成碎末了。
    卫双行瞧着那人精致娟秀,清粼粼淡漠似羊脂玉雕的俊秀面容,脱口道,“怎么是你?”
    君西玄伸手摸了下脸,察觉到自己的面具已经碎成了两半,一言不发,只一双漆黑的眼睛里狂风肆掠,直直盯着卫双行,浑身内息鼓动,显然是动了真怒。
    第46章 君子重诺
    被魄箭伤到的那四名白衣面具人,占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现在身负重伤,若要出手阻拦他和安锦阳,是不成了。
    现在就只剩下了这白衣首领人,说起来卫双行和此人还是旧识。
    卫双行虽不知这人的名字来历,但几番交手,卫双行心里对他实无恶感,卫双行伸手往怀里一摸,想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疗伤圣药给他医治属下,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那人却掌心翻转,内息鼓动黑气缭绕,直直朝背后那四人拍了出去。
    那四人皆是脸色寡白目带恐惧,嘴张了张似乎是想求饶又不敢开口,身体瑟瑟发抖却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只听砰砰的两声,不过眨眼间,便全都断气了。
    卫双行瞧这首领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杀了自己的同伴,饶是他冷心冷肺,也心里发寒,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他断没有多管闲事的道理。
    卫双行收了魂弓魄箭,知道这人方才缠斗并未用上看家本领,现在被他挑破,想必不会客气了。
    可若换安锦阳,倒是能和这人试一试,不过换成卫双行这个空有内功却招数薄弱的半吊子,是决计不是此人对手的。
    “尔等试图闯入先皇陵寝,只一个死字。”
    一道洪亮如钟的声音由远而近扑面而来,老者的声音里灌了内力,震得现下毫无内功的安锦阳耳鸣发晕,卫双行手掌覆上安锦阳的后背,内力源源不断地往里面注,好歹让安锦阳舒服了些。
    安锦阳瞧着从内道飞掠而出精光烁烁的老者,勉力站直了身体,按住卫双行,朝那老者拱手行礼道,“晚辈来这皇陵,实属冒犯,只因晚辈身中剧毒,需得取一些万骨蛇的血做药引解毒,这才贸然闯入其间,晚辈并非一定要入内,若前辈肯赐药于晚辈,晚辈感激在心,立即离开这里,出去后也绝不泄露这里的一分一毫一石一木。”
    安锦阳这话姿态放得极低,那老者却冷哼一声,袖袍间内力浮动,地上的四具尸体便直接从这过路桥上掉进万丈深渊了。
    这地下城安静得很,卫双行耳力又非同寻常,那四具尸体落下去还没多久,他便听见了野兽撕咬咀嚼的声音,还有些带着回声的低吼声,卫双行瞧着那面貌俊秀波澜不惊的青年,脸色微微一变,心道今日恐怕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了。
    那老者果然冷哼一声,“你们杀了我玄门四个门徒,现在却还痴心妄想要老夫送药,世上哪来这么容易的事!”
    卫双行眼里寒光大盛,心里一动便要强行从六尘里抽出两箭,君西玄瞧着脸色阴沉发狠的卫双行,突地扭脸朝那老者道,“师傅,这人武功造诣极高,内力颇为古怪,身体构造也异于常人,杀了未免可惜,不如赐给徒儿做药人,徒儿好研究出更厉害的蛊毒。”
    卫双行脑袋一懵,脑子里有什么飞快闪过,猛然回过味来!
    玄门,药人,蛊虫,卫双行浑身一震,朝那面貌俊秀绝伦的青年暴喝一声,“你就是君西玄!”
    卫双行这么问,心里却有了十分确定,原来这人便是最后取了安锦清命的君西玄,安锦清的大仇人!
    君西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带了些微讶异,不过仍是未置一词,倒是那老者,眼里精光暴涨,长啸一声怪笑道,“小儿,我徒儿说你内力颇为古怪,你杀了我四个门徒,你便接老夫两掌,我徒儿两掌,若你没死,老夫这守陵人,便让你入这皇陵,生死富贵,无论结果如何,老夫概不阻拦,怎么样?”
    卫双行心下掂量,比起他贸贸然强行抽出意识里的两箭,变成没有意识的白痴,算下来还是这老头的提议划算些。
    只要他撑住了别断气,以他的体质,就是再重的内伤,没几天也能不药而愈,卫双行心念飞转,开口应承道,“前辈开了金口,晚辈就献丑了!”
    安锦阳混混沌沌的听得卫双行竟是要犯险,勉力拉住他急急摇头道,“四弟,来日方长,那老者内力浑厚,你不是对手,我们下次再来罢。”
    安锦阳这般说,心里却是想着把卫双行骗回去,再也不来此地了,他方才看了卫双行手里的那张地图,知道这里不过只是皇陵的最外层,不说是守陵人,便是匍匐在黑暗里的野兽机关,也不知还有些什么危险。安锦阳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坚强理智,他宁愿卫双行能陪着他好好渡过余下的几日,也不愿拿卫双行的安危来冒险,若能活,他当活,若不能活,他能这般呆在他的身边,柔情蜜意,直到闭眼的那一天,他也心满意足了。卫双行的安危,他赌不起。
    卫双行握着安锦阳的手顺势抱了抱安锦阳,示意他安心,放开后便一言不发地朝那老者挥出了一掌,手上灌了八分内力,那老者有些不以为意,挥袖便和卫双行对了一掌,两人一同往后撤了两步,老者有些微微讶异,眼睛里精光大盛,“我徒儿看上的人,果然有些不同!”
    他那边轻松自如,卫双行却被那老者的五分内力激得气血翻涌,喉间涌上腥甜,卫双行好歹忍住了,低喝一声道,“第二掌!再来。”
    那老者冷笑一声,掌间莹光闪烁充盈,竟是灌了个十足十,卫双行硬生生接了这一掌,被震得虎口发麻,他不敌对方,被震伤了心脉,猩红的血丝顺着嘴角口鼻流出来,模样看起来甚是吓人。
    卫双行一言不发,只朝那君西玄连番攻去,心道这君西玄是安锦清的仇人,过后他若是找个机会把君西玄欠安锦清的债找回来,系统会不会奖励重一些,他好拿到那本武林秘籍,他现在始终是太弱了。
    卫双行拼着心脉不要,竟是要以一抵一接下这两掌,君西玄眼中异芒闪动,两人拼的是纯粹的内功了,砰砰连着对了两掌,君西玄一愣,猛然收回自己的手掌,那双死水无波的秀目里竟是头一次出现了类似惊讶这般明显的情绪,君西玄神色变了几变,盯着卫双行道,“你若想找机会杀了本座,本座随时奉陪!”
    卫双行一愣,以为自己心中所想表现得太明显,被君西玄看出来了,便没过多纠结于此。
    卫双接了这师徒二人四掌,现下连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涌上来的血腥一直含在喉咙里,凭着的是一鼓作气,他若这时候倒下了,他和安锦阳两人恐怕凶多吉少。
    卫双行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强咽下喉咙间的血味,绷直了身体朝那老者沉声道,“君子重诺,我接了你四掌,老前辈可放行?”
    “自当放行!”那老者爽快应下,随后瞧着卫双行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连同君西玄两人,飞身跃过脚下临渊,消失在古道里了。
    卫双行此番把能用的五箭都用了,现下是除了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外,其他三感两尘是完全不起作用了,好处便是他现在虽然体内气血翻滚,除了能感觉到喉咙间的压迫感和恶心感,却完全感觉不到伤到筋脉的疼痛感。
    卫双行被压在喉间的血腥味呛得反胃,终是忍不住弯腰吐了一地黑红的血。
    “四弟!”安锦阳急得浑身颤抖,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他这时候恨不得自己早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四弟便不用受此苦楚了。
    安锦阳知道卫双行的苦心,这一路上便是偶有退缩,也只是强忍不发,现在却发现他高估了自己,卫双行受伤难受的这瞬间,他所有的消极情绪膨胀到了极点,心里只觉,若他中的是如鸠毒那等入口毙命的巨毒,四弟也不会为了他这般劳心劳力伤及性命了。
    安锦阳情绪波动太大,那十日千机竟是如活物一般蠢蠢欲动,飞速地吸收着他体内仅有的那一点精元。
    安锦阳警醒过来,逐渐平复了情绪,瞧着卫双行迟迟不肯转过来的背影眼眶发热,好半响才梗着喉咙道,“四弟,我们进去!”
    卫双行运功平息了一会儿,也不开口说话,只揽着安锦阳急速往里面掠,卫双行估摸了下时间,大概知道那万骨蛇此刻正伏在帝陵深处的蛟池边,便顺着指南的标识拐进了一条没光的暗道里,卫双行和安锦阳可夜视,自然能看清脚下软绵绵的东西是什么,一地的烂布条裹着发粘发臭的腐肉尸体,看得人几欲作呕。
    卫双行伸手掩住安锦阳的口鼻,抿唇不语,心里却越发警惕,他隐隐约约听得见不远处传来的嘶吼声,还有些毒蛇吐信的嘶嘶声,似乎是被皇陵里突然多出的人气和血腥味刺激到了,那些低吼和嚎叫混合在一起,听起来更像是动物捕捉撕咬猎物之前迫不及待的怒吼声,饶是卫双行前世见得多,瞧见这南疆的皇陵,心下也有些发寒,也不知他脚下的这些腐肉,有多少是人肉。
    安锦阳脸色寡白,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紧紧抱住卫双行,声音里满是困苦的悔意,如哽在喉,“四弟,是大哥害了你……”
    卫双行脚步一顿,微微垂头看着臂弯间神情恍惚面色寡白悲痛的安锦阳,心里一痛,卫双行知道安锦阳在想什么,却口不能言无法安慰他,只紧了紧手臂,低头在安锦阳的眉间额上轻轻啄吻,干裂带血的唇触碰得轻微,却满满的都是怜惜爱意,卫双行情难自禁,他愿意做这一切,只要安锦阳别拒绝就好。
    安锦阳蹭了蹭卫双行,紧紧抱着卫双行,心里逐渐平静下来,双手揽上卫双行的脖颈,不再给他添乱,好半响才涩声低低问,“四弟,若你我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四弟你可后悔……”
    卫双行脚步没停,径直往前走,他细细数了上一世的几十年,再数一数这一世短短的几个月,数来数去,竟是觉得他怀里的这人才是他这几十年唯一的乐趣,同生共死,生死同穴,和安锦阳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卫双行此番五箭射了出去,只有眼睛和耳朵可用,恢复得好的话,喉咙也要一两个时辰以后才能发声,卫双行手指在安锦阳背上慢慢划出四个字:同声同死。
    安锦阳浑身一震,紧紧揽着卫双行的脖颈,微微闭了闭眼,心下悲喜交加,随后竟是慢慢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两人走着这长长的甬道,野兽的怒吼声也越来越近,卫双行心下微凝,略略一想,便知道那两人能放他们进来,恐怕也是笃定了他们浑身是伤的进了这皇陵,也是给野兽捕杀的命。
    卫双行远远的瞧见前面似乎有些银色的光,心里才略略一松,却忽然看见那银光里寒光点点,正朝这便飞来,卫双行抱着安锦阳蹬地腾起,手里挥动清水剑,在两人周围挥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剑风,把那如牛毛般细密的银针全扫在了地上。
    这般死板的手法,卫双行倒不是怀疑君西玄在前面作祟,只心下觉得那君西玄若从小就在这阴毒的古墓中长大,倒也怪不得那一副阴晴不定的性子了。
    却不曾想那些被磕飞的银针竟是触碰了甬道里的机关,这甬道先是地动山摇的晃了一会儿,接着竟是从顶上裂开了一口子,沙石泥土伴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一齐流下来,卫双行抱着安锦阳纵身跃起,两人余半空中才看清那液体竟是浓稠黑沉的水银,若当真被这东西灌进口鼻,不死两人也得脱层皮。
    卫双行压下心里的震惊,当下也不耽搁,搂着安锦阳朝皇陵深处飞掠而去,通往蛟池最为安全的甬道也被毁了,只能走其他路,卫双行缺失的六尘恢复了些,渐渐能闻到一些这皇陵里难闻的气味了,卫双行瞧着眼前唯一的出路,动了动唇开口道,“大哥,一会儿紧紧抱着我。”
    第47章 救命之恩
    卫双行说完,便默不作声地搂紧安锦阳纵身一跃,落地的时候长剑挥斩,灼热的鲜血喷了两人一头一脸,卫双行大喝一声,“闭上眼睛!”
    卫双行掩着安锦阳退回到墙边,这里是离蛟池最近的路,只要通过这两个暗室,入了蛟池取了解药,再退到安全的陵墓里,找到皇陵后山的出口,两人便可以出去了。
    被卫双行砍掉脑袋的,是这皇陵从几百年前就养着的变种怪物,身体庞大笨重,却有一口尖锐的锯齿獠牙,脖子长有几米,能又快又准的把猎物抓来嘴里,生性极为嗜血残忍。
    这黑漆漆十几米高的水潭子里总共有三只,卫双行砍断了一只,另外两只被血腥味吸引,竟是对他们二人不管不顾,抢着自己同伴的尸体撕咬吞咽起来,庞大恶心的动物大口撕扯猎物的场面,看得人胆战心惊。卫双行护着安锦阳往机关出口挪,那怪兽三两下把同伴连骨头咽进肚子里,便低吼着朝卫双行冲过来,卫双行虽然受了重伤,但强行运功身手还是比那野兽敏捷许多倍,三两下就又砍了一头,卫双行如法炮制挥出一掌把那野兽的尸体拍远些,剩余的两头便奔过去咆哮着在同伴的口里夺食,卫双行看得心惊,不过想来他们二人这般瘦弱的身体,体量还不及那怪物的五分之一,那怪兽自然是捡着肉多的先吃了。
    卫双行也不耽搁,找到机关下面的暗门,转动玄关,搂住安锦阳退了进去,却听安锦阳紧绷的惊呼一声,“小心后面!”
    那怪物有一副长脖子,如井蛙的舌头一样迅速敏捷,待卫双行反应时已经晚了,他虽然躲得快,但也被那怪物撕扯了一下,小腿上锯齿状的伤口深可见骨,卫双行自己不觉得疼,也无暇顾及腿上的伤口,只催动内功帮安锦阳理顺他体内翻滚的气血,待看清他们入的这间密室里地上墙上涌动的是什么东西,心下骇然,连忙掩住安锦阳的眼睛沉声道,“大哥,紧紧闭上眼睛嘴巴,不要张开。”
    卫双行瞧了眼腿上的伤,心里暗叫不好,这些被人圈养起来的蛊虫,都是用人血人肉养着的,最喜欢往人身体内钻,尤其是他身上现在大大小小的口子正冒着血腥味,更是惹得池子里的蛊虫蠢蠢欲动。
    安锦阳虽然闭着眼睛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周围不断膨胀的挤压感,那些蛊虫无孔不入,安锦阳紧紧闭着眼睛帮卫双行掩住耳朵,脸色憋得寡白,便是那些不断在身上蠕动的蛊虫已经快爬到他的鼻子耳朵里,他也只是更紧更密的抱着卫双行,一动不动的趴在卫双行怀里,卫双行手掌附上安锦阳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