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作者:梅贝儿

    第十六章

    清风拂面之结发夫 作者:梅贝儿

    第十六章

    麻姑不免担忧。大奶奶,不能再收学生了,会累坏身子的。

    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想学苏绣,都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周大娘也正为这事烦恼。

    万一累倒了,大当家可是会怪咱们的。

    别庄里又不缺那些白米、鱼肉,就算是当做束修,吃不完也是会馊掉的,你又何须这么拚命。叶大娘见大奶奶正在兴头上,也不好泼她冷水,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韵娘也觉得是该量力而为,否则无法把学生一个个教好。我只是想到万一相公真要休了我,至少还可以靠自己的双手,有一条活路可以走,一时做得太起劲,也忘了会累。

    大当家是不可能会休了大奶奶的,奴婢可以保证。麻姑第一个替邢阜康拍胸口打包票。

    叶大娘也马上附和。大奶奶怎么净往坏处想呢?大当家疼你、爱你都来不及,哪舍得休了你。

    说得是,大当家绝不是薄幸之人!周大娘难得说话大声起来。

    她噗喃一笑。你们全都站在他那一边,我是势单力薄,说不过你们。

    韵娘不是不相信,只是在娘家养成的习惯使然,总要先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才不会到时慌了手脚。

    麻姑大声喊冤。奴婢是认真的!

    媳妇儿!媳妇儿!婶婆的叫声在楼下响起。

    韵娘拉开花格窗,往下头喊道:娘,我这就下去。

    见她下楼,周大娘不禁失笑。婶婆还真的把大奶奶当成自己的媳妇儿,只要半天没见到人,就会到处找。

    大奶奶还要忙着教苏绣,真的连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叶大娘笑叹一声。也因此外头的人都说大奶奶不但愿意放下身段,亲自授课,教得又细心,

    无不竖起大拇指。

    周大娘也是与有荣焉。说得是。

    大当家和大奶奶真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双!

    【第六章】

    十二月中,大寒。

    韵娘不慎染上风寒,加上身体的疲累,真的病倒了。

    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外邢入侵,马上开了药方子,喝了之后,发过汗就会没事,麻姑赶紧煎药,一口一口地喂主子喝下。

    到了隔天,病情并没有改善。

    大奶奶还没发汗?叶大娘趋近床边问。

    麻姑点了点头。要不要再去请大夫?

    虽然不舒服,韵娘还是可以听见她们的对话。

    我没事,只要再多盖上一条被子,睡上一觉就会好了。小时候生病,大娘又不肯请大夫,奶娘总会抱着她,两人一起缩在被窝里,很快便满头大汗,热度也就退了,但又不好意思要求她们这么做。

    于是,麻姑又帮她盖了一条被子,韵娘还是觉得冷,而且开始发抖,叶大娘见情况不太妙,赶紧叫人又去把大夫请来。

    ……我再换一帖药,让病人喝喝看。大夫这么说。

    待韵娘喝了汤药,已经昏睡过去,可把麻姑吓得快哭出来了。大奶奶会不会有事?要不要请别的大夫来看?

    叶大娘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已经是咱们呈坎村最好的大夫,还以为只是受了风寒,怎会如此严重?

    那我到隔壁村子去找其他大夫……麻姑自告奋勇。

    外头下大雪,要怎么去?叶大娘拉住她说。就算找到,这种天气,大夫也不肯出门的。

    麻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该怎么办?

    就在这当口,一辆马车在风雪之中来到别庄外头,头戴瓜皮小帽,身上穿着厚棉袄,冷得直搓双手的金柱用力敲门。

    门房缩着脖子前来应门,见到站在金柱身后的高大男子,马上笑咧了嘴,跟着转头,朝内院喊道:大当家来了!

    大当家快进屋里去!金柱打着伞,帮主子挡雪。

    邢阜康穿着深色琵琶襟马褂,外头又罩了件斗篷,上头沾满了雪花,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回徽州,主要的原因还是挂念妻子,总想亲眼看看她是否安好,一旦心里有了牵挂,便无法忍受离家太久,总是归心似箭。

    ……这不是大当家吗?周大娘才从厨房出来,就见到走在天井的熟悉身影,像是见到救星。

    他停下脚步,望向快步走来的妇人。大家一切都好?

    周大娘急切地说:大奶奶病了。

    病了?邢阜康二话不说,立刻飞奔上楼。

    厢房内的麻姑和叶大娘见他进门,全都转忧为喜。

    都怪我没把大奶奶照顾好……叶大娘惭愧地说。

    麻姑跪下来请罪。是奴婢没伺候好,才让大奶奶病倒了……

    大夫怎么说?他马上脱下皮裘大衣,坐在床缘,看着妻子泛着不寻常红晕的娇美脸蛋,连忙将掌心覆在她额头上,眉头跟着皱了好几摺。

    叶大娘回道:大夫说是风寒,只要出过汗就会没事,可是都喝了两帖药,还是没有出汗,咱们正在发愁……

    这是谁的手?好凉、好舒服……

    病到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韵娘却能感觉到这只手掌好温柔,会是谁呢?

    是哥哥吗?不!不是哥哥,哥哥已经不在了……

    这不能怪你们,一切都是我的错!邢阜康自责地说,是他没有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

    相公?是相公的声音?

    他柔声唤着妻子。韵娘……

    相……相公……韵娘努力挣扎着,终于张开眼缝,确定不是在作梦。

    麻姑喜极而泣。大奶奶醒了!

    是我。他抚触着妻子发烫的面颊。

    韵娘牵动了下唇角。相公……我好冷……

    冷?邢阜康看她都盖了两床被子,竟然还喊着很冷。

    她想起奶娘是怎么做的。好冷……抱着我……

    你们先下去。他一面对叶大娘和麻姑说,一面脱去身上的马褂。

    是。叶大娘拉着麻姑便退下了。

    邢阜康脱去长袍,以及靴子,只着衫裤,便钻进被窝中,将绵软娇躯搂进怀中,就算这么做对自己无疑是一种天大的折磨,但只要能让妻子的烧快点退,这一点痛苦真的不算什么。

    暖和些了吗?他将她抱得密实。

    再、再紧一点……

    邢阜康照做了。这样呢?

    嗯……韵娘还在发抖,可是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臂弯的力道,心也渐渐安稳下来,因为她的相公回来了。

    他并不是大夫,只能用自身的体温帮妻子保暖,掌心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背,看着韵娘闭上眼皮,又沈沈地睡着了,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每回生病,身边除了婢女,总是拒绝其他人虚情假意的探望,甚至不让那个在名义上要叫祖父的男人踏进房门一步。

    只因为那个男人的私慾,害死了生下自己的可怜女人,以及伤透了应该喊一声爹的男人的心,让他宁可关在修心园内,也不肯见自己一面,所以邢阜康今生今世都无法原谅祖父的所作所为。

    在别的孩子还懵懵懂懂的年纪,邢阜康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出身有多卑贱肮脏,来自长辈、同辈的鄙视眼光、窃窃私语,让他既恐惧又愤怒,一个孩子要对抗所有的嘲讽讥笑,只得被迫提早长大,面对未来的人生。

    就算不止一次诅咒老天爷,为何要让自己出生在这个世上,也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邢阜康只能选择接受,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要尽一切力量,去帮助身边的人。

    邢阜康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或是个悲天悯人的大善人,他不过是想要跟世人证明就算身上流着淫乱污秽的血,但是他的心绝对不会像那个违背礼教伦常、奸污媳妇儿的男人。

    他是他,跟那个男人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邢阜康也跟着睡着了,这一觉更是最近两个月来,睡得最沈的一次,大概过了两个时辰,他才被饿醒,连忙吩咐麻姑煮一些米粥,接着叫醒妻子,喂她吃了半碗,自己则是吃了两碗,然后又继续躺在被窝中,到了大半夜,韵娘终于出汗了。

    邢阜康马上让叶大娘她们去烧热水,先帮妻子擦拭身子,再换上乾爽的衣物,又喂她吃了米粥,全都不假他人之手。

    就算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韵娘还是知道是谁在伺候自己,如果她曾经怀疑过相公不满意她,而且不要她,那些假设如今都被推翻了,如果这个男人心里没有自己,就不会亲自照料了。

    相公是喜欢她的……

    她可以这么肯定。

    这个男人真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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