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他在那面不说话,也不报自己的名字,我等了半天没动静,只好说:“你是卞哥吧?”
    “是。嗯今天上午的事,对不起了,是个误会。”
    “没事儿。”
    “真对不起了,误会。”
    “没事儿。”
    “是个误会。”
    “没事儿。”
    停了半天,他又不说话了。他不说话,我也不说,我们僵持了一会儿,他开口了“那就这样吧。”
    “好,再见!”
    我们把电话都放下了。
    伊妹问我什么事儿,我不想说。可是她是自己的妹妹,我有事瞒着她也不好。我就简单地对她说了。
    伊妹认识卞哥,她说他离婚好几年了“他今年到我们加油站时,领着我的同事菊花出去了。后来菊花回来说,卞哥领她到大河边,对她说,让她给他当媳妇好不好,还用胳膊搂着她。菊花说:‘卞哥你别这样,你看我还是个小姑娘呢!’姓卞的和她才见了两次面”
    “菊花的名声是不是也不太好?她以前也那样吗?”我想为卞哥开脱。
    “是,一整就有男的把她领走了。”
    “人家可能听说她那样,才闻声找她来的。”
    “可能。反正这婚姻的事,你自己把握好,再找了,就得过下去,不能离婚。”
    男人可能都是那样,身边没了女人,就爱在外边沾花惹草。
    我亏得没跟他,多悬!
    晚上,我给毕姐打了电话,向她陪了不是。
    她说:“我们回来,小卞就看出来了,你对他没那个意思。他以前对你的印象挺好的。上午吧,殷哥和小左‘呼’到俺家来了。我对他们说不行,因为那天你就和我说了,他们非说行,说你肯定能出来。我们走到半道,小卞用对讲机和他们联系上的,他是后上的车。从你家出来,小卞又请我们。我回家了,跟俺家他说了,他把我说了一顿,说你能看得上小卞嘛!小卞去的内蒙,挣了钱,买了房子,正装修呢,他想上班。”
    卞哥不来了,毕姐也不来了。
    我接到信了,让我去单位。
    我一进了单位的门,自觉就矮了一截。我又回来了,却并不光彩,像个要饭的,请求或近于乞求领导给我一碗饭吃。
    来要求上班的,还有几个,都是前几年下海的,用我们当地人的话说是“都没混明白的”
    顾主席单给我们几个开了个会,说:“现在,全局的形势,你们也都有所耳闻,机关正在精简机构,到处裁人,咱们工会,局里也是早盯着了,一直要我们减人减人的,但是我们也一直没动。我先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别的路子?在这种形势下,最好是别来上班。”
    想来上班的,恐怕也是没啥太好的路子了。所以,顾主席的话,没有人反应。
    顾主席又问:“你们是不是想来上班?”
    几个人都说“是”声音还挺齐。
    顾主席说:“那好,既然你们想来上班,咱们就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局里有了硬性指标,要我们裁人,那我没办法,我只能先裁你们!别等到裁的时候,该埋怨我了。那些人跟了我这些年,你们让我裁谁,不裁谁?我这么做,你们同意不?如果同意,我就先让你们上着。”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说同意。
    在外面,人的生活有很多的随意性,你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在这个地方混得不好,你可以换一个地方,不必为人言所累,自我一些。在老家就不是这样,你自己怎么生活,有一百双眼睛盯着你,甚至比这更多,就要规矩和本分。
    我被安排在了经济部,从职位上说,我从原来的办公室的秘书到现在的经济部的干事,等于降了。但是,顾主席这样安排我,也是用心良苦。因为经济部是个很硬气的部门,有点实权。经济部里并不缺干事,已有一个了,叫景翔,又把我塞了进去。
    在到处喊“减人”的声中,我又进了机关。
    顾主席是我的一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