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恐惧之源
国务卿的慷慨陈词并没换来任何充满激情的回应。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低到了极点。
显然，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山姆·威尔逊和彼得·帕克尤甚。
山姆·威尔逊，猎鹰，退伍军人。他英勇无畏，追求正义，不惧牺牲，怜悯弱者，是现代社会中少有的，不为时代洪流所动，依然保持着骑士精神的人。
这样的人，大部分人的一生中可能一个都见不到。但是，只要随便点开一部涉及现代美国军事题材的影视作品，这种人一定会出现：他们一般都是黑人，身份都是退伍军人互助会的组织者。
山姆退伍后，受雇于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一个为退伍军人及其家属提供服务的部门。他们负责管理伤残赔偿金，养老金，教育与住房贷款，人寿保险，医疗福利等等。
这是个掌握着退伍军人生杀大权的部门。
就是在这样的部门里，山姆·威尔逊正巧负责一项没有任何实权，却有一堆破事儿的工作：帮助退伍军人进行心理建设，从而重新融入社会。
想也知道，每天和路易斯·威尔逊（如果不知道这人是谁，可以去复习一下前几章）这样的人打交道，肯定不是份美差。
正式这样一份工作，让他见过了太多为美国立下卓越功勋，却在退伍后不得不在艰难困苦中挣扎求生的战士。
他们能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却在和平的世界里几无立足之地。
邻居们不会在意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只看到他们是精神状态不稳定，却又精通杀人技术的极端危险分子。
雇主们不会因为他们的付出而另眼相看，这些战场归来缺乏实际工作经验的退伍老兵，在职场上的竞争力甚至不如墨西哥难民，至少后者工资低。
政客们倒是很喜欢拿他们说事，但是没人关心他们的权益，只想利用这些可怜人来表达自己的立场，两种截然相反的立场：
你看这些人这么可怜，如果不继续战争，他们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
你看这些人这么可怜，怎么还不停止战争，还要让更多人承受这种伤痛嘛？
现在，这些虚伪的人，终于把手伸到了复仇者，山姆·威尔逊心中最后的净土上。
“什么说法？什么交代？”山姆问，“我还想跟**要个交代呢，我该找谁去谈？”
成年人的交流，绝大部分靠的都不是拍桌子怒吼。所以山姆只是在开玩笑，但在坐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说什么。
这其中，彼得·帕克比别人都更感同身受。倒不是他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而是他还不能忘了，当初在华盛顿事件之后，媒体和网络上爆发的对救人者铺天盖地的指责：为什么没能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尽管贝儿和总统幕僚长私下里达成了协议，所有幸存者对贝儿的身份守口如瓶，让她免受键盘侠们的口诛笔伐，可彼得一直都很清楚，这件事彻底改变了贝儿的人生观，让她从相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和蜘蛛侠一起行侠仗义的法国丽人，变成了现在让彼得越来越看不透的，另一个人。
她四处奔波，招募各路人才，组建自己的队伍。她依靠绝望的主妇，经营出了强势的人脉关系。她究竟为了什么，才会去做这些她本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不惜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甚至到了要借酒浇愁的地步？
彼得的结论是，贝儿怕了。
逆天的超能力不足以给她带来安全感，她需要更多的力量，帮助她生存下去。因为她害怕的，不是九头蛇，不是布鲁斯·戴伊那些人，而是这世界上满满的恶意。
傲慢，嫉妒，贪婪，懦弱，虚伪，在这些根植于基因中的罪恶的支配下，诞生于人们心中的，最原始的恶意。
不就是会投胎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凭什么她能接到某某品牌的秀？肯定是跟那个负责人睡了。
你那么有钱，干嘛不分我一半？
你不是超能力者嘛，纽约被攻击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为什么不救我爸爸？
世界人民承受了太多痛苦，但是我们找不到洛基，打不过九头蛇，不知道是谁造了那些僵尸和狼人，你们没能救那些人，那就去背锅吧！
这些事，彼得·帕克并没亲身经历过，但他却能感同身受，光是想想，就让他气的浑身发抖。
不过他并没发作，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即使他现在冲着国务卿嚷嚷一顿，只不过是白惹麻烦，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第一次觉得，除了纽约人民的好邻居蜘蛛侠之外，他还想做点儿别的事。
不止山姆和彼得，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
国务卿显然也听懂了山姆的弦外之音，不过他并不在意。
来这里之前，他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工作，自认对复仇者全员都有足够的了解，并依这些了解，对这些人的基本立场做出了初步判断。
山姆·威尔逊是美国队长的忠实追随者，他会无条件地相信美国队长的判断。
詹姆斯·罗迪是钢铁侠的挚友，靠钢铁侠打造的战甲才有资格加入复仇者，他的立场不言自明。
彼得·帕克，一个没实力没背景的穷小子，还是个大学生，不可能有胆量拒绝国务卿亲自带来的协议。
旺达·马克西莫夫，索科维亚难民，杀死她父母的炸弹和杀死弟弟的奥创，都出自托尼·斯塔克之手。
奥创，人工智能，一个机器人，基础算法来自斯塔克的管家贾维斯。国务卿先生根本不认为这个机器人有人权，甚至还天真地认为，斯塔克绝对在幻视身上留了后手，这个机器人只不过是他钢铁大军的一部分而已。
娜塔莎·罗曼诺夫和克林特·巴顿，神盾局高级特工，头脑顶级，大局观出众，又有官方背景，没理由会拒绝《索科维亚协议》。
托尼·斯塔克，复仇者联盟的实际支柱，亲身参与起草《索科维亚协议》，是他的天然盟友。
史蒂夫·罗杰斯，复仇者联盟的精神领袖，在美国的影响力无人能出其右，是一位忠诚的军人。但二战时在德国战场抗命，最终救回数百名美军士兵，在华盛顿硬杠尼克·福瑞，执意摧毁天空母舰，让神盾局和九头蛇几乎同归于尽。他不会轻易被命令所左右，是最可能反对《索科维亚协议》的人。
而贝儿，目前立场貌似中立，且完全有能力让《索科维亚协议》胎死腹中。
在国务卿的计算中，复仇者内部支持《索科维亚协议》的成员是占绝对多数的。他只要因势利导，让复仇者们通过最基本的民主原则——投票的方式，来做出抉择，就能顺利达成目的。
到时候，不管山姆·威尔逊愿不愿意，他都只能选择默默接受，最多用退出这种毫无意义的方式表示一下抗议罢了。
反正这世界上优秀的飞行员多的是，再选一个优秀又听话的来操作猎鹰飞行装就好了。
“威尔逊先生，不光你想找**要个说法，我相信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的，我们也正是这么做的，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所有力量，都致力于保护美国人民，维护世界和平。在这一点上，我们和复仇者们是在同一战线的战友。这份《协议》，绝不是美军对复仇者的收编，而是世界上两股最强力量的联合。”
“我们的情报系统，后勤保障，战场支援都可以为复仇者所用，作为国务卿，我也愿意通过外交手段，为复仇者在海外的行动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有了我们的支持，复仇者的行动就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平民和美军士兵的伤亡，这是双赢，威尔逊先生，去问问那些值得尊敬的老兵们吧，这肯定也是他们想要的。”
“那如果这不是我想要的呢？”娜塔莎突然问。
她这么问，让国务卿略显诧异和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这也正常，黑寡妇可是从俄罗斯叛变过来的，说是天生反骨也不为过。
对这样一名神盾局特工，军人出身，又身居高位的国务卿先生决定以势压人。
“那你可以退休，”他冷冷地说，“我们会负责安排你退休后的一切。”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不愿意就滚蛋，滚蛋也不可能滚远，你这么危险的人，必须始终处于监视之下。
对出身俄罗斯，又在九头蛇覆灭事件中被迫把众多污点公之于众的娜塔莎·罗曼诺夫来，国务卿的话是纯粹的威胁。但对美国人，根正苗红的特工克林特·巴顿来说，这句话是他求之不得的许诺。
自从快银死在自己面前，他就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在他看来，神盾局也好，世界安全理事会也罢，甚至国会和白宫，都跟九头蛇，洛基这些人没什么区别，都让他失望透顶。
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那好，我也该退休了。”克林特说，把自己的身份卡往桌上一拍，转身就走，只是在国务卿身前稍微停留了一下，“我只想和家人一起平静的生活，如果有人来找我的麻烦，不管是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射穿他们的喉咙。”
国务卿罗斯目瞪口呆。
他本想叫人拦住克林特，可能拦得住克林特的人，只有在坐的复仇者，而他才刚刚许诺过，复仇者可以退休。
他压住怒火，镇定心神，他的计划还没失败。
克林特想要退休，是因为他还有退路，有妻子和孩子，复仇者对他来说只是一份工作。
但对剩下的人，复仇者有完全不同的意义。
黑寡妇和猎鹰没有跟着离开，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还有人要退休吗？”罗斯问。
就和他想的一样，没有人离开。
“那好，你们有五天时间，希望各位好好考虑。五天之后，世界安全理事会会在维也纳举行会议，到时候所有会员国会齐聚，正式签署协议。”
“等等，”贝儿突然说，“这不是征求意见稿么？不需要征求意见么？”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国务卿都会一笑置之，并在内心嘲笑他过于天真。唯独贝儿问，他不能无视，所以，他提前准备了非常官方的甩锅说辞：
“泰福勒-皮克小姐，据斯塔克先生说，你并非复仇者的正式成员，否则，我们会非常乐意征求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