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night（6）
“主子，你可以出来了。”
草丛中忽而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空气渐渐朦胧起来，片刻后从雾气中走出一名身穿风衣的青年，手中握着一个小巧的铃铛。
“叶！盛！卓！”雀昭焱运气一团烈火，却被对方一甩铃铛召唤出的巨风轻易支开。
“主子，名单里的人，我已经全部解决掉了。”night微微鞠了个躬，悄悄贴近了雀昭焱一步。
“呵，False image，名不虚传呢。”叶盛卓淡淡点了点头，看向雀昭焱的方向：“把他交给我。”
night的嘴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手慢慢搭上雀昭焱的肩。
“属下……遵命……”
不好！
叶盛卓还没反应过来，night手中的匕首就已架住雀昭焱的脖子，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主子，别乱动。”
叶盛卓眯了眯眼，举起右手都铃铛，空气忽然快速流动起来，卷成一股封聚在叶盛卓都手上。
“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呵……乱来？”night的脸已被气流划伤，脸上却没有一丝惧色。
“主子你才是，不要乱来。”
雀昭焱在night怀里不停发抖，冰冷的刀身抵着自己的脖子，令自己感觉随时可能窒息。
“真是养虎为患……”叶盛卓收起风刃，紧盯着night。
“主子，麻烦您退后。”
叶盛卓微微皱了皱没，明显是不愿妥协。
“你想耍什么花样……”
“退后！”night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匕首又逼近了雀昭焱几分。
“切……”叶盛卓不情愿的皱着眉，随意向后退了一步。
“再退！”
叶盛卓咬了咬唇，终是又退了一步。
“主子，你是真的想跟我耗？”
叶盛卓终于妥协，往后退了好几步。
“停。”night点点头，叶盛卓便站在原地等待。
night手上的匕首松了一些，紧紧搂住雀昭焱，俯下身贴住他的耳朵。
“小主，你恨我吗？”
“night……你到底……”
“你恨我吗……”night又一次重复到。
雀昭焱死死咬了咬牙，点点头道：“我恨……”
night杀了雀家满门，是自己仇人的仆人。
但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
“小主，对不起。”
night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令耳朵痒痒的。
“我是拂圣阁的杀手，一开始就被盛卓雇佣。”
“我本是很厌恶这个任务，单一我以为，像那种名门世家的孩子，都是那些傲气任性的家伙。”
“直到看见啦你的眼神，我才推翻了我一切武断的推论。你从不敢对人抬起头，总是像小草一样低眉顺眼的活着，人人都向往豪门，又有几人知道豪门里的水深火热呢。”
“好喜欢看见你笑，真纯净。像我这种人啊，笑起来都是带血的吧。”
“雀昭焱，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再对任何人低声下气，你是有做家主资格的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欺负你，你是唯一掌控沐焱的人，你是雀家的主人。”
“别再低着头走路，小声的说话，像我说的，端正站好，走你的直线。”
“你会很出色的。”
night又笑了，只是这次笑起来，显得那么凄凉。
“night！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要去哪里！”
night没有再回答，只是直起身，望向叶盛卓的方向。
“主子，这么久了，承蒙关照。”
叶盛卓的瞳孔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
那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看见night笑，他带着那谜一般的笑，推开了雀昭焱。
就在雀昭焱被推开的一瞬间，几百米外的山崖上，一位金发少年早已等得不耐烦，拉起弓箭，一把射穿了night的脑部。
“很好，收工。”
那是两人记忆中绝无法忘记的一天，night微笑着倒在血泊中，雀昭焱差一毫便会一起被打穿脑部，而叶盛卓正因为听着night的话后退到了安全位置，箭尖不过擦破了衣服。
但night却走了。
弥留之际，night微微动了动嘴，缓缓闭上了眼。
谢谢。
山崖上的少年微微撇了撇嘴，随后又笑了起来，用金丝连起一个玩具熊，坐在对方肩上轻巧的离开。
False image，切，浪得虚名。
雀昭焱看着night的尸体，无力的跪在血泊中。叶盛卓望着差一毫厘刺穿自己的箭与night被射穿的头部，眼里满是不知所措。
“阿焱！”
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雀花暮带着一群人，从不远处赶来。
叶盛卓闻声，不甘心的隐入风中，没敢再回头看night一眼。
“阿焱，你怎么了？”
此时的雀昭焱的眼里早就没有了一点神采，曾经的阳光和单纯全然褪去，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空洞。
有时候，雀昭焱会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决定，让周围的人心甘情愿的叫我少爷呢。
或许，就在那刻吧。
雀家是个是非之地，雀花暮将一切处理完毕后，得到的竟是一份没人道的通知书。雀家主的所有遗产竟都指名分给了一个家外找到的小女人，这女人一来就带来了一拨人，把雀家抢个差不多，自己倒是美滋滋的做起了雀家主。
雀昭焱很少出门了，那个可以随时陪自己说笑的人已经不在了。
好想变成他说的样子，但你为什么不能陪我呢。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雀昭焱假装睡着了的样子，随后就听雀花暮轻声说：“阿焱睡着了，小声点儿。”
门外有谁的影子点了点头，门外又传来雀花暮小跟班的声音：“大人，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权利夺过来？”
雀花暮似乎是笑了，轻轻推开雀昭焱的门，给装睡的雀昭焱盖了盖被子。
“但在我成功之前，他们肯定会为难阿焱吧。”雀花暮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雀昭焱的额头。
“总是不忍心看他受苦呢。”
雀花暮悄悄退出了房门，把门小心翼翼的关上。
雀昭焱哽咽了一下，眼角微微落出两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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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我现在是真的不想结婚！”
一大早，雀花暮就和那个不停刁难她的女人吵了起来，看着女人身旁邋遢的男人，雀花暮不禁退了两步。
“哎呦呦？你还敢反我了？”对方肆无忌惮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雀昭焱便被押了上来。
“阿焱！”
雀花暮想上前拉开那些人，却又被身后的人拽住。
“你这孩子，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怕是脑子有病。”对方重重敲了敲雀昭焱的头，道：“要是你能完整的背出一篇文言文，我就答应你任何一个请求。”
“阿焱小时候本就被关着不许学习！你这是什么要求！”
雀昭焱却淡然都眨了眨眼：“你说。”
对方都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就背桃花源记吧。”
“要是你背不出来，就在这里跪三天三夜。”
“不要！”雀花暮用力挣开别人：“不就是是个结婚吗！我……”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正当雀花暮准备靠近那个男人，雀昭焱却忽然拉住了他，嗨留着一点童音的声音此刻却满是威严。
雀家主的嘴张得尤其的大，赶紧让人找来书，想从中揪毛病。
错一个……错一个就可以了！
“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
剩下的段落越来越短，雀家主就算气得发抖，也只能听雀昭焱继续往下背。
雀花暮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不明白何时他变成了这样。
“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规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一字不漏……
雀昭焱一把烧开压在自己肩上都手，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
“我的要求是，让这个恶心的男人离我姐姐远一点。”
男子像冲上来，却被雀昭焱一团火焰撞开。雀昭焱拉起雀花暮的手，高傲的回过了头：
“下一次，我和我姐姐换了你。”
那天，小小的雀昭焱披着火焰离开，总会有人上前询问雀昭焱为什么会桃花源记，他却总是笑着摇摇头。
他总会记起那个少年曾偷偷带他跑出来，指着那缤纷烂漫的色彩道：“小主，看，那就是桃花，桃花源记里的桃花。”
“不，night带我来看的桃花，肯定比桃花源记里的更漂亮！”
少年笑了，默默走在雀昭焱身后。
谁知等雀昭焱回头时，他已经消失了。
没人再敢动雀昭焱一下，因为谁都知道，若是谁惹了这位傲气的小少爷，兴许面对你的，就是十万度的高温。
没了旁人的欺压，雀花暮也发挥起了自己藏起来的所有本领，雀家前前后后，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个贱女人终于灰溜溜的滚出了雀家，被雀昭焱亲手丢出门外。
他依旧会笑，只是少了许多，他不再让任何人把自己看得傻乎乎，他是通缉令第五。
直到，他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对那人是通缉令第一尤为不满，总是三番五次的找他较量。他总是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却每一次都积极应战。
其实，一直在让着自己吧。
他做到了那个人要求的一切，不再低着头，不再低眉顺眼。
他以为他看不见，其实，他早就在他身旁目睹了一切。
跟着他的这几天，他就自己的急躁和傲娇暴露得一览无余，而他也很会演，没让他看出一点night的影子。
他想保护他，不再重蹈覆辙了。
可仅仅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他也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