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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梦 作者:长安一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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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碎梦 作者:长安一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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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画中人,梦中身,月中影。

    过数山青,晓烟冷,霜溪明。

    故人迎风来,赠江南春色,一枝梅。

    苏易清看着他,忽地一笑,嗅了嗅手中梅花。

    小舟一荡,在无边烟水中直行而去。

    渐有箫声从碧波浩渺处传来,淡冽清疏,如被风霜染了一冬的水。

    脱去了秀丽的江南,甚是苦寒。离开了高门锦户的贵族公子,在人世与江海间,浮浮沉沉,霜雪满头,终又飘落到江湖里。

    少年安得长少年,海波尚变为桑田。

    风满衣襟梧桐老,不知天南地北,与谁话温柔。

    愿此生阅尽天涯,不道归来离别,共长风一笑。

    早春的天明显还是冷得发干,燕久站在石阶下,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薄汗。

    坐在椅子上一身玄锦的秦顾,有些轻佻地笑了笑。

    他手中拿着一把精巧的锉刀,正细细磨着整齐的指甲,雕花门里漏出的阳光照在屋内石板上,无数的烟尘在光里飞舞。

    “燕大人,今年的江南是不是冷了些,让影飞军连两个人都捉不住。”他说着,抬起手指吹了口气,往椅背上大咧咧一靠,“一百骑兵,还剩六十八又半个,你还真是给沈大人见了份大礼。”

    燕久憋了一口气还未说话,已有另一名黑甲骑兵跳出来嚷道:“好大的口气,影飞军什么时候轮到秦家来管教?”

    秦顾有些吃惊地抬了抬眉,“噢,自然。陛下的影飞军,在下万万不敢指教的。”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雪白的帕子,边擦了擦手,边走了下来。

    燕久已经打了十多个眼色让身边的人退下,还没来得及呵斥一句话,就看见秦顾微有笑意地往屋外走去。

    走至两人身边的时候,冷意倏然浸了燕久一身,头皮爆炸似的一麻,叫他几乎当场跌到地上去。

    秦顾走得很快,几步功夫,就走到了门外。

    铮地一声,长剑出鞘,晶莹霜冷,锋芒锐利。

    他沉沉的目光从剑锋边滑来,在金属跳跃的波光上飞扬,像盛夏暴雨来临前的满天黑云。

    “楚云歌,我说过,这笔账得好好算一算。”

    最后一个字刚刚落音,黑衣就消失在屋前。

    燕久刚松了一口气,屋中轰然炸满了沸腾新鲜的血气。

    黑甲骑兵手脑俱裂,血溅三尺。

    粉刷得雪白墙面上,泼满了刺目温热的液体。

    燕久愣了一会儿,冷汗变作热浆,从头上和背上滚滚直落。

    “秦顾……秦顾!”他咬牙切齿地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夜阑风细得香迟。

    过澜江,路桐山,一路冬霜渐行渐消。

    冰寒被甩在身后,而随着脚步前行,一路有碧波翻浪,两岸有细梅逐香。

    时光滔滔往前滚去,带来正月中的春讯。

    此刻月上中天,桐山山脚几处破旧民宅外,正有一枝淡白沾粉的梅花破了一瓣,隔在纸窗上。

    在悄无人声的黑夜里,那点冷冽香气格外的清晰扰人。

    不多时,一道黑色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拂下了一枚柔软花瓣。

    那片白色花瓣落在地上,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黑影毒蛇般在林中飞掠急行,最终停在断崖边。

    月光融融地照着地上碎石枯叶,风一吹,人的影子在地上摇摆不定。

    山道幽深阴暗,无数的枯枝像人的手,向天徒劳地抓着单薄月光。

    树影冷月下,一道素白身影悠悠地晃了进来。

    如枝上那片刚开的白梅,安静地垂落在地。

    他的手上,还持着一枝刚截下的白梅。

    枯枝在皎洁的手指间,生新芽。

    黑衣人悄然跪倒,低声道:“公子……”

    那道在指尖幽香细细的白梅逐渐靠得近了,让他有些发晕。

    楚云歌低声一笑,月光打在他牙白的脸上,照出一种安和又忧伤的表情。

    “很好,让你去杀赵怀恩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这到底是不是一步足够正确的棋。”话一顿,笑意渐渐加深,“好在,我身边的人,总还有能活着回来的。”

    黑衣人身子猛地一震,似又想起死在江南的无数同袍,登时眼眶一热,哑声道:“谢公子厚爱,属下不敢独惜此身。但有公子一令,纵身死骨销,又有何惧?”

    淡淡的梅香,带着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异样,安静流淌在月光里。

    楚云歌微微躬身,伸出右手,欲扶起跪倒在地的人。

    黑衣人更恭敬地低下头去。

    寒光突生。

    细小幽冷。

    流矢飞光般从皎洁手指间飞射而出。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在月华下颤动、疾刺。

    黑衣人瞳孔骤然一缩,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他几乎不及防抗,只在地上一个打滚,飞身而出,带着满身草屑飞尘立在断崖边。

    楚云歌手中暗器落了个空,在风里微颤。

    他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凝定地顿了一顿,才缓缓立起身来。

    看着手中美丽的银针,他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浅笑道:“纵身死骨销,又有何惧?既然一腔热血皆欲还报,又何必躲此一着?”

    黑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点儿悲愤似的,“公子,我没死在他们的手底下,却偏要死在你的手下?”他身子一时僵直,想到什么似的,又不忍回顾,“在你当初传我那道小寒山剑法,让我去刺杀赵怀恩的时候,你就没想让我回来!”

    银针被扔到地上,光一闪,转瞬就没在草丛里。

    月光下,楚云歌的声音清冷得如同夜间冰冷的风,“戏,演够了么?”

    黑衣人的身子逆着光,月色将他的身影勾勒出浅浅的轮廓。

    在月光下,他的身子缓缓拔节,黑色夜行衣骤然崩裂。

    玄锦宽袍,深紫箭袖,缀着一枚金色族徽。

    声音被刻意地提了提,秦顾回过身来,将脸上□□一把撕下,“一段时间不见,楚四,你的眼力倒是见长。”

    楚云歌不动声色地抬起手,手上有一枝暗香的白梅。

    他看着手中梅花,皱了皱眉,有些惋惜与伤痛般,将它丢下了山崖。

    “我认不出你,不过——曾有人告诉我,有些人,哪怕身在乞丐堆中,那双眼睛也是不会变的。”

    秦顾脑中嗡地炸响。

    楚云歌站在他的身前,一身白衣如江南雨中花,故土霜上月。

    与记忆中一双星河浩瀚宁静如海的眼睛重合、分开。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

    可江南已远岁月忽老,纵使相见,又何处相逢?

    秦顾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在月色下安静地对视,奇异地沉默。

    有相无相,有顾无顾。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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