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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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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才不接这生意。”

    另一个人道:“我这心里总是发毛,这人以前是做大夫的,肯定是医坏了人,才被仇家给剥了脸皮、打断右腿……若真如此,死后阴气不散,危险得很。”

    他们下午接到官府命令,抬尸时木板不小心在墙上撞了一下,白布里溜下块东西,掀开布定睛一看,居然是死者的脸皮。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的大夫少有医德,被人打残打废的光城南就有几十个,这人还是惠民药局的医师,被“重金”送出,绝对不正常。

    药局里报官的舒医师给了他们二两银子,要他们抬到东边的义庄好生安葬,但他们想赶上闭城门的时辰,就直接抬到最近的地方。没想到回城时刚好遇上关门,那天杀的卫兵看他们不掏银子贿赂,就是不让进,语气粗暴地叫他们明日一早再来。

    “兄弟担什么心,依我看哪,这人在京城无亲无故,连户籍都没有,生前是个混饭吃的,死后也翻不起浪。”

    洛阳的外地人相当多,后头乱葬岗里,基本全是没有京城户籍的小喽啰。

    说话那人抿了一大口酒,打了个嗝,“上次咱们抬的那个老家伙,也是大夫吧?”

    另一个笑骂:“你糊涂了!他不是,他主子才是——还葬在柳荫山上呢!隽金坊的大官人,一死就死全家,连管家都克!”

    “对对!是司府的管家!我就纳闷了,他平日没存钱买墓么,倒让咱们胡乱埋了。”

    “像这种没家室、没给别人留话的,就算他有钱,经由官府做主,定是随随便便命人弄出城,生怕污了天子眼皮底下。至于那存的钱嘛,天知道被谁摸了去。”

    两人兴致勃勃地骂起官府,忽然一阵风刮过,月亮被云层遮住,四周立时暗下来。篝火幽幽地闪动,大汉们的脸色一白。

    “他娘的……让你积点口德!”

    头顶的乌鸦扑棱棱飞下来,风停了。

    一人松了口气,“还是有点亮光舒坦。”他猛地打住,指着同伴背后的草丛:“那、那是啥?刚才还没的!”

    两人的酒顿时醒了,一同谨慎地走到那黑黢黢的影子跟前,只见寸长的草里伏着个人,梳着婢女的发髻,青布裙上血迹未干。

    大汉们用长棍小心地把人翻过来,吃了一惊:“哪家的丫鬟,还有气儿吗?”

    “你没脑子吗,身上那么大一个血窟窿,人都送这儿来了还会活着……”

    生火时确实没看到草丛里有人,那就是刚刚丢在草丛里的?空中血腥味愈发浓,他们背后汗毛直竖。

    在原地屏息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两人便囫囵在乱葬岗里挖了个坑,把侍女挪到坑底。

    一人道:“把那小子也搬来,让他们两黄泉路上做个伴。”

    草席很快被拖来,医师也被放下去。人死后身子僵直,女人和男人并排躺着,倒分外和谐——

    “哎呦,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您两位结个阴婚吧!”

    原来医师右脚跛了,这侍女左腿也伸不直;一个被撕了脸皮,一个被捅了窟窿,再找不出更合适的人相配。

    阴森的环境里,大汉们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成亲不知对方名姓怎行?”便俯身在死人身上扒拉起来,看有没有证明身份的物件。

    “还有贯钱呢!”侍女的腰带上拴着荷包,一人直接拿了下来,咣啷咣啷地倒出内容,捡了一副木牌对着月光细细看去:“司府……娘的!不会又是隽金坊那家吧!阴死了管家,连侍女都不放过!”

    他摇摇头,“这司大人做了什么孽喔。你那边呢?”

    之前翻过衣服,没找到值钱的玩意,大汉想了想:“只知道名字,叫林什么来着……”

    “人家叫颜美!药局舒医师跟咱们说过,什么破记性!”

    *

    城外的涤尘观门口也落满了槐花。

    黎明时分的太阳从檐角冉冉地升起,道童持着扫帚从东头扫到西头,直到石阶上没有一丝花瓣,才敢坐下来歇脚。

    观里住的贵人喜净,地上只要有花和叶子,婢女就会出来训斥。半月前贵人从宫里搬出来,只带了两个宫女陪侍,决意要在道观里了此残生,惹得观主唏嘘不已。

    众所周知,今上从南安返京时,昭告全国,遣散后宫。

    大家的注意力不在陛下什么时候去南齐、是否平定了越藩叛乱上,所有人都被遣散两字砸晕了。

    大家纷纷猜测,今上果真要迎娶北朝公主,不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将宫里人移出去。经过先帝和惠宗两代国主,臣民们已经习惯了宫里人丁稀少,只望这一代还能生出个儿子来继承大统,千万别弄成匈奴那样快要断子绝孙。可匈奴公主名声不好,据说不守妇道,还不如前两任皇后——虽然一个是商贾之女,一个是叛党之女,但好歹是洛阳自己人吧!

    至于遣散,实则没有多少嫔妃可以散,明光元年东朝御极后,一直拖着没有选秀女,宫中那几个小丫头片子是在东宫里长大的,彼此都见不到天颜,空挂着名分,平日里不是在西宫绣绣花就是陪小公主捉捉迷藏,没有太后、太妃需要请安,也没有王爷、皇子可以谈论,一个个都无比清闲。让她们自行婚配,几位主子很有自知之明地携着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跑回家,重新商量婚事,多年前抬进宫的嫁妆不仅原样返回,还倒贴几箱金银珠宝。

    元皇后给太子挑的人都是些小官的女儿,家里看到钱财一时迷了眼,全默不作声地接受了赔礼,上值时有人问起来都一声不吭。惠宗朝当时也这么干过,大家多少心里有底,今上怕是要独宠皇后了。但反观当年的晏皇后,虽然风光无限,福泽不过三代,外戚元氏也死的死贬的贬,那么这一代的皇后家族,会不会也没有好下场?

    “说不定方将军打到北朝去,天下姓了盛,公主就不是公主了。”

    妆镜里映出一张端丽面容,美人轻蹙蛾眉,用绢扇轻轻挡住刺眼的太阳光。

    夕桃愤愤地说完,又补了一句:“匈奴蛮子算什么?到时候来洛阳,看谁给她好脸色。小姐为陛下执掌后宫,陛下也就对您有所不同,您要是求一求陆都知,还能让您像现在这样在道观里受苦么!”

    大半月前自家婕妤接到圣旨,面前摆着两条路:去备好的民间大宅打发这辈子,抑或是入道观清修,没想到她眼都不眨地选了后者。

    夕桃嘟囔着替卫清妍梳着头发,不料听到主子一声冷笑。

    不入道观,还能像那些没沾过今上衣角的小丫头们一样回家盘算再嫁?卫家被诛族,她掌金印银册五年,位同妃子,今上唯独在银烛斋待过,况且那噩梦般的一晚,他用她的血滴在床褥上,给了她要的证据。

    她绝不可能对着一帮平庸的下人否认自己的尊严,只有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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