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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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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信封放在油灯上,不料火焰烧了几弹指的工夫,信封是燃着了,纸还完好无损。

    特意防他毁掉?

    王放扯起嘴角,沉思一刻,道:“好生收着,再寻个信函放进去。”

    河鼓卫道:“陛下的房里有信函,可要和文书一起放在箱子里?”

    “行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自己拿着信起身走回狭小的居室。灯芯碰到了纸张,整个屋里都是那股香味,熏得人头晕。

    *

    照顾侍女果真是说说而已,罗敷已经快不行了。

    一浪更比一浪高,她抓紧了座下的草垫,死死忍住胃里的翻腾,眼前一阵阵发黑。

    三日前有敌人乘船追上来,江上水花飞溅,全靠水军剩余的武器支撑。黎州卫轻装简行,所有可以扔的炸药、火蒺藜都在雁回山用完了,只带了人,连干粮都没几斤。

    南江军被抛弃得彻底,那些卫所打起来一点顾忌也无,活像吴将军是个朝廷的优秀桢干,竖着靶子给越藩揍。对方实力很强,大批人马在岸上守株待兔,另外一部分穷追不舍,南江军和黎州卫轮班划船,在滔滔江水上塞起龙舟。

    每日都有缺胳膊少腿的士兵送到军医的大船上,罗敷压抑着五脏六腑的难受,跪坐在一片潮湿的血红色中,飞快地给人清理伤口。火箭从头顶上飞掠而过,有人大喊趴下,罗敷连趴的动作都懒得做了,往有遮蔽的地方靠了靠,一刀下去剜掉化脓的肉。

    士兵哀哀地惨叫,她听了瘆的慌,可是还有更多人排着队等候,像舀不尽的沙子。

    这样没日没夜地过了四五天,雨水终于小了,太阳也从乌云中露出头来,天气将要好转的时候,船冒着被突袭的危险上岸补充粮草。

    南江军拼了命,和身后的敌船拉开半日差距,卯时到村落里去借粮,巳时回来。县城外的村庄因涨水搬走许多人家,只剩几十户还冒着炊烟,士兵们凭着顺口的家乡话和鹰船供给的碎银子收获不少吃食,大步往河岸赶时,背后突然冷风嗖嗖,流星箭伴随喊杀之声势不可当地扑来。

    吴邵叫了帮人断后,自己也留下,眼看从北面山坡奔来的卫兵越来越多,心里发慌。水军一定得储备足够多的干粮撑到渝州,他们义无反顾地随他投敌,他必须保证自己麾下上万人性命无忧。

    他拔出砍刀,鲜血泼在草丛里,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士兵也倒在草丛里,他只要后退一点,就能挨到沙滩,再往后,就是将要开走的船。

    “将军!将军快上船!”副将着急地大喊。

    他双腿愈沉,白晃晃的日头闪着眼睛,只是那么一眨眼,刀刃就到了他喉结处。常在水上作战的人多不适应陆地,下盘稳没大用,没有火铳也没大用,能干掉十几个普通兵已经算不错。

    吴邵这么想着,盯住刺眼的太阳,喉头先是一凉,预料中的痛苦却未到来。

    几匹马载着黑衣侍卫自小径蹿出,为首的男人也穿着玄色的袍子,软剑轻快一挑,用剑指着他的人便身首分离。

    吴邵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河鼓卫抓起他就往马背上扔去,顷刻间就到了船边。

    “陛下!”

    鹰船慢慢远离河岸,王放靴底发力一蹬,衣角在空中划出道奇特的弧度,腰腹收紧发力,下一刻已稳稳地站在船板上。

    这个动作做完,身后的马已被射成了筛子。

    岸上再没有一个南江军或黎州卫,最后上船的人并不是吴邵。

    所有的水军都惊呆了。

    “开船。”

    今上走入舱中,肩上的衣料染开一抹暗色。

    第155章 犯我强汉

    水面上漾开淡红。

    在岸边受伤的士兵们都偃旗息鼓地伏在船上,伤口蒙着层污浊的水花。军医忙碌起来,剪刀、棉花、烈酒摊的满船都是。

    罗敷扶着凸起的木板,一步一步挪到船头,船在飞快地滑行,她的腿站不稳,心也不稳。

    船要开到前头的鹰船上去。装载将领的鹰船最后才跟上队伍,但两头尖尖的体型使它很容易提速,这会儿便和他们只隔几艘小舟的距离。

    “……陛下为救吴将军受伤了,竟替咱们挡下那么多人。”

    “好像是这里——”伤兵比了个手势,用口型说道:“挺重的。”

    窃窃私语很快变成沸反盈天,她在一片激动的喧闹中用手指紧紧勾着药箱,不知不觉渗出冷汗。心跳如擂鼓,她从未这么焦躁过,倚着木头连呼吸都无法平静。

    远远地有侍卫传话:“魏军医长过来!”

    江风把声音抛得很远,老军医从舱里爬出来,高高应了声,一艘连环舟充作桥梁凑近接人。罗敷后脚就跟上去,那边的黎州卫知道她的身份没有阻拦,嘴里却道:

    “大人不需过去,有魏先生在呢。”

    她置若未闻,抿着嘴唇登上楼梯,高处的凉风吹得她一个激灵,目光却牢牢地钉在昏暗的屋里。

    低矮的门口守着两个侍卫,里头端端正正跪着个摘下头盔的大汉,应该是那名被救了的水军将领。屋子分为两个部分,跪人的地方有张书案,一个简易的架子,一方小凳,都和墙壁地面连在一起,再往深处几步,有张垂下的青帘,隔出床榻供主将休息。

    河鼓卫把魏军医引进内间,罗敷刚想跟着迈进帘子,就生生止住了动作。她站在书案前,这儿并非她一个人,还有个请罪的将军,如果就这么直挺挺地闯进去,会让人误以为今上的命令疏松随意,连下人都可以妄自揣度。

    他受伤的事不宜张扬,所以唯独唤了一名医师;他只叫魏军医进去,她便最多只能站在外面等候。

    每一弹指都像一年那样漫长,她不知道他到底伤的重不重,有没有危险,凝重的空气里飘散一缕血腥气,她往后移了移靴子,好像担心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冲进去。

    剪刀的咔嚓声低低响起,衣物被剪开,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什么在互相摩擦;接着是打火石,点了火,银色的锋利的刀片在火焰上烤;然后是浓重的药味……是药膏,量很多,放了冰片、白芨、香油,用手指挑了抹在伤口处,那儿有个血淋淋的窟窿……

    罗敷被自己的想象吓住,指甲嵌进掌心,疼痛非但没让头脑清醒一点,反而使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试着闭眼把那股躁动往下压,里面突然当啷一声,身体里积蓄的不安与恐慌瞬间爆发出来,她什么都不管了,顶着几道惊诧的视线就往帘子后冲。

    “秦夫人!”

    她掩着口着站定,原来里面的空间远比她想象的小,脚边上一个盛满红色棉花的盘子,还在木地板上颤动。

    王放在矮榻上面朝墙壁卧着,听到脚步声连眼睫也没扇动一下。魏军医仔细地抹着药膏,那左肩上的伤口离她的设想尚有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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