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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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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胶在一起的糊状物,瞬间不淡定了。

    她以为刺客帮她做得很干净,却不想还是留了蛛丝马迹。

    那医士笃定道:“这是十二叶青砂果的花粉,遇水则聚,颜色气味特殊,下官曾经见过它遇水后的形状,再不会认错。”

    他刚才突然记起羽林卫说丢了的药材里有这种珍贵的草药,一打眼就得了济似的正瞟到了存于印象中的沾水花粉,不做多想,先捅出来再说!

    罗敷慢条斯理地点头道:“确实是十二叶青砂花粉。”

    王放眼眸蕴出些笑意,继续凝视着她道:“石柯,朕记得你跟着袁行三年了?他精于药理,栽培你短短三年,竟连这等药材都见过了。”

    他明明是在对跪在身后的医官说话,可是那双星辰般的眼好似要穿透她的心脏。

    “看来袁院判善待下属,养了不少心腹。”

    地上的医士像是绝对没有考虑到今上居然认得自己一事,愣在当场。他正是袁行的私人,得他指点甚多,左院判本答应他今年考评过后就升为吏目,却倏然不声不响地离了职。换了个新院判之后他也想过办法送别敬,无一例外地被退了回来。他在家中并不是嫡系,过了今年在地方当差的堂兄就要上京重回太医院,好不容易混到今天,前程轰然倒塌,叫他怎能不恨!

    “请陛下明察!”

    王放仍面朝罗敷,似笑非笑道:“你是说,刺客连杀两人后带着药材跑进了院判的屋子,院判不仅知情不报,还藏凶于室?”

    医士打了个寒颤,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陛下明察!”

    这人真是封死了自己所有退路,不知情的人完全可以说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然而这屋中,哪个是彻头彻尾不知情的?王放要保住她,这个石柯就必须顶上诬蔑上级的罪名,若是王放不保她……他也会死的很惨吧,因为毕竟是今上钦点的院判,以今上的性子,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医士来教训。

    罗敷这般想着,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王放明摆着是说给她听的。

    她闭了闭眼,只愿顷刻间回到玉霄山去。到底是从哪里惹来这么多事端,她一念之下造了多少孽啊。

    王放本想回身取个折中的法子,眸光却多留了须臾。

    她斗篷下的青衣水迹未干,簪子也取下了,墨汁一样的长发泼散在肩上,难得不显凌乱。她用手背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笼了笼高高的领子,上面一圈轻盈的绒毛擦着脸颊,映着两鬓垂下的青丝,犹如雪地里生了株半谢的花。那苍白的脸容不像他初次见她时的圆润,微阖的眼帘下漏了些琥珀色的光晕,他毫不费力就分辨出其中不加掩饰的无措。

    王放道:“拖下去杖责五十,此后逐出太医院。”

    罗敷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个大胆的医士被两个河鼓卫架着拖向门口,嘴上大叫饶命,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拉出一道血印。

    她隐在袖子下的手交握着,骨节捏的泛白,心底的凉意渐渐蔓延到全身。

    “秦夫人是朕提到太医院南厅的人,望诸位记着。”王放转向卞巨颔首,卞巨行礼后带领河鼓卫走出房门。

    秋风灌进屋子,吹得发丝衣襟翻飞,王放站在罗敷正前方,挡住些许寒意充沛的风。

    “秦夫人不给这两位做个解释?”

    罗敷稳了稳声线,低低道:“我去御药局时,进过药库查看,并未发觉有人。应就是那时身上沾了花粉,又淋了雨,脱去外袍时弄得地下一滩水……就是这样。”

    两位医官有了前车之鉴,喏喏称是,不住磕头谢罪。

    王放又道:“既如此就散了,今日朕不想追究你们讪谤上峰之罪。”随即话锋一转,“秦夫人,长公主的脉案今后就劳你费心了。”

    说罢,他挥袖令羽林卫逐两人出去,自己缓步跨出门槛赶往含光殿。那袭黑色的礼袍满是肃杀之色,祥云纹路熠熠生辉,仿若扶桑处的东君。

    罗敷本觉得今天她这屋门会一直打开,可现在却于她眼皮底下阖上。她在这寂静中独自站了一会儿,无意识地走到桌前,掀开了药箱的盖子,刹那间拉回了神志。

    她那串莹绿的水晶手链不见了!

    广袖拂过桌案的画面犹历历在目,王放在那一弹指的功夫已拿走了箱中能追溯到她家门的特殊手链。

    她扶着药柜,真正不知如何是好。

    半夜罗敷从床上爬下来找水喝,冰凉的瓷杯让手心的滚烫降了些许,她用手腕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果然是起烧了。

    第二天早上她窝在被子里起不来,明绣急的满头大汗,罗敷闭着眼睛摸了下脉,抱着竹夫人翻个身,让她照着桌上的药方熬药去。

    明绣端来浓稠的药汁,道:“女郎昨日回来的不算晚,怎么淋成那样,宫中难不成没有给伞!”

    罗敷头痛欲裂,深吸一口气灌下全部的药,然后发现高估了味觉的迟钝性。她被自己开的方子苦得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让明绣去舀点蜂蜜水除除味道,侍女的小嘴喋喋不休:

    “女郎昨天睡觉前有力气写药方,却没力气唤我给您煎药么!真是……快躺下吧,别又受凉了,捂出一身汗才好。过一个时辰用午饭,女郎想吃什么我去做。”

    罗敷不答她,昏昏沉沉地缩在帐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昨天的事情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潜入宫廷窃药的刺客,谋划已久的匈奴暗卫,守株待兔的上值亲军,还有集体要拖她下水的下属们。发烧后的身体懒于动弹,思维却依旧在运行,她握着被角一根根地数着自己的手指,苏桓的命危在旦夕,宇文氏在北面狼子野心……曾经她以为这些名字不会再直接出现在她的耳朵里,可是就在昨天,她已经确确实实地被卷了进去。

    在一群人的监视下被卷进了匈奴的一滩浑水。

    北边的形势成了这样,她在袖手旁观和挺身而出之间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顺水推舟,她以为自己是见机行事,但用了一整晚得出了个并不后悔的结论。

    谁能真的不计较自己受过的伤害?她做不到祖母和师父说的那样做个闲散人等。明都虽远隔万水千山,血缘仍然是斩不断的纽带,可惜她才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罗敷翻来覆去,最后的思绪全部定格在那容华清傲的男人俯身的那个瞬间。她看到他的眼睛黑得像没有星月的子夜,看人时不刻意带锋芒,却令人恍惚置身冰川雪原。

    他弯腰的时候似乎是笑了一下,拨开她的斗篷时,好像很乐于见到她紧张得要命的样子。

    王放替她重新系上被刺客拉断的药囊,在警告之后公然包庇她足够掉好几个脑袋的罪行,以此公示她今后的路会畅通很多,但为什么要扯上长公主呢?是表明她受重视的托词?

    罗敷在心里过了好几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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