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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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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公子我以后还要盯着呢。”

    他出门时向后望了望,觉得老侯爷今日并不愉快。

    一盏茶功夫后,西边书架忽然左移,墙壁裂开一道细缝,凭空多出一道人影来。

    方继阖目道:“上哪儿去了?”

    来人许久不答,他蓦地睁眼骂道:“不孝子!”

    屏风前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长眉凤目,秀鼻薄唇,只是眸中带了些不耐。

    方继凝视着这酷似发妻的面容,一句话硬是梗在胸中。

    “侯爷万安。”方琼轻飘飘道。

    方继还未发话,他反兀自接道:“我何时不孝了?小时侯爷上家法我从不还手,大了后处处对我设限我也未找上侯爷,现如今还对我有要求么?”

    方继气的面色潮红,本想一掌拍在檀木桌上,又思及自己身体极差,拍下去也未必有震慑之效,勉力平静道:

    “你把这看做是要求也罢,给我出去。”

    方琼突然轻轻勾了勾嘴角,道:“侯爷当我是陈医正糊弄呢。外面大庭广众,我现在出去读读祝寿词好了。”

    他眸色清澈似孩童,黑发懒懒地垂在肩上,倚着屏风弹了弹绛紫袖口。

    方继到底老练,瘦弱的指节叩着桌面,道:“我能糊弄得了你这小子便万事大吉了。今日我不敢承望你准备,我活到这个岁数也不敢惹你了,你答应我别添乱。”

    方琼敷衍地应了几声,那轻佻样子最是刺人。

    第55章 光天

    方继满腔的心酸刹那间都涌了上来,冲得他舌根发苦,他脱口道:

    方琼绕着头发的手慢慢放下,抬眸直视父亲,“嗯?”

    方继沉声道:“我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打你的事我就不提了,这个借口拙劣的很。你从小聪明,却没那孩子懂得看人眼色,你如今清楚罢?你十六岁出了军营要去经商,我一直反对……虽然齐人重利,但商人天生矮人一等。你出生后就没真正吃过苦,我小的时候你□□父和祖父一辈受的委屈,包括太皇太后遭的罪,都是你不可想象的。”

    方琼道:“父亲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总归是会去做的。”

    方继疲倦地说道:“好了,今日你也让我高兴一回,别顶嘴,好好听我说。”

    方琼站在那儿,椅上端坐的老人白发苍苍,再不复当年的杀伐果断。他眼神渐渐软了下来,道:

    “陛下答应我会来,父亲等着就行了。”

    方继招手让他近前,握住儿子的右手,将一枚扳指戴在他白皙修长的中指上。

    “爹爹虽然没有对不起你,但实是对你不好。你要知道,即使这些年重新过一遍,我还是会不择手段逼你回家,不让你再接触生意。可我方家的儿子怎么会是一般人?爹对你这五年做的,很满意。”

    方琼不喜仕途,偏偏老爷子认为官商不能兼之,儿子出生以后就执意要他做官。自古以来商人发迹后所获皆投入土地,安家立业,本本分分,期盼后代脱商入官,成为人上人,方氏也不能免俗。有了太皇太后这个机遇,方琼竟不理不睬,在外头顶住层层压力白手起家,直到一年前才被老侯爷接回。

    他在外多时,性子早就被磨得外圆内方,遇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都挺得住,眼下抽出手冷道:

    “父亲满意就好。”

    晏家顿了下,布满皱纹的手抵住眉心,说道:

    “爹明白陛下心中怨极方氏当年所为,你从中斡旋也是爹希望的,他能一如既往地待你已是不易,但……你要记住,爹把你接回家的那一刻,就是得了你的默许,你是我方家唯一的希望。”

    他没有说完,相信儿子再清楚不过,以后便要全靠部小辈们了。

    方琼忍了忍,还是道:“我懂,父亲不要说了。”

    晏家沉默了一阵,“年轻人可以执着,但经过风浪的人不能固执偏激。当年我保下幡花宋家送信的庶子,宋家是倒了,可方家这么多年以来也是如履薄冰,太皇太后五年前过世,我们更加难处。小煕,你爱做买卖就去做吧,爹爹不会拦了,也只有这样,一族人才不会心惊胆战地过日子。”

    门外的炮仗炸了起来,戏曲骤停,那震耳欲聋的响声里无比喜庆。老侯爷闭目养神,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琼道:“父亲把寿宴做完再同我费口舌罢……今晚该了结这些事了。”

    酉正已到。他绕过屏风徐徐打开堂屋的门,火光混着黯淡的夕阳,把整个大院都染了一层薄红,光线锐利地穿透屏风,射入老人犹然清明的眼。

    方琼回身一步,看到了那眼中铺天盖地的凄色。

    “时辰到了,父亲不应让贵客们久等。”

    时候一到,端阳候走出了紧闭的屋门,双手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镶金嵌玉的大酒碗。 他身姿挺拔威武,向所有客人鞠了一躬,命世子洒酒祭天。

    众人的视线不谋而合地集中在世子身上,有人讶异地低叹道:

    “小侯爷好风度!”

    方琼绛紫长袍,肃然地举起一只碗走到南面大门处,扬手一洒,澄碧的酒水哗地倾在地上。接着他回到酒席前,对着满院的宾客执另一只碗,道:

    “本世子代家父一饮。”

    他饮毕,宾客皆站起饮酒回礼。

    端阳候只在屋外的几桌待了会儿,医官上前来请他回屋,那几桌暗暗看着这景况,都道侯爷怕是强弩之末。

    菜一道道上桌,方氏祖籍东海,席上有不少天价的海物水货,看得那些俸禄薄利润少的小官小商们眼红。中秋刚过,厨房准备了螃蟹与月饼馔,还有时令菜蔬果品,样样做的鲜美可口。

    戏咿咿呀呀唱的热火朝天,罗敷快速用完饭,从席上溜了出来。院使有意支开她这个外人,让她出去晃晃消食,想必她走后谈的都是朝中宫闱的要紧事。

    这正如了罗敷的意,她想把刚制好的解药交给方公子。上次方琼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他,看司严现状如常,当然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为细作提供□□杀人的事情,她跟方府不熟,只能直接趁机寻到公子再完全抽身。

    婢女带她走到花园,园中已有几位女眷,都是借着消食的名义一睹园子的风采。那婢女把人带到,欲告辞离开,听女客问府中医官所在。

    “良医所的医官们应该都在馆中用饭,女郎寻人么?”

    罗敷说了所寻之人,称职的婢女道一定帮忙传话,女郎在这里等着就好。

    江南未到橙黄橘绿之时,桐叶却已疏黄。亭台水阁外一汪碧波里落了枯叶,显出几丝萧索,宽阔水面正如一面大镜,倒映原般景物。

    过廊的花窗影子投在卵石地面上,和修竹临风的影子交织在一处摇摆,窗外是折柳弄水的小姐们,手持桂花抛在池子里,引得锦鲤纷纷朝岸边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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