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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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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郎这一下午,到底去干什么了?

    然而王放已经指挥明绣,把那坨东西拖到她院子里去了,还一边贫嘴:“唉,也不知阿姑为何非要这么贵的东西。花了我十两金,从小到大攒的零花钱都没喽……”

    明绣抓住重点:“……你还敢攒私房?”

    罗敷不便多问,静静看他作妖。

    草绳解开,蓑衣布掀开的一刹那,她仿佛被一丛温暖的闪电击中了。一下子热泪盈眶,背过身,捂住嘴,差点哭出声来。

    “你、你今天下午……”

    *

    说起来,王放这一下午,着实忙碌。

    他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买的。只花了两文钱讨了杯豆浆,捧在手里喝着。

    刚喝完,看到十字街口一角,围着一小圈人。

    一个浑身脏黑的小乞丐蜷在地上,苦苦哀求:“饶命……”

    几个悍吏带着恶犬,将小乞丐团团围住。一棍子敲在他后背上。

    “这时候知道可怜了?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可怜了?今儿你不把肉饼吐出来,就别想站起来!”

    穿着沉重靴子的大脚,照着小乞丐肚子一阵猛踹。小乞丐冷汗迸下,嗷的一声惨叫。

    周围看的有十几个,当即七嘴八舌叫起来:“别打人!”

    但也只能叫叫而已了。恶犬狂吠,悍吏凶猛,手中有鞭子有棍子,谁敢上前拉那小乞丐一把,立刻也挨抽。

    只能垂头丧气地议论:“就是块肉饼而已……孩子也是饿得快不行了,唉……”

    有人问:“家里大人呢?”

    就在此时,一辆牛车横冲直撞,顺着街边就滚了过来。一路撞翻旁边的空筐空篮子,留下一道沙尘。

    驾车的大呼小叫:“牛疯啦!快躲啊!死人啦!……”

    百姓尖叫着一哄而散。

    几个悍吏连忙跳在一边,棍子一指:“不长眼的妖贼,活腻味了?给……给我拿下!”

    然而牛车反而越行越快。驾车的哈哈大笑,招摇过市,不一会儿就绝尘而去,空留满地凌乱蹄印。

    这么一打岔,那小乞丐早跑得没影了。

    悍吏们惊魂未定,捂着胸口气急败坏:“追……追!两个都给我追!”

    ……

    王放赶着牛车,一路跑出南城门,料想悍吏们不会劳神费力的追太远。于是松了绳套,让大黄休息吃草,自己迤迤然左右四顾,踌躇满志。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几只鸡拍拍翅膀隐入草丛。田间的农人披上了蓑衣。

    他没戴斗笠也没披蓑衣,顺着小路闲逛,忽然看到路边一户破败民房,茅草屋顶塌了一半,里面家徒四壁,滚着两个破陶碗。

    此时他一人独处,笑意全无,那一声叹,却有些异乎寻常的透彻。

    罗敷几个人去拜访韩夫人,他不便跟进去,只能在大街上晃荡。

    少年人好热闹,把牛车栓在集市最盛的路口,挑了个顺眼的摊子,津津有味地开始逛。

    他不常来邯郸。每次来赶集,都觉得这街头巷尾的,没有上次热闹。

    时局不稳,各路豪强军阀都在加紧扩充自己的实力。冀州牧将赋税涨了三成,一下子扫去了市集上半数的人口东西都贡献给官府了,自然没有余物进行交换。更何况,长安城的内乱也波及到了冀州。有人被株连,要么被抓,要么拖家带口的去乡下避难,房屋便空置起来,住上了野猫野狗和乞丐。

    夏日午后,空气闷热,平白压抑。

    于是这声音被人听见了。烂茅草里忽然??一刻,挣出来一只流着脓的小腿。

    一个干枯的声音接话:“小郎君也知世道要乱?我看你莫要在此感慨,还是赶紧逃罢!”

    王放微微一惊。草堆里栖着一个左腿全跛的老人。花白头发散乱纠缠,眼下皮肤堆叠得重重皱皱,两只苍蝇在那褶皱里漫步。

    王放帮老人赶走苍蝇,扶他坐成一个略微舒适的姿势。

    “老丈此话何来?我如何需要逃?”

    老人眯眼看他一刻,咧着没牙的嘴笑了。

    “小郎君不常出门?州牧方家,最近疯了似的抓壮丁哩!旁人都以为是要去山里剿土匪,可是,嘿嘿,老子我看得清楚,和十年前一模一样,他是要……咳咳,咳咳咳……”

    王放帮老人捶背,心中已有答案,还是耐心问道:“州牧要做什么?”

    “做皇帝啊!”老人一声怪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没看到,邯郸城外挂着的‘土匪’头,每个月都要加几颗?家家户户收铜铁,抓壮丁,我六十三岁了,要不是自己打跛了腿,也要被捉去!……当然是我自己打的,我是看清楚了,宁为太平犬……小郎君你年纪不大,样子也不像是能杀人的,但若运气差些,让捉丁的人碰上,没几个月,你也像我一样,嘿嘿,呵呵……”

    老人话音微弱,惟妙惟肖地做了个断胳膊断腿的模样。

    王放应景地打个哆嗦。听老人问:“家里可有妻小?”

    王放笑着摇摇头,“只有个……继母。”

    老人用手刮腿上的脓,抹在皲裂的皮肤上,惨笑。

    “老太婆不怕,没有年轻漂亮的女眷就好……若有,听我一言,把她们杀了!或者藏起来……州牧手下的那些兵痞啊,哈哈,嘿嘿嘿……”

    王放无言许久,微笑,对老人行礼称谢:“多谢老丈提点。我会格外小心。”

    他果然就此小心看路。再走一刻,眼前出现一户不起眼的小院。门前一个脏兮兮的土地神龛,不知多久没擦过;门楣上挂着几束不知何年何月装饰的干草,七扭八歪地打着结。不远处更是污浊不堪的一洼污水院子里住着的主妇显然不修边幅,脏水泼在门口,也不提到远处去倒。

    院门半开着。乡民习俗,只要家里有人,白日从不闭户。

    王放整衣敛袖,叫声“叨扰”。

    他穿一身布衣,抬手作揖,袖间一缕清风。

    张柴氏揉揉眼。不认识。

    有些戒备地说:“我家地方小,不方便。小郎君找别家吧。”

    王放一笑:“再走就成落汤鸡了。阿婶行个方便。”

    说着,袖子里摸出七八文钱:“要是能有碗热水,就更好了。”

    张柴氏这才点点头,钱收在手里,“进来吧。”

    回头叫道:“懒蛋,给铺个席子出来!”

    第38章 神算

    王放敬谢, 缓步进屋, 规规矩矩坐席子上,余光打量着堂屋和厨房:杂物堆得凌乱,屋顶上的铁钩空荡荡的挂着, 一片肉也没挂。墙角竖个大缸,里面薄薄的一层谷豆。

    再看张柴氏, 四十岁不到的年纪,头发已经花了一半。衣裳三四处补丁, 显然近来生活不易。她眼角往下耷拉着, 偷偷打量他这个避雨客人,估量着他的身份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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