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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颤栗的羔羊 作者:林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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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几上堆满了从远方寄来的东西,有各种水果蜜饯饼干,刺绣精美的围巾,檀木梳子,下雨天收到过一把伞,昨天刚收到一盒车厘子,我生活在某个人到达的远方里,寄东西的人用的是假名字,上面写着一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

    一定是林越泽吧,我很想告诉他: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去一趟木屋酒吧,但是没有你的陪伴,我不知道如何跟那些有趣的人重逢。月光被我送回父母身边,因为我给不了它那么多陪伴,它变成了缺乏我们关爱的留守儿童。当初让你离开的时候无怨无悔,你离开之后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你。不知道经历多少峰回路转,你才能回到我的身边,还是我们已经走失在人海茫茫里。感谢你寄来的那些物品,虽然你掩饰的天衣无缝,但这样牵挂着我的人,除了你也不会是别人。你那里也下雪了吗?如果你那里下雪了,那是我寄去的牵挂。

    列车行驶在前往h城的铁轨上。看着车窗外快速掠过的原野和低矮的房屋,我的心是收紧的,像河蚌一样将自己包裹起来,在悲壮的信念和某种平静里自给自足。我已经习惯孤独,不需要任何安慰和指引,不需要任何人给我灌输力量,也不需要任何规劝。

    下雪的城市是一切故事发生的绝佳背景,浪漫的,温情的,复仇的,大雪会覆盖一切,等到雪花消融,故事的结局已经被改写。

    我在“夜巴黎”很容易就找到了汪洋,汪洋也认出了我,我们在小城的葬礼上见过。出门前我将小城的画保存在手机里,我从手机里翻出那张画拿到汪洋面前,说道:“这是小城画的。”

    汪洋仔细端详着:“画里的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叫严炙,是一名医生。”

    “哦,我想起来了,他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喝酒,他怎么会出现在小城的画里?”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很简单,他每次来都会坐在二楼酒吧的一个角落,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般什么时候来?”

    “说不准,有时候周三,有时候周末。”

    “今天就是周三吧。”

    “嗯,你如果找他,也许今天晚上就能见到。”

    时间还早,我在酒吧附近闲逛了一会,马路对面有一个公园,在公园的小广场遇到一只貌似月光的小狗,跟它玩了一会,又在附近的一家快餐店点了一杯牛奶。等到夜幕降临,又重新返回“夜巴黎”。

    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他在角落里形影相吊。我穿过噪杂的人群,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来,外表像神父一样矜持庄重,内心却暗涌起伏。

    他已经微醺,但是脸依然苍白精致,有成熟男子的深邃,也有孩童的青涩,他很瘦,醉眼迷离地看看我,含糊其辞地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没说话,冷眼旁观。

    “你长得像一个人!”

    “心有所念,目有所见。”

    “不知道她会不会想起我?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是倒着走的,很担心一转身就将她忘记,又很想什么都忘了……你说,忘了是不是就没有痛苦了?”他苦涩一笑,一种忧伤的情绪布满他的脸。

    他若有所思的沉默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因为我跟你想的人长得很像才这么坦诚吗?”

    “说不清楚,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退到与世隔绝的地步,看到你,就像一扇窗户,我从窗户里看到她的影子,于是就迫不及待地打开……”

    我没有说话。

    “你不会明白的!没有人能真正懂得,那是我和她之间才有的默契……她曾经让我遇到过最好的自己……”

    他醉了,我坐在那里从容地观察着他,彼此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我看着他,心里下起了雪,一片一片,洁白,温柔,冰凉,脚印踩到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的世界白茫茫一片,我不知道这洁白覆盖了什么,雪花在风中翻卷,像我们的心绪无所依附,在苦海挣扎。

    我们都是痛苦的。但是我不会因为他的痛苦原谅他,我来找他,不是来听他还未到来的忏悔,是因为他不可原谅的错误,他的自私,软弱,逃避,他应该为小城的死付出代价。

    他踉踉跄跄走出酒吧。我尾随他,小心翼翼,像暗夜中的掠食者。

    他打算穿过小公园去对面的马路,小公园里有一个小湖,这个时候还没有结冰。他在湖边停下来,注视着深不可测的黑暗。

    天时地利,我可以趁他不备将他推下去,还能造成酒后失足不慎落水的假象。那些汹涌的恨意,曾经让我不眠不休,那些巨大的重压带来的力量,如今只是强弩之末,我真的恨他吗?我怎么觉得此刻自己全无恨意。

    他仰天长叹,哽咽着低唤一声“小城!”

    我心生怜悯。这静谧的湖啊,注定不会是他的墓地,我来到他身边,凝视湖面,湖水是如此平静,我的悲痛我的仇恨融化在湖水里,与湖水相融,缓缓流向远处。

    “小城死了!”

    “你说什么?”他看着我,不可思议的惊愕表情。

    我已经无力解释,“去看看她吧。”我从包里掏出纸和笔,寥寥写下了小城墓地的名字,将纸条递给他,“这是地址。”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他神情忧郁,眼神里让人心悸的破碎。

    “我怎么可能拿我妹妹的生命开玩笑!”

    “你就是小城的姐姐,小城过去总是说起你,她说小时候她经常跟姐姐在屋顶看月亮。月亮不圆的时候,她说另一半在姐姐那里,只要你们在一起,月亮就圆了。”

    “我失去了另一半月亮,从此人间再没有月圆了。”

    “经常梦见她,在梦里,小城说月圆的时候她会看着我,她也会看着你……”他哽咽地说不下去。

    一瞬间,我挥泪如雨。

    我从包里掏出小城的日记递给他,转身离他而去。大雪中的城市夜景朦胧唯美,不远处的路灯亮着,前方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我沿着大路向有光的方向延伸,把伤痛和仇恨留在身后的黑暗混沌之中。

    接下来的目标——小城的后母。她曾经掌握着小城的腕部动脉,毫无恻隐,下手极狠。

    起风了,雪后的寒风总是很凛冽,尽管我憎恨的人不像寒风一样凌厉,她低俗,粗蠢,臃肿,但这就是人生本来的样子,没有矫饰的残忍。

    我已经看破陋室中的人体型的痴肥,心志的昏聩,对临近危险的麻木,我要当面揭露她的罪恶,可以想象她不知所措的愚蠢表情,她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如果她执迷不悟,我不会对她有任何慈悲和同情。

    小区里蜿蜒着用铁锹铲开的小路,稀疏走着几个人影。走近楼门的时候,里面出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套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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