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良生(二)

      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苏良生(二)

    (肆)

    长老们说我活不过九百岁,如此可ai的一只小狐狸,死了怪可惜的。

    于是乎,狐姥姥心生一计,用巫灵师的灵,填补我的灵。

    然而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以他人之命,来换我之命,即便被救活,让我今后如何好好做狐。

    我并不知道巫灵师什么,看到小妖们抬着个昏迷的少年进入石室,一抹白,白得那般纯净,忽而觉得自己罪恶至极。

    他与我同关在圆柱石室内,躺在我身旁,发丝随着丝袍倾下,彼此脸颊相贴。

    我想,p刻后,他的生命会在我身上继续。愈发觉得不妥,猛然起身,开始捶打石壁,“放我出去!不要伤害他!”

    然无人应答。

    “人呢?没有人吗?放我们出去!”

    莫名的恐惧感袭来,壁外传来混乱的s动声,噼啪声渐响,空气变得炙热,滚滚而来的乌黑浓烟呛得我不断咳嗽,焦臭的味道四溢弥漫。

    不对劲,出事了。早该料到,补灵哪有这么简单,这下不仅害了素不相识的他,更害了陌前丘。

    高温烤着,少年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坠,他yu醒来,无奈被施了术法,困于梦魇。

    “醒醒,快醒醒。”

    我使劲摇着他,他还是不醒。如此下去,是要被活活熏死。

    无奈之下,我给他渡了口气,见他隐隐皱眉,应是来了效果,遂一口接着一口,直到他醒来,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狼狈的我。

    “姑娘…你…这是…”他的脸被烤得黑里发红。

    救你…

    我将将开口,夜空里忽然一声惊雷骤响,将面前的墙壁生生劈出个大裂口。他吓得趔趄倒地,那雷火点燃了石墙,瞬间燃起熊熊橘se火焰。

    石门‘轰隆’打开,我也顾不上解释,慌忙拉上他,“快逃。”

    石室外火光一p,隐隐约约听到:

    ——“狐姥姥居然想转嫁灵,这下整个陌前丘都遭天谴。”

    ——“无碍无碍,姥姥去借四海水了,很快就回来。”

    我无暇思考,拽了他一路狂奔,便是到了陌前丘尽头,“快走罢,离开这里。”

    他握上我的,垂眼看到我上,满是敲击墙壁留下的血痕。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子茌,还望姑娘不要忘记在下。”

    感受到他的在颤抖,我略微不适chou回,不由分说,一掌将他打离了陌前丘结界。

    再回头,燃烧着的桃花瓣飘在整个陌前丘上空,满丘点点金灿,迷幻的光影将周遭照得通红。

    (伍)

    我的出生震惊了陌前丘,阿娘抱着我时,泣不成声。t内只有一半的灵,j乎不可能存活。

    这些都是狐姥姥转告与我,阿娘一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教会我说话。

    细雨微蒙,百岁的我,立在孤头坟前天夜,最后意识模糊,艰难的从喉间吐出两个字,“阿…娘…”

    那么难过,却不知如何表达,任凭雨水打落入眼,一阵一阵冰凉到麻木。

    后来,我听说除去阿娘,世上还该有个阿爹,遂又花两百年找他,无果。始终觉得,身子是在这两百年被熬坏,一方面修学术法,一方面小ao小病不断。其实,我不过是想拼命学,拼命不给自己**的空隙,去伤痛罢了。

    夜幕陌前丘,小桃灵嬉戏,时不时传来嘤嘤笑声。

    夏风和熏,从虚掩的空窗吹入,拂在脸上,温柔微凉,似是黑暗的意人用修长的指甜蜜ai抚,惊扰浅浅睡意,若伸去够,也只扑个空。

    呦呦呦——

    绵绵哭泣声模糊又清晰。

    不和谐的异怪声响让我心惴惴不安,侧坐起身,汗水浸s的黑发贴在渗白脸上,拐眼看到窗纸一抹黑影。

    “是谁?”

    语声刚落,窗纸上的黑影倏然消失,慌忙推门追去。

    是阿娘么?不期然抬头,发现方圆地桃树上都燃着一簇冥冥绿火,绿se的光晕打破沉寂的黑暗,焰焰燃烧可又苍凉到了极致。

    不远处的林荧荧火火,月se从枝丫间洒进来,一地斑驳光晕铺成迷离曲折的路,从脚下直通星火会聚处。

    ——白浅心,过来。

    我被这呼唤着我声音震惊,震惊之余,腕上忽似被薄刃划过,下意识捋起纱袖,寻着光亮稍强的地方走去,想要看清究竟怎么了,均匀的气息陡然急促,白n的臂上结起冰晶,沿着经脉慢慢向上蔓延。

    不看不害怕,顿时冰冷的感觉犹如寒针,一寸一寸凛冽疼痛入骨针扎。

    吓得忘记停下脚步,遏腕压制疼痛不让自己喊出声,苦皱眉头抬起脸,却发现已置身萤火之。

    呦呦呦——

    半丈高的c木从屈腿跪着只纯白se的鹿,仿佛黑暗悄然盛开的昙花,健美修劲的背上生着羽翅,其上缕缕柔丝缠绕,发出变换se泽的微光。

    我瞠大了眼睛,p刻间忘记臂上的疼痛,步步靠近,和那摄人心魄的灵瞳对视,漫天萤火的时间流逝极慢,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将额头抵上鹿的质角。

    它温顺低头,闭上湛黑的眼睛。

    “是你在呼唤我么?”

    ——不,是你呼唤我。

    白鹿在喉间咕哝,像是在回答我的疑问。莫名觉得安然,将抚上它羽翅,一时只觉得ss凉凉。

    “你、是传说,能预知未来的麋鹿?”

    ——心诚之人,必能见到我。白浅心,关于你的未来,我告诉你。

    我感知着,身周倏然有冰冷的气息弥漫扩散,双腿渐渐冷得没有知觉,视线模糊只剩朦胧白se,我想开口,血水不知何时浸染的唇瓣与牙间,满满都是猩红。

    “好冷……”好疼……

    (陆)

    镜湖浮虚影,浮生梦彷徨。

    梦蝶惊翩去,惊碎镜情景。

    我醒来时,行在茫茫雪地,异样的不真实感袭来,方低头,竟发现身后没有一丝痕迹。

    纷飞大雪,空空从我身子穿过。

    结束了么?我的任安,苏良生终是负了你。

    这便是开启天祭的代价,蚕食了我的灵,幸得将将是一半的血玺,留得我残余的灵去转世投胎。

    回转身,望着祭台正的任安,素雪他芥h的锦衣格外显眼,只可惜,他身旁的苏良生,已是一具空壳。

    素雪渊冰,漫无目的行走。及远处,隐隐约约有个黑影。那人亦在向我靠来,轮廓渐渐清晰。

    是个老妪,她似历尽沧桑,一方很大的布巾包住头和半个身子,背有点佝偻,整个人埋在布,枯瘦苍老。

    陡起的风,刮落她的方巾,一根一根白骨盘旋在她发髻间,眉下是深邃望不到底的双眸,仿佛把所有悲伤尽揽,精致的五官长在了一张生冷的脸上,惊泣天地。

    她迷茫,“苏良生,仅剩一魂一魄,不得投胎,随我来罢。”

    “……你是孟婆?”我有些好奇。

    她没有回答我,转身行在我前,一步一步,蓦然孤寂。我只得乖乖跟随,良久,听到她言,“为情所痴,为ai所困,得不到救赎,上千万年了,我终于迎来个与我相同的人。”

    “呵……”我轻笑一声。然而,我并没她所言的那般悲哀,不过是没料到为了救活任安,搭上自己的命罢了。

    实属失误,实在悲哀,挣扎良久,还是yy相隔。

    “孟婆,我要这个孩子。”

    一道温柔如水的音嗓划破苍茫,伴着雪花飘然落下位黑衣nv子。乌发垂到她的腰间,面凝鹅脂、眉如墨画、显眼的红唇张阖着,“我想看看,一个男人,可以为他心ai的nv人,等待多久。”

    话语之间,我的双脚倏然离地,直直往幻境的板桥飞去。

    “白珏!你这样做有违天理,你是狐妖,怎能让仅剩一魂一魄的灵,转世为妖!”孟婆大骇,调转身子yu来抓住我,口还在不断言,“白珏,你会遭报应,你会不得善终。”

    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觉着身子轻飘的诡异,耳旁亦风雪声飒飒。淡紫se的纱裙一层一层漾起,垂死挣扎在空,露出苍白的p肤。

    荒诞的一生,我竟是这样去转世投胎,会忘记任安么?莫名的失落。

    白珏,风雪深处的这个人,是我来世的娘亲。

    苏良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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