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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水谣 作者:喵三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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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进入一早备好的车辇之时,莫德忽而觉得一道灼热的视线黏在身上,转过身循着视线望去,却见是方才一直守在姜怀瑾身后的年轻将军。那人着了白袍玄甲,面目森寒,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守在一侧盯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探究之意。
“请问贤侄,那位郎君是何人?”莫德朝着姜怀瑾哈哈笑问。
姜怀瑾朝宋修远示意,宋修远走上前,对莫德躬身行礼道:“晚辈宋修远,见过殿下。”
宋修远......原是他的女婿?莫德一时有些怔,看着身前的年轻人,想起他方才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勉强应下了:“早闻小侯爷大名,今日见了,果真青年才俊。”
前夜宋修远便从周翰手中调动了一部分京畿守备营的兵力,维护玄武街周围五里地的秩序。待一应大臣与蜀国贵使皆在马车内落座后,他翻身跃上青骓,沉声下令,驱马领着车马队伍缓缓进了城门。
莫德与姜怀瑾同坐一车,耳中听着姜怀瑾指点京中风情,心底却想着其他琐事。透过薄纱似的车帘,他能看见面前的八位轻骑校尉和最前头的年轻将军。
方才在两国众多职官面前,宋修远仅以君臣之礼相待,言行中对他这位岳父甚至带着疏离与森冷。他的小女儿,究竟嫁了怎样一个人?
明眼人都知晓他这般眼巴巴地跑来夏国是因思女心切。嫁出去的女儿,论理便不是母家的人了,他这样眼巴巴地来看女儿,于情于理皆不合宜。可一想到穆清乃替姐易嫁而来,他便寝食难安,唯恐小女儿在异国朝堂露了马脚,非亲眼见上一面方可心安。
明安帝看重这一次的出使朝见,莫德一行自承天门一路被迎至太极殿阁,白日里行过一应礼节,入夜又在郢东别宫兴庆宫内设了燕饮,宾主尽欢,直至戌时一刻,才放他们回去歇息。
按照明安帝的旨意,琅王莫德直接在兴庆宫沉香殿内住下了。他不便直接跑到镇威侯府登门拜访,但换作小女儿便不同了。莫德行至院中坐下,望着空中的皎皎明月,算着日子,估摸着穆清何时会来拜访他。
正当此时,却有内侍匆匆行到院中,躬身通报:“启禀殿下,镇威侯前来拜访,眼下正在殿外候着。”
莫德心中一震,女儿竟来得这么快?他起身理了衣衫,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可还有旁的人?”
“只镇威侯一人。”
来不及过多地思索,当他赶到正殿的时候,宋修远已在殿中站定。见到莫德,宋修远快步上前:“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贤婿不必多礼了。”莫德虚扶起宋修远。看着面前这个面容端肃,微含戾气的年轻人,他心底却愈发担忧起女儿的处境。这个时候宋修远已褪下白日里的玄甲,换上了轻便公服。但即便如此,没有刻意收敛,他周身的肃杀之气直至向莫德扑去。莫德心底喟叹,上阵杀敌的人到底不同常人,连他这一把老骨头见了宋修远都有些犯怵,更遑论柔弱的女儿?
“阿谣近日身子不适,今日便未同小婿前来,望岳父大人赎罪。”宋修远续道。
在听到“阿谣”二字时,莫德神色一窒。再望向宋修远的眸子里也没了方才长辈的沉稳慈爱:“她如何了?”
宋修远没料到莫德的反应如此外显,面色和缓,徐徐道:“她的身份已为东宫知晓,前些日子因此遭了罪。”
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这...这该如何是好!阿谣那丫头竟这般不小心!”莫德闻言却慌了神。穆清身份暴露,若明安帝因此龙颜大怒,那么他回去面对的便是皇兄的问责。一时之间莫德竟不知该担忧女儿的处境还是该思忖如何处理这个烂摊子,更无暇顾及猜测宋修远的态度。
宋修远将莫德的反应收入眼底。对于这位闹出了姐妹易嫁荒唐事的岳父,他着实有些敬不起来。方才不过寥寥数语,他便有些摸清了莫德的底细。这位琅王虽有一时之勇敢瞒着两国君主掉换和亲公主,却无相应的魄力与手段担起随之而来的责任。他强迫穆清嫁给他,却没有想过这之后穆清面对的是何种境况,亦未设想过一旦事情败露的后果。
看着莫德与穆清轮廓相似的眉眼,宋修远心底竟有些愤恨。从前他以为穆清遇事沉稳淡薄的坚韧性子多少承袭自父母,是以琅王虽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但到底是长辈,也到底因为这出荒唐事才令他娶了穆清,他心底始终保有对岳父的一丝敬重。但以眼前所见,莫德已过不惑之年,心志却远不如十八岁的女儿。这样的心性,无怪乎连女儿都护不住。
见莫德良久不曾有回应,宋修远提议道:“小婿有一计,可恢复阿谣的身份,保全莫词郡主的性命。”
“阿词也在此处?”莫德惊道。莫词这个女儿是他心底的伤,自她出逃以后,他再也不曾得过她的消息。初时他急得要命,因莫词身上担了和亲的担子,故而派人大肆搜查,却不想歪打正着寻到了流落在华蓥的小女儿。日子久了,他看着与莫词长得一模一样的阿谣,索性放弃寻人,全权当作莫词已死了,让阿谣替莫词出嫁。
他却没想到,莫词不但未死,且亦在京城?可保全莫词性命又是怎么回事?莫非眼下她有性命之忧?
一时之间,莫德不知是喜是忧。
宋修远颔首:“救出阿谣后,莫词郡主却又落入东宫。她们一位是吾妻,一位是长姐,小婿定拼尽全力保全她们姊妹二人,但我一人之力尚且不够,仍需岳父大人助力。不知岳父大人此行可随身带了阿谣的宝册金印?”
于宋修远而言,为恢复穆清的名姓与身份是当务之急,他势在必得。莫词的性命与她身上的蛊毒,若有余力,他自当竭尽所能保下来。但两人皆是莫德的女儿,在莫德面前,他不便细说,亦不得不刻意隐去设计将莫词送回东宫这一桩事。
听着宋修远的提问,莫德这才想起出入夏蜀边境时,姜怀瑾曾传信命他即刻着人回锦都取来当年的和亲圣旨与一应庚帖婚书,还有琅王府玉碟。原是这个用意?
“宣王殿下到——”这厢莫德才想到姜怀瑾,那厢姜怀瑾竟不请自来地到了。
今日宴罢拜访莫德,为了掩人耳目,宋修远下了一番功夫,眼下突然被不速之客打断,他心头暗有不甘,却很快将情绪隐了下去。他与莫德所谋之事,越少的人知晓越好。如此,只可在中秋宫宴前另寻时机再与莫德商议。
正欲起身告辞,姜怀瑾信步走入殿中,对着二人招呼道:“莫世叔,子衍。”
莫德颔首应了,神情恹恹。宋修远心中暗自疑惑,姜怀瑾称他的字,但他与姜怀瑾何时这般相熟了?
未及宋修远行礼,姜怀瑾屏退了从人,见宋修远欲言又止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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