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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锦 作者:玖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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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得脑壳痛,缓了口劲儿,招呼陆毓衍一道过去。

    “你跟岁儿还不能走,要等大堂里问话画押,”陆毓衍与谢筝道,视线落在她的脖子上,沉声道,“怎么瘀痕还不好?前次带回去的药没有抹吗?”

    谢筝睨他,她这会儿又不是坐在他对面,他既然看不得伤口,又何必看呢?

    腹诽归腹诽,谢筝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擦伤都已经好了,瘀痕散得慢,奴婢这就把丝巾围上,不叫二爷看见了不舒坦。”

    “围什么,”陆毓衍一把抽走了丝巾,便走便道,“大堂里问话的时候,还不是要取下来?你这脖子就是个物证。”

    谢筝被他一打断,一口气哽在了嗓子眼里,不晓得该质疑她好好的一个人,成了一样“物”,还是先问陆毓衍把丝巾拿回来。

    陆毓衍脚步大,留给谢筝一个背影。

    谢筝抬声要叫他,岁儿过来怯怯拉住了谢筝的袖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人已经认过了,大堂上,杨大人问什么,你老老实实答就好。”谢筝安抚岁儿道。

    岁儿眼眶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们夫人待她亲厚,还帮她,她不仅害了夫人,还给夫人泼脏水,怎么能这样呢?”

    谢筝心思一动,压着声儿问她:“你跟了郑夫人没几年吧?除了大公子,夫人与郑博士没有其他孩子了?”

    “没有了,”岁儿撅着嘴,道,“姐姐别听那罗妇人胡说!我听府里的妈妈说过,夫人跟老爷成亲的第二年就生了大公子,可惜生产时损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了。妈妈们都说,亏得是个儿子,上头也没有公爹婆母了,老爷不介意,夫人的日子才能舒心许多。”

    大堂方向传来威武喊声。

    谢筝牵着岁儿过去,站在大堂外,看着跪在堂内的罗妇人。

    杨大人坐在大案后头,手上一块惊堂木,旁听的刑部、大理寺的大人们坐在两旁,陆毓衍和苏润卿因着是替李昀做事的,虽无官身品级,也在杨大人下落座。

    第三十六章 心死

    啪——

    惊堂木拍下。

    一直提心吊胆的岁儿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吓得险些叫出声来,死死捂着嘴才忍住了,整个人缩在谢筝身后,只敢露出两只眼睛去看大堂里。

    陆毓衍与苏润卿一道坐着,人抓回来了,杨府尹主审,也不用他们多说什么。

    罗妇人失女,确实是悲惨事,但她也不该杀人泄愤。

    杀人,是大恶。

    事已至此,还是坦白交代了,免得再多受皮肉之苦。

    陆毓衍没有再看罗妇人,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大堂外。

    谢筝一动也不动。

    黄昏的余晖散去,夜幕渐渐降临,落在她身上,仿若是落下了一块浓郁又沉重的幔帐,闷得厉害。

    大堂里点了蜡烛,亦有灯笼光,却也只照亮了里头,以门槛为界,里外浑然是两个世界。

    她站在夜色里,凤眼似是蒙着一层雾,隔绝了光,照不透深邃的眼底。

    谢筝缓缓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前一回,看父亲坐在大堂上审案,是在什么时候?

    她从小就仰慕父亲。

    谢慕锦的才华与品行,深深刻在她心中,那份气度与洒脱,查案时勤勤恳恳、仔细慎重的样子,谢筝闭上眼睛都能回想起来。

    谢筝还记得,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去谢慕锦的书房里,拿父亲的笔墨纸砚来写字,好像这么一来,她也能像父亲一样,下笔入木三分。

    顾氏不止一次说过,谢慕锦的书房里有公文、有案卷,叫她莫要进去捣蛋。

    年幼的谢筝从来听不进去,偶有一次,一不小心把桌上厚厚的书册给弄乱了,散在地上。

    顾氏不敢胡乱给谢慕锦收拾,只让谢筝在庑廊下罚站,谢慕锦回来看着那一屋子的狼藉,对上谢筝委屈又胆怯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自打那之后,谢筝就再也不敢乱来了,她还会去书房里,可每一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再弄乱过东西。

    因为那夜三更天她醒来的时候,书房里的油灯还亮着。

    顾氏告诉她,谢慕锦公务忙碌,本就歇得晚、起得早,叫她一捣蛋,更是要花费时间来重新整理。

    到镇江之后,谢筝瞒着顾氏,去前头大堂里听谢慕锦堂审。

    谢慕锦端坐大堂上,一身知府官服衬得而立之年的男子俊朗不输世家少年郎。

    衙门前后院就那么点地方,其实也瞒不过顾氏的眼睛。

    谢筝机灵,每每顾氏恼她,她就缠着顾氏说父亲在大堂上如何威风、如何寻到犯人的疏忽之处,把谢慕锦说得跟狄公在世一般,逗得不好意思去前头看的顾氏抿唇直笑……

    那时候,母亲笑得是真的高兴,她也是真的快乐,以至于那个时候她说过的每一个词,谢筝都记得清清楚楚。

    啪——

    又是一声惊堂木。

    谢筝猛得回过神来,待想到如今处境,不由抿唇苦笑。

    镇江府衙的后院烧毁了大半,她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可能看到谢慕锦拍下惊堂木了。

    鼻尖酸酸的,眼眶不由热,谢筝吸了吸鼻子,想把所有情绪都压下去,可听到大堂内罗妇人颤声说着惨死的宝姐儿,她的呼吸依旧不顺。

    实在是闷得慌。

    杨府尹仔细问案,罗妇人也算爽快,虽然目光空洞得仿若失去了三魂七魄,但她的语言还算完整。

    她说了从婆家归家之后的所有事情。

    三姑六婆说话,很多时候就是一把把刀子。

    罗妇人被婆家冠上克夫克子的名声,又被赶回娘家,整个燕子村都被京城南郊的村落当成笑话,连带着村子里嫁出去的女人们都抬不起头来。

    罗家也骂了些不好听的,罗妇人要依着娘家过活,又不是那等嘴皮子厉害会与人骂架的人,只低头受着。

    罗老太不肯白养她们母女两个,那三妯娌又一阵煽风点火,罗妇人没办法,只好进城谋了个老妈子的差事,一个月半吊钱,她一个铜板都舍不得花,全拿回罗家,只盼着罗老太看在这几百个铜板的份上,能让宝姐儿吃饱饭。

    可宝姐儿最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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