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上香
侯门归 作者:物华
第七章 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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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归7-第七章上香
第二日一大早，晴天就服侍着绾舒梳洗了，先去见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两人都没说什么，只随便叮嘱了几句。
主仆二人坐着马车出了赵府。晴天不常出府，因此格外欢喜，一路上掀起帘子一角一直往外看，时不时地还跟绾舒说几句，这边有个茶楼啦，那边有人在卖胭脂水粉啦。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兴奋的光芒。绾舒淡淡地笑着，偶尔往外看一眼。
吴州是南方的富庶之地，城里格外繁华。天祈朝又素来民风开放，因此时不时地可以看见年轻女子结伴出行。城中官道可以并排行驶三辆马车，路边酒楼、商铺、小摊林立。
出了城门，马车往东边的香山驶去。香山上有个寺庙，名为宝华寺。据说曾有高僧在宝华寺得道，因此寺里常年香火不断，吴州城的大家门户基本都在宝华寺有供奉。宝华寺主持空明大师曾经在赵家老太太大寿时着弟子送了一座佛像过去，据说这座佛像放在寺里供奉了十年，福泽是相当之深厚的。如今这佛像就供奉在赵家的祠堂里，老太太每日都过去念经。
南方的秋虽然来得晚，却来得急，前几日不过刚刚有些凉了，如今就有了几分萧瑟的味道。马车停在山下，绾舒和晴天二人没有坐轿子，顺着石子小路慢慢上了山。宝华寺在半山腰，旁临绝壁，占地颇大。寺门古朴大气，有两个僧人在门口扫落叶，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
有人上完香后特地又去抽了支签，拿给大师解签。晴天看得兴起，对绾舒道：“小姐，不如我们等会儿也来抽支签子吧！”
绾舒看了一眼，摇摇头，还未开口，就听一位年约二八的妙龄小姐欣喜地喊道：“哎呀，是上上签！”
旁边同来的女子笑着道：“这下可好了，你以后的夫婿必定是人中龙凤！指不定，比那马上就要娶公主的金科状元杨诺还要厉害呢！”
正从旁走过的绾舒一下僵在原地，猛然转头望去。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她都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已是昨日一场梦了，却不想今日猛然在此处再次听到他的名字。
求签的女子还在笑道：“就你会说笑，那可是准驸马呢！据说不仅才学出众，品貌也是一等一的！我可不敢指望……”
杨诺！金科状元！准驸马！
指甲掐进里，冰冷的恨意狠狠戳进心里，让她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住。
还记得那年，她还未出阁。郑丞相说，杨府杨诺，年少老成、才华过人，且人品如玉，是可托付的良人。
她躲在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偷看着外面那个容貌出色气质温润的男人，心里小鹿乱撞，飞红了脸。
后来她嫁到了杨府，成了杨家的大。杨诺果真如父亲说的一般，在前朝才华横溢得皇上赏识，在人前人后对她都是温柔体贴。他们夫妻恩爱，琴瑟和谐，夏看荷花冬赏雪，羡煞旁人。每次回娘家，母亲问杨诺如何，婉淑都只是笑着点头说，很好。
父亲说温润如玉的男人，让京中无数闺阁小姐为之向往的男人，自然是好的。
后来呢？后来就是他一脸无奈地对她说：“婉淑，丞相的事已经回天无力，我要为了杨家的前途着想……”
哈，这就是那名满京城的谦谦君子杨诺啊！可以一边对着她柔情蜜意，一边狠狠将郑府推向覆亡！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他和杨家的前途而已！
准驸马？哈，他果然得偿所愿了！踩着杨家一百多条人命铸就的血路，他终于爬得更高了！
可是杨家呢？！满门抄斩！万人唾弃！从此万劫不复了！
绾舒站在风中摇摇欲坠，满山秋霜染红的枫叶好似那日刑场滚滚的血河，鲜红得刺目。身边鼎沸的人声似是渐渐远去，耳边回旋着那日父母亲凄厉的喊叫，一声一声，刺骨锥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佛号，将绾舒猛然从那森罗地狱的场景中拉了回来，晴天正扯着她的袖子，急声道：“小姐，小姐您是怎么了？”
颂佛号的是位白须高僧，面目慈善，目光温和而睿智。他望着绾舒道：“施主心中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须知，世上一切苦难，都是由心而起。”
绾舒冷冷一笑，反问道：“苦难？是，这人世实在是太苦！可若是与世无争，就真能避祸守心么？这世上当真有佛祖么？！”
晴天惊叫一声，看了僧人一眼，忙去拉绾舒：“小姐！”
那僧人却并无丝毫恼意，念了声佛号，道：“施主心中有佛祖，佛祖就在。”
绾舒向前逼近一步，眼神凄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是吗？这世上若真有佛祖，那为何要眼看着小人得志，善人被欺？这世上若真有佛祖，为何那么多的人还在挣扎痛苦？这世上若真有佛祖，为何我还会日夜活在地狱里？！”
“这世上有无佛祖，都由施主的心决定。施主生具慧，又已重活一次，当看开往昔才是。过往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施主何必执着于此不肯放下呢？”
绾舒一怔，重活一次？他竟真能看穿前世今生不成？
僧人静静地望着绾舒，清明的眼神中似是有怜悯又有宽容。
放下？说得当真轻巧啊！被最依赖的人所背叛的痛苦，眼睁睁看着父母幼弟横尸眼前的痛苦，早已化成刻骨的恨和怨，一日日在她的心中越积越厚，腐烂成最致命的毒药！
绾舒转身大步走到大殿中，望着面前威严庄重的佛像久久不语。
半晌后，才俯身跪在蒲团上，头狠狠磕在地上，咚！咚！咚！
晴天听得心惊跳，赶紧扶了绾舒起来，只见她额头已红成一片。两人恭敬地上了香后就出了寺庙。
绾舒没有直接下山，而是站到寺门口的巨石上，再往前一步就是绝壁。山风从绝壁下吹上来，凛冽冰冷，绾舒闭上双眼，展开双臂，裙角翻飞，似是要就此乘风而去。
“前世，我双眼蒙尘，错信他人，将我一家送入绝路。自我复生以来，一直浑噩度日，让枉死的亲者痛，让得势的仇者快！若世上真有佛祖，求您护我父母幼弟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若世上真有佛祖，求您佑我一路顺遂，我愿赌上此生所有，即使万劫不复，也要将那些负我郑家的人拉下地狱！满门血仇，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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