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方知不染心 作者:阿九姑娘
第五十四章
有个端茶的小童趁着给众人添水的时机悄悄对慕晨风说了些什么，慕晨风便起身跟他往后面走了。小王爷冷眼瞧着，觉得有些蹊跷。
慕晨风来到后院一块偏僻的空地，见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抱着件衣裳站着，神色很是焦急，见他来了，恭敬地一施礼，开口问道：“您是王爷请来的慕晨风慕先生吗？”
慕晨风有些奇怪，还是和蔼地答道：“正是在下。”
那丫鬟点点头，递过手中的衣裳，说道：“我是王爷府中掌管衣物的丫鬟。这件是王妃出事时身上穿的，刚刚才脱下来，我一看竟然是我们府中出去的。”
慕晨风微微皱了皱眉头，接过她手中的衣服一看，是件普通的雪青色的衣裙，衣料款式都算不上特别好，上面站着斑斑的血迹，不禁问道：“姑娘可知这是何人的？”
“是王妃房中玉莲的。前些日子王府给丫鬟们裁制新衣，她分到一件雪青色的，还嚷嚷着说颜色不好看。刚刚一看王妃身上这件衣裳，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我想这事一定挺重要，又不敢去找王爷，只能交给您了。”
慕晨风又问：“没有看错吧。”
那丫鬟摇摇头，“不会看错的，您看这衣角处绣了朵莲花，是云王府特有的标志。”
慕晨风收过衣服，对她说：“多谢你，这衣服便交给我吧。”
那丫鬟点点头，看着他，又说：“我喜欢听书，他们都说慕先生智勇无双，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们王妃报仇。”说着明眸闪烁，回身走了。
慕晨风愉悦地笑了笑，瞧她走远了，也没回前厅，踱到后院的小花园里。这小花园在王妃房间的正东边，有个花匠正在里面忙活。
慕晨风默默看他锄了一阵子的草，趁他直腰歇息的空当与他聊了两句。王府中的花园太小，花匠工作很是清闲，每日就锄草浇花的，只是他说：“就昨天晚上辛苦了些，半宵花要岀苞了，我得小心看着，等到出了花苞得立刻浇上清晨的露水，才能开的好看。”说着指着身边几盆淡白色的有细长叶子的半宵花，心形的花瓣完全张开，蘅芷清芬，十分的赏心悦目。
慕晨风赞叹了那花儿一番，花匠听了很是受用，骄傲地说道：“为了伺候这些花我可是忙活了大半夜呢。”
慕晨风抬头笑着问：“如此说来，昨晚你一直在这花园中待着咯？”
“正是，一直忙到过了子时。这半宵花是在亥时到子时之间岀苞，一定要赶在子时之前浇上露水。”
“这期间可有什么人走动？”
“倒是没什么人，王爷在前厅陪客，所以一般的下人也都在前院伺候着。这后院除了巡逻的侍卫之外就没别人了。”花匠说得很笃定，又补充道：“对了，还看见过二管家。”
“哦？是何时看见的二管家？”
“子时前后吧，我看见他打王妃门前经过，不过我忙着照顾花，就没太留意。”
慕晨风听罢心中有数，谢过花匠，转身出了花园。
再回到前厅，云王重新梳洗一番也已经来到了前厅，正在听单既明说验尸的结果，看见慕晨风进来，立刻目光炯炯地问他：“慕先生，王妃被杀之事可有头绪了？”
慕晨风正色道：“怕是要请王爷下旨拘捕一个人了。”
周显声大喜：“慕先生这么快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是不是凶手现在尚不能下结论，只是此人必与本案有莫大的关系。”
“敢问慕先生，是什么人？”云王着急地问道。
“方子业。”
云王听罢脸色突变，身躯微震，周显声和孙立文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人，木舒影顿了顿，倒也不十分吃惊，小王爷似乎本没在听慕晨风讲话，依然稳稳地端着茶杯喝茶，单既明立刻反应道：“此人是何方人士？现住在何处？与本案有什么关系？还请慕先生指教。”
慕晨风从容地说道：“约莫是通州人士，到昨天为止都还住在会贤客栈，只是恐怕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云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周显声见他脸色不好，明白此人必定至关重要，催促道：“单捕头，别问那么多了，既然慕先生说有关系，快去把人捉来吧。”
单既明不解地看了慕晨风一眼，还是带着手下快速地走了。
云王呆坐在椅子上许久，段筱辞忍不住叫道：“皇叔……”
云王才转脸看向她，茫然地说道：“筱辞，我也想过，只是我不相信……”
“皇叔，慕先生都说不能确定了，您别多心了。”
慕晨风接口道：“王爷，慕某只是怀疑而已。若是能把二管家和玉莲请来，也许就能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云王疑惑地看着他，还是派人去把二管家和玉莲给叫了过来。二管家不知什么事，玉莲又一脸的害怕，两个人站在前厅的角落里，听慕晨风说道：“我们先从王妃的失踪说起。先是王妃的丫鬟玉莲口口声声称当夜没有看见王妃走出房间一步，她自己也绝对没有离开过房间；再是角门旁边住的浣衣工证明当晚没有听见角门那儿有任何动静，第二天早上还听见开锁的声音，这便证明了当夜角门是锁着的；最后便是看守大们的两个人也赌咒发誓说没有瞧见王妃出府去，这么一来，王妃到底是如何不见的？”
“若是每个人都说的是真话，这便要成了桩奇案了。”慕晨风笑着看向玉莲，挥手让她过来，“你再仔细说说最后一次见到王妃时的情况。”
玉莲怯生生地走到大厅中间，一字一句地说道：“昨日酉时左右，王爷在房中陪王妃吃罢晚饭，我去收拾桌子，王爷就嘱咐我说王妃累了，要早些休息，让我好好伺候着，然后就离开了。我帮王妃铺好床，接着就将桌子上的碗筷送到厨房，待我回来王妃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怕她睡了，就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待在里面，没有出来过。”
她说的时候，木舒影下意识地“咦”了一下，归言轻声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却说不大上来。”
玉莲说完，慕晨风问道：“昨夜从酉时到王妃不见这段时间之内，可有什么人来找过王妃？”
玉莲摇摇头，“王爷说王妃喜欢安静，不许下人轻易去打扰的。”
慕晨风看着她又问道：“你昨夜确实没有离开房间一步？”
玉莲一惊，咬咬下嘴唇，坚决地说：“没有。”
“这倒奇了，昨儿在小厅喝酒，子时左右我就听见有人偷偷躲在窗户外面，开始还没留意，以为是个什么送酒的丫鬟，等了半天也没见进来，还在想皇叔府中怎么有这般没规矩的下人。今儿见了你，听你这脚步声倒是和我昨夜听见的很接近嘛。”小王爷突然懒洋洋地说道。
云王死死地盯着玉莲，玉莲吓得嘴唇都白了，颤颤巍巍地说道：“想……想是王爷听错了。奴婢一直待在房中，一步都没离开过。”
“大胆！你敢说小王爷的不是。小王爷武功高强，耳力奇好，哪里会那么容易听错。”周敏管家出言训斥道，“好个没规矩的东西。”
玉莲立刻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兴许吧，不过就算是我昨夜喝多了耳朵不好使，鼻子却是灵的很，我怎么记得有那么一股子兰花的香味呢。”小王爷难得这般好脾气地与人说话。
玉莲变了脸色，这府中人人都知道她喜欢拿兰花香薰衣裳，接连对着云王磕头，大叫：“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不过溜出来了一小会儿，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王爷，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哭的满脸是泪、浑身颤抖。
云王怒不可遏，拿起个茶杯就砸了过去，骂道：“就是有你们这样不守本分的丫头，才害得本王失去了王妃。”
周敏管家赶紧上前去劝，一面又让下人过来收拾。
待到云王稍微平静了些，慕晨风又问玉莲道：“你是几时溜出房间的？”
“大概刚过子时。不过，我回去的时候还特地到王妃房中看了看，昨晚有月亮照的屋子还是挺亮的，王妃床上有人，我看的真真切切的。”玉莲瞪大了眼睛肯定地说。只是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捂着嘴，面无血色。
慕晨风察觉到她的变化，轻声问道：“怎么了？”
玉莲转头看着慕晨风，眼里写满恐惧：“昨晚，我看见的是王妃床上仰卧了个人，不过，不过王妃平时睡觉喜欢像左侧卧的。”
慕晨风看向云王，只听他呐呐道：“没错，阿薰是喜欢侧卧着睡觉。”
情况一下子明了起来，云王妃定是趁着玉莲溜出房间的那段时间，偷偷地出了府的。
“该死的丫头，人又懒眼又花，给我撵了出去1云王看也不想再看玉莲一眼。
“王爷息怒，慕某还有话要问她。”慕晨风朗声说道：“虽然王妃何时出了房间有了解释，但是慕某依然不相信仅凭王妃一个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王府去，怕是一定有人从旁相助。”
云王一听，瞪着眼睛扫视了厅内的众人。二管家悄无声息地看着地面。
“玉莲告诉我说昨日中午时分，趁着王爷在前厅招待小王爷，二管家曾经去找过王妃。”玉莲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
云王立刻将目光投向二管家，二管家一紧张双膝跪地，“王爷，小的不过是去给王妃请安的。”
云王眼神稍微柔和了点，慕晨风却笑道：“听说昨日二管家不当值啊，还想着去给王妃请安，真是一片忠心了。”
二管家汗都出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真的只是去请安，我虽然不当值，但也时时想着王妃埃”
“既然不当值，那为什么昨夜二管家要去厨房吩咐下人多送几坛子酒到小厅呢？这怕不归二管家管吧。”
周敏一听此话，也奇怪地看着二管家。
“那是因为……因为……我想着王爷他们都是海量，怕是酒不够，才去叮嘱了几句。”二管家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我就回房了。”
“哦，那为何花匠会在子时前后看见二管家从王妃房前经过呢？回房二管家应该不用经过王妃的房前吧。”
二管家越来越紧张，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浑身颤抖，“那是因为……因为……我想顺便再巡视一番……”接着又趴到云王脚下，嚷着：“王爷，小的是冤枉的，小的对王爷和王妃是一片忠心埃”
云王别过脸，不去看他。玉莲却突然开口说道：“王爷，昨日二管家来了之后，奴婢看见二管家偷偷塞给王妃一封信。”
“可当真？”云王神一振，又怒道：“你刚才为何不说？”
“刚才……刚才奴婢忘记了。”
“哪里都有喜欢管主子闲事的奴才埃”小王爷在一旁悠悠地说道，木舒影白了他一眼。
“哼！偷看主子的罪过待会再和你算。”云王站起身来，狠狠给了二管家一脚，二管家面露痛苦之色，蜷缩着身子可还是跪着。
“混账东西，快些老实交代你到底给了阿薰一封什么信？”
二管家绝望地呻吟了几声，才答道：“王爷饶命。这全都是王妃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埃前天晚上从烟花宴上回来的途中，王妃突然让小的去查查周大人的夫人头上带的金钗是在哪家店里买的，说是要买一一模一样的，还给小的详细描述了样子。昨天一大早小的就带着银子去殷城里找去了。只是找了许多家都没有这个款式。”
“后来终于找到一家店，店主说昨日确实卖出过一那样的金钗，只不过是个年轻公子拿来变卖的，他也不知道哪里还有一模一样的。我只好向他打听那位公子什么模样，住在哪里，店主说好像是住在会贤客栈，还说他穷的都要变卖东西了还去住那么贵的客栈，真是作孽。”
“小的又急急忙忙赶到会贤客栈，果然找到了那位公子，向他说明了来意，他说金钗是家传的，再没有了，又问小的是谁要买。小的当然不敢说是王妃，于是编了个瞎话骗他，说是家中主子看上了。谁知那位公子笑着说主子可能是他的故人，当场就修书一封让我带回来。我是不愿意替他转交的，谁知他言之凿凿地说买不到金钗回去定会被主子责骂，若是带着这封信回去不但没有责骂，说不定还有封赏。小的不是贪图封赏，只是想也许他真的是王妃的故人呢。”
“小的回府的时候王爷您正好在前厅招待小王爷，小的就直接去找王妃了。王妃看了信很是高兴，也很激动，小的这才放下心来。谁知王妃又与我说这年轻公子是她一位远方的亲戚，想与他见上一面。小的刚想说可以请他过来，王妃却说要出府去相见，还说不能告诉王爷，怕王爷不同意。”
“小的劝了又劝，无奈王妃一定坚持这么做，还跟小的保证说只见一面马上就回来。还说若是小的不帮她，她就立刻治小的的罪。小的实在是被逼无奈啊王爷1二管家说着又趴在云王脚下苦苦哀求。
“想来那年轻公子便是方子业了。”
“来人呐，拿本王的兵牌速速掉兵过来将殷城城门封住，再加派人手追查方子业，决不能让他跑了。”小王爷从怀中掏出块兵牌，对着周显声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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