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方知不染心 作者:阿九姑娘
第五十一章
打听到二管家带着家丁又去搜山去了，慕晨风略想了想，出了王府向藕花小馆走去。
木舒影在补眠，阿暖去学堂了，小王爷不知所踪，门口虽停着几辆马车去安安静静的。许元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里发呆，托着腮看着窗外萧索的秋日下午时光。暗自分析刚刚木舒影说的“这次怕是瞒不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她是不大相信有人能猜测到她们都是穿越来的，只是害怕被看出借尸还魂的伎俩，把她俩当妖妇给烧了。一想到要被绑在的木棍上，脚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许元就有些不寒而栗，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裹紧了身上的夹袄。
门外传来不许不急的敲门声，也不知是谁，许元出了房间，打开门愣住了，慕先生怎地来了？
慕晨风瞧见院门外停着几辆马车，也察觉到马车之内的人在偷偷观察他，不动声色地还是上前敲了门。门一开看见那个常和美兮在一起的小丫头吃惊的脸，微笑道：“许姑娘一向可好？”
许元愣了愣，干净答道：“慕先生，你来找我家夫人吧？她还在休息。要不你先进来坐坐？”说着就往里相让。
慕晨风跟着她进了院子，边走边说：“我不是来找你家夫人的，我是来找你的。”
许元停下脚步，回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找我？”眼睛睁得大大的。
慕晨风笑着点点头。纵是觉得奇怪，许元还是将他请进了待客的前厅，泡了一壶香茗之后，慕晨风让她也坐下，态度温和地开口问道：“此番前来打扰姑娘，是为了云王妃失踪一事。敢问许姑娘可知道一个叫方子业的人？”
许元一惊，莫非云王妃的失踪和那个薄情寡义的方子业有关？那可真是凶多吉少了。她思量着要不要把木舒影告诉她的事告之慕晨风，转念想想反正都全部讲给姜美兮听了，说不定美兮早就告诉了慕晨风，于是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方子业与云王妃之间纠葛统统说了出来。
慕晨风一直平和地看着她，眼中尽是鼓励之色。许元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外带着将自己对方子业的鄙视之情也宣泄了一番才结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发现慕晨风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头虽然舒展着，可嘴角却紧紧抿着，眼神也不似刚才那般专注了。许元大胆地盯着他优美的侧脸看了一小会儿，暗暗感叹：怨不得美兮姑娘那般喜欢他了。
慕晨风察觉到许元异样的目光，收回思绪，又笑着问道：“听美兮说，昨日你们在街上遇见云王府的二管家了？”
许元赶紧收回目光，正色道：“是啊，我们看见他进了一家首饰铺，和老板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那家首饰铺在何处？”
“就在主街和明月巷的交叉口。”
慕晨风点点头，那便是烟花宴当日他和卫少卿看见方子业去变卖金钗的首饰铺。
许元好奇地看着他，嘴唇颤了几颤，看着是很想问他话，正在犹豫当中，听见旁边屋子窗户打开的声音，木舒影站在窗口，披着头发，素衣裹身地叫道：“许元！许元！”
许元赶忙站起来，对慕晨风说道：“慕先生，我家夫人叫我，我过去看看，你自便。”
慕晨风也站起来说道：“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走了。”说着随着她向院子中走去。他走出前厅，故意看向站在窗边的木舒影，木舒影不知他来，吓了一大跳，赶忙将窗户关了。慕晨风露出一个了然于的微笑，与许元道别。
刚出院门，就听身后有人悠悠地说道：“慕先生这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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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元推开木舒影的房门，她已经开始换衣服，一面换一面着急地问道：“慕晨风来做什么？”
许元帮着她穿好衣服，将慕晨风与她的对话原原本本地讲给木舒影听。木舒影坐在镜子前，拿着梳子想了半晌，才问道：“他确实问了许多关于方子业的事情？”
许元点点头，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说，云王妃的失踪会不会和这个方子业有关系啊？”
“怕是有天大的关系。”小王爷一推门进了来。
木舒影将梳子往梳妆台上重重一拍，说道：“你就不知道敲门吗？”
“笑话，本王进自己家敲个什么门。”说着向许元使了个眼色，许元心领神会赶紧溜了出去。
归言走到木舒影身后，拿起台上的桃花木心梳子，轻轻地说道：“当年你卷走的那几万两银子，虽说是你的嫁妆，可既然进了我府中，也算是我府上的钱了。”说着小心地拿着梳子温柔地给木舒影梳着头发。
木舒影两眼死死盯着面前的镜子，身体僵直，又说不出话来，只听耳边归言悠然道：“别人都说我凶残毒辣，杀人如麻，其实我只是特别讲原则罢了。别人欠我的，我必要十倍地追讨回来；我欠别人的，可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段筱辞，你都帮我挡了那一剑，当年我利用你也算是我欠你的，你若是嫁了我怕是早就什么债都还清了，偏偏你还跑了。真是让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这番既然是找到了……”他顿了顿，看了看镜子中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木舒影，继续说道：“你若是她，那你我算是顺应皇命的夫妻之约；你若不是，那最好不过，我虽大方，也会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经爱过别人。”
“从今以后，你是何人，从何而来，有何目的，统统都忘了吧。我说你是段筱辞你便是了。”说着将梳顺的头发绾起来，歪七扭八地成了个髻。
木舒影脑子里在快速地思考着，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高兴，身体有些颤抖。归言抓着那个发髻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又说道：“说起来我们天家的王爷还真是命苦，王妃一个接一个跑了。只不过我比皇叔要幸运些，我的找回来了，完整无缺，他虽是也找到了，只不过已经死了。”
木舒影大惊失色，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归言失声笑了：“你别不信，等着吧，一会儿皇叔府里就会有人来报，我只不过是早收到了消息罢了。快些梳好头发吧，今晚有的折腾了。”他一松手，万千青丝重新垂落下来，狡颉地说道：“梳头这件事还真是困难，本王委实做不来。”说着往外走去，站在门前停住，又说道：“忘了告诉你，本王刚刚说皇婶的失踪和那个方子业大有关系，因为那个人已经失踪不见了。”
归言出了房间，瞧见许元缩在厨房里畏首畏尾地朝外张望，他一挥手叫道：“丫头你出来，去帮你主子梳头去。”说着自己出了院门。
许元瞧他真走了，这才出了厨房，重新进了木舒影的房间，看她一脸震惊地坐在镜子前，只好上前问道：“怎么了？”
木舒影回过神来，僵硬地说：“归言说，云王妃死了。”
“什么！”许元吓了一大跳，觉得完全无法相信。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既然开了口总不会错了。我早该想到，他眼线这么多，有什么不知道的。”木舒影咬咬下嘴唇，“他还说那个方子业失踪了。”
许元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方子业把云王妃给骗了出来，然后见财起意……”
木舒影摇摇头：“我也这样怀疑过，只不过那个方子业会这样胆大，胆敢谋杀王妃，这可是死罪，怕是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她转过身重新面对镜子，急急将头发梳好，对许元说：“找一件素色的衣裳出来，怕是待会儿还要出去。”
许元打开衣橱开始翻找衣裳，果然刚刚换好衣裙就听院门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小王爷闲庭信步地踱进院子里，也一身素衣朱绣，嘲讽地笑道：“皇叔派人来报了。尸体在城外的一座荒山上，我先去看看，你在家中等着，若是要你过去，再派人来接你。”
木舒影面色惨白，点点头看着归言出了门。
小王爷带着唐零迅速地赶到那座荒山之上，整座山头满满的都是官府中人。云王哭得肝肠寸断，抱着云王妃的尸体不愿撒手，周围围了一圈人，周显声、孙立文加着两位管家不停地劝，云王听也不停。还是周管家瞧见了小王爷，急忙救命般地奔过来说道：“小王爷您可来了，快过去劝劝我家王爷吧。他抱着王妃哭了好一阵子，还坐在地上，这天这么凉的，我真怕王爷身子吃不消啊。”
小王爷严肃地点点头，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王爷仪态尽失，只顾抱着云王妃垂泪。小王爷蹲下身子，和声劝道：“皇叔，还是先回王府吧。您这样子，让底下人怎么办案？您不想抓住杀害婶婶的凶手了吗？”
云王总算有了反应，抬起头来，眼睛一亮，抹了一把泪，说道：“归言说的对，本王不能倒下，本王一定要将杀害阿薰的凶手捉拿归案，给阿薰报仇！”见云王态度松动，小王爷一使眼色，周管家和二管家急忙上前将云王掺了起来。小王爷对两人说道：“快带皇叔回去好生休息。”云王还不想离开，只对周显声和孙大人说道：“你二人要好生办案，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捉不到凶手，别来见本王！”说罢就被架走了。
周显声和孙立文急忙允诺，心中冷汗直冒，周显声暗自庆幸，幸好慕晨风在城中未走。
云王终于走了，小王爷嘱咐了唐零几句，唐零点点头也转身走了。这才信步走到尸体前面，对着在不远处观察了许久的慕晨风说道：“慕先生可看出什么了？”
慕晨风抬头笑道：“小王爷耳聪目明，慕某看得出的小王爷也一定看得出。”说着又上前一步，指着云王妃的尸首，“您看，王妃头部血迹斑斑，显是被重物所砸。手腕也有多处伤痕，想来死前必定死命挣扎。看来云王妃生前可是受了一番罪啊。”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笑而不语，唤过候在身后诚惶诚恐地周显声，问道：“周大人，你把详细情况给本王说说。”
周显声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个还是需要问孙大人了，是他发现了王妃的尸体的。”
孙立文闻言上前一步，镇定地回答道：“回王爷，云王下令派下官出城来搜寻王妃，一路找到此山，便分成两队行进，有一队发现了沾血的树叶，顺着找便找到了王妃的尸首。已经被埋了起来，不过埋的不深，很快就挖了出来。”
小王爷低头看了看云王妃，确实身上脸上全是土，头部下面全是血，脸上全是伤，简直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状况惨不忍睹。忍不住问道：“仵作何在？”
周显声道：“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说着，一个着红黑相间衣裳利落打扮的男子领着几个官兵出现了，手中拿了快大石头，恭敬地对周显声说道：“周大人，我们可能找到了凶器，这上面满是血迹。”说着就将石头往前一递。
小王爷凑上去一看，果然上面血迹斑斑。周显声忙介绍道：“小王爷，这位是立州的总捕头单既明单捕头。单捕头快快过来见过小王爷。”
单捕头将石头交给手下，过来恭敬地对小王爷施礼。小王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只见这位单捕头两道浓眉，一张方脸，身材魁梧，不苟言笑。小王爷看了他一时才笑道：“单捕头，十分年轻啊。”单捕头虽然长了张严肃的国字脸，实则不过刚刚三十出头，就能做到州立总捕头，确是年轻有为了。
周显声急忙上前陪笑道：“单捕头是都城的陆轻容陆捕头一手提拔上来的，以前可是破过不少大案呢。”
小王爷嗤笑一声，说道：“陆捕头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说着便移开了目光，继续打量云王妃的尸体。
周显声讨好地补充道：“王妃的尸体也是单捕头带人发现的。”复又转向慕晨风，说道：“单捕头，这位是大名鼎鼎的慕晨风慕先生，云王特地请来帮忙寻找王妃的。”
单捕头一抱拳，不卑不亢地说：“慕先生，久仰大名了。”
慕晨风也客气地点头回礼。周显声和孙立文忙着研究那块带血的大石头，慕晨风盯着云王妃的尸体，问单既明道：“敢问单捕头以前可见过云王妃？”
“不曾。”单既明回答地十分简单。
“这具尸体伤在头部，脸上又被砸满是血痕，身上所着的衣物也是极其普通的布料，单捕头如何判断出这就是云王妃的？”
单既明从手下那里取过一样东西，说道：“孙大人对我详细地描述过云王妃的外貌特征，我对比过之后发现这具尸体和云王妃基本吻合，再者，我们还在她身边发现了这个？”说着拿起了一把只剩下扇面的团扇。
慕晨风接过来看了看，只见扇面与手柄处被人强行折断了，他曾在烟花宴上见云王妃用这团扇半挡着脸，有些印象。
“她这手里握的是什么？”小王爷说着蹲下身来，盯着云王妃右手看。慕晨风闻言也俯下身来，果然见云王妃右手握拳，似是攥着什么东西。
单既明最是直截了当，直接将云王妃的手指掰开，果然见手掌中有一小块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一个“业”字。慕晨风倒吸了一口冷气，小王爷轻笑了一声，单既明想将字条交给周显声，小王爷拦住了他：“证物就你保管吧，莫传来传去的，弄丢了麻烦。”
单既明看了看小王爷，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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