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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佳丽心悦我 作者:酥脆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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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笑道:“我梦见,几十年前宋家没有蒙难,就那样鼎盛至今。那个叫宋逸修的公子官居一品,帽插宫花红衣怒马,入庙堂指点江山,才名冠绝天下。然后……”

    宋逸修抬起头,等着她说下半句。她努力回想,却又苦笑了起来:“没有然后了。”

    宋逸修微笑道:“自古策名就列时,不正也是洞房花烛夜么。太后可曾梦到?”

    “哀家不记得。”何容琛笑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呢,若让你做个好梦,像这般的美梦,你想梦见什么呢?”

    宋逸修扶着她来到妆镜台前,为她梳理散落的头发,久久才道:“臣会梦见,很多年前的黎明,臣在宫外迎接还是豆蔻的她,她没有入宫,然后……”

    宋逸修止了声。

    何容琛:“可即便不入宫,她迟早也寻个人嫁了。你这梦要怎么做下去呢?”

    宋逸修微笑摇头,何容琛也未再问了。无论时光怎样倒退假设,无缘,终归是无缘。

    时光像铜炉中的熏香一样氤氲袅袅,仿佛沉寂此刻。

    宋逸修手下一扯,何容琛惊叫一声,却见他手持一根白发,递到她面前。

    若是寻常宫人,未经询问便拔了太后的白发,一定会受罚。但宋逸修却做得极为自然,仿佛同何容琛是老夫老妻了般。何容琛果然未怒,只是看了那根白发,淡淡道:“宫外女人的梦想,大概不过是与心爱的人朝朝暮暮,他为她描眉,她为他梳发。这人间最幸福的事情,不过如此罢?”

    盈盈数载,他描眉时,抚平她眼角的皱纹;她梳头时,拔掉他青丝的华发。

    她捻过那根白发细细打量着,轻喃道:“终我一生,却从未有过。”

    这样想来,忽然便觉沉抑太久了。

    遂在暮春时令,逢一日休沐,宋逸修忽然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何容琛真正高兴,也不顾一切地,跟着去了。

    他带她出了宫。

    暌违十八年,终于再次站在了宫墙之外,观苍穹之广袤,天地之自由。何容琛长长地舒了口气,左右张望,那似曾相识的一草一木,一砖一墙。说来怅惘,上一次走进来时,十四岁的她还和宋逸修走过内城,看过皮影戏,说过拜神之人都是懦夫。

    他们衣饰朴素,就如一对夫妻一样,穿过热闹的集市。偶尔手不小心碰在了一起,又惶惶收回,四下张望,市井依旧熙熙攘攘。于是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小心翼翼,手又碰在了一起。

    皮影戏依然在繁华一隅唱的咿咿呀呀,依旧是十八年前的陈年老戏,讲两个人倾心相爱,却一生未言说的故事,居然还没过时。

    她没有梳髻,几绺长发垂在身后,挤在人群中听了片刻,出来后似真似假地嗔怨:“这影戏也太不圆满了。人生在世,已经活得够苦,怎的戏中还要困顿一生呢。若要我编,我就叫他俩好好地活在一起。”

    旁的摊子上有卖皮影的,宋逸修牵了她的手,走过去翻拣:“既想要圆满,那我们就自己编个梦,便是了。”

    他回头冲她一笑,执着手中皮影,颜色鲜亮的小人挥着手摇了摇。他们的背后,热雾腾腾伴着丝竹嚣闹直入九天,人群各自沉浸在欢声中,却只从何容琛耳边掠过,她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有相牵的手烫得没了知觉。

    不知何时,天际开始蒙起沥沥细雨。她跟着宋逸修,去了他在长安的宅邸,有小池,有竹丛,安静的烟火人间。

    坐在凉廊上,隐约可听见街巷那边,传来婉转的歌女声,在滴雨落石和乌篷船桨漾起的波纹中悠扬穿梭:“今夕复何夕呵,共此灯烛光。明日隔山岳呵,世事两茫茫……”

    那天外空灵的曲中,他们各自支着皮影,全神贯注地在幕布上舞动,将所有想象中的美好,不掩溢美之词地施加于它们,堆砌起圆满的一生。

    “于是,那两个相爱的神仙就下凡了。谁叫这天庭规矩太严,这世道欲壑难填,这苍天绝情无眼。”

    “来到人间后,他们化为书生和小娘子,一道隐居。”

    去哪里隐居了?

    “月照孤舟,荡去了锦绣山河,寻到一处村落。”

    那是个怎样的村庄?

    “那是延绵如十里江涛的青山,是蜿蜒如仙女飘带的溪水。”

    盖了怎样的房子?

    “房檐生了青苔,篱笆沾着细雨。房前种了大片大片的槿花,风一吹就轻轻低头。朝开暮落,一日风光。”

    “那个站在花丛里天风环带的人,一定是郎君了。”

    “那个坐在茶雾后打扇微笑的人,一定是娘子了。”

    菜园子里种了什么?

    “一株淘气着攀爬花架的葡萄,用它酿天下最美的酒,可以让甘醴流入心房,映出心爱的人的倒影。那酒很灼热,能看到乱花迷人。”

    还养了狗。

    屋子里挂着云绡的床帐。

    摆着自己亲手雕的木雕。

    夏天酿了酒。

    冬天腌了菜。

    “这样迷了很多年,临终了可以唱一句,梦中茶雾旧黄昏,终作十年心曲十年灯;蕉窗夜雨笙歌散,依稀半生烟雨半生人。”

    “若有人离去了呢?”

    “一直等着。”

    “一直?”

    “对,等着。”

    凉廊外,池中圆荷泻露,细雨流光。

    何容琛推开窗子,淅淅沥沥的雨沿着屋檐滴落,在水洼中落下涟漪碎影。她托腮望向远处,如少女时那般笑了笑,眼中似乎也柔情了:

    “佛说人有来世。我年少时总是不信神明,现在却想,真有神佛肯听我心声就好了,我便拜一拜,诉心中所愿。”

    平和淡笑中,再不复当年胸臆傲然的少女。

    宋逸修站在她身后,远眺朦胧烟雨,漫声道:“会有来世的。上苍会听到,也会垂怜。”

    细雨渐停,窗棂隐现昏黄天光。

    终究在“人间”的一日,总归是要结束。下凡只是短暂,依旧要回宫里,要面对各方博弈,要面对权欲背后众生的嘴脸。

    马车在笃笃声中,缓慢且悠然地驶回了宫里。

    就像那一日“下凡”没发生过一样,宋逸修依旧每天去何容琛的宫殿,带着奏章议论政事,停留很久。

    入了夜还会掌上灯,亲自教韦无默念书,就像一个父亲待子女那般。何容琛有时看着,有时一旁阅她的公文。

    殿内偶尔灯花跳跃,韦无默便抬头,素手挑灯花。

    这光晕柔和宁静,太后在旁静阅奏章,宋逸修教她课业,让她恍然有了种一家三口平淡悠然的错觉。

    在她幼小、察言观色的识海中,谢令鸢一眼望过去,也被这温馨所动,跟随着韦无默。就这样一幕幕,一年年。

    韦无默迅速在宫中成长,跟着常姑姑,越发有了女官干练的模样。她在内书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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