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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掖庭宫花事 作者:玉胡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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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做。最近四哥身体好了,咳嗽也不那么频了,听小榛子说陆梨送东西也不勤快了。楚鄎想起圣济殿清肃的光影之下,四哥那张英俊而清寂的年轻脸庞,便抿着下唇道:“不是他……其实是我想吃。”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呐。陆梨搭腕施礼不答。

    那会儿晨光静谧,紫禁城里一抹风轻轻的,带着清新的湿气。楚鄎就又皱眉道:“你可是讨厌他了?我四哥人不坏,他就是命里爱犯事儿,你可是因为他欺负你就恼他了,可我瞧着他是真喜欢你,他可从来没这样对待过别人。”

    陆梨听得脸就一赧,低下头来:“我不爱理他哩。”转身就跨进了门槛。

    楚鄎顿时有些气馁,只好把楚邹的话复述道:“好吧,他叫我告诉你,他近日琢磨着爱吃竹笋子炒莲花了,叫你给他筹备筹备。”

    筹什么备,欺负小九爷还是个孩子不开窍,竟连亲弟弟也算计上了。陆梨想到那疼,脸就不自禁火辣。

    这会儿正用筷子搛着水晶糕往冰碗里放,神思游走着。听见承乾宫里的香兰不晓得吃了什么闹肚子,叫身旁的同伴小豆子:“眼瞅着再过两刻就好了的,你送去娘娘那头……哎呀,不行不行我得先躲一躲……”

    闹肚子身上是有味儿的,不能去主子跟前伺候,小豆子只得自己送。康妃也是经了孙凡真那件事后,特地派了两个奴婢过来守着的,她对饮食一向仔细,倒没人会多想。只小豆子到底没经验,一忽儿就没了主意,问陆梨:“她方才可有说往哪儿送?”

    陆梨正在灶台上忙碌,闻言不自觉看过来。猜这阵子大抵楚邹应该在养心殿和皇帝议事,她微微踌躇一下,便应道:“这我也不太清楚,怕不是养心殿、乾清宫或者娘娘自个儿的承乾宫,东六宫我去得少,不太懂呢。”

    小豆子想了想也是,娘娘这当口一贯在养心殿里亲自给皇帝磨墨,她就端着汤钵子去了。

    第162章 『伍伍』此非骨肉

    盘龙腿珐琅香炉里沉香幽淡,养心殿“仁和正中”的牌匾之下,皇帝楚昂着一袭玄色升龙袍端端而坐。楚邹清颀身躯立在台阶之下,父子二个正在说着话。

    听楚昂在上头道:“江南织造上的问题陈年积漏, 年年户部与内阁皆要几番吵闹。朕本欲移驾南京亲自监政, 奈何今岁诸事繁复不断, 就总是这般一年一年往下耽搁。”

    他说着, 冷隽的脸庞上眉宇微蹙, 英挺鼻梁下两道八字胡俊美, 衬托出中年帝王的气宇威严。

    这些年,自从楚邹被遣进咸安宫幽禁后, 大奕王朝的波折就没有消停过。在楚邹太子初废的那段时日, 恰逢漠北军防与谡真人的战事正式揭开, 军需尤为紧张,偏江南修造的运河决堤,沿河两岸受害灾民无数, 朝廷又须四处拨款赈灾。接连几年皆是这头的银子挪了填补那头, 楚昂一个人高居九五之上独自应付,那瘦削的面庞四年来几乎未见消减过愁云。

    楚邹立在基台之下看着,不禁有些动容。又想起当年二十八岁刚继位的父皇,笔管条直,清贵淡漠,行止之间雅淡得让人赏心悦目。那时对着朝政却是有些生涩的,亦在面上矜持着不给人看出来。

    他是想要江南这件案子的,只是现下暂不能表露。楚邹便恭顺道:“父皇勤政爱民,日理万机,是为万民景仰。这些年为着朝政从无离开过京都一步,更无有过赏玩休息,叫儿臣愧感万分。”

    楚昂听了沉默。看儿子年轻的俊颜上眉眼轻垂,一条银缘蓝缎团领袍笔挺地站着,再不像那少年时候,那时只怕听自己一席话便已跃跃欲试、胜券在握了。叹这世间之事皆不能正正好,左又左得太过了,右又右得伤人的心。

    父子二个一时都有些寂然。

    风吹进殿内,将楚邹宽展的袍摆荡了一荡。楚昂看他手上攥着个淡绿色的长条盒子和一卷小册,便缓和了语气问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楚邹连忙顺势低头,应道:“哦,原是前二天小路子出宫,在宫外看见个瓶子像极了母后工笔,要价亦不菲。儿臣听他描述,记起父皇这里似乎也有一只,猜莫不是当年坤宁宫大火时被奴才偷着拿出去卖了,这便买回来给父皇配为一对。册子是字帖,最近九弟迷上临摹王羲之,儿臣便叫小路子也给捎带了一本。”

    说着便双手将那淡绿盒子呈上去。

    楚昂接过来端详,乃是个手掌长的细颈花瓶,白色的瓶身上用胭脂红与青绿勾绘着春意,虽然在年华里色泽略微显得黯淡,却掩不住那工笔的精巧别致。

    更有几分道不出的娇俏溶于其中。

    楚昂用拇指轻抚着瓶颈,便好似又触到孙香宁光滑紧致的肌肤,和那双缱绻不舍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他心中那抹年华不负、阴阳两隔的孤寂复又涌上心间,便感慨地唤张福:“收起来吧。”

    “是。”张福哈着老腰走过来,路过楚邹身旁时欣慰地颔了颔首——这东西原是他让小路子买回来的。

    楚邹敬重回凝了一眼,不察痕迹地收敛视线。

    那厢殿门外的露台上,有个小宫女端着红木食盘,似踌躇着要进来又欲离开。楚昂看见了便问:“做甚么鬼鬼祟祟?”

    皇帝爷虽对人冷淡,却每每不怒自威。小豆子支支吾吾答不成话。

    张福便接过话茬,开启老迈的太监嗓儿:“回圣上,是承乾宫里的小豆子。近日康妃娘娘时常煲药膳,必是以为人在这里,送错了地儿。”

    药膳?皇帝听得眉头一拧,便淡淡道:“拿来朕看看。”

    小豆子勾着脑袋,颤巍巍地端过去。楚昂揭开盖子一睇,看见了乌骨鸡底下掩着的几枚当归黄芪。她若是不那般刻意地掩在底下倒好,掩了反叫人莫名滑稽可笑。

    这当口老四亦在,楚昂便只不动声色地阖上:“送过去吧,叫她好生注意休息。”

    “是。”听无有责怪之意,小豆子顿时心口一松。

    那纤瘦的淡蓝衫裙拂过身旁,楚邹睨了眼她的背影,静默地收回眼神。

    只忽而眉眼一抬,却对上皇帝英睿的眼眸,父子二个便又不自觉地错开。

    楚昂今朝却是不愿再因为锦秀伤及父子之情的,不管他楚邹心里是真乐意还是假奉承,但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行。

    他便缓和了语气道:“难为老四一片孝心。你前番所书《桑田论》朕亦研磨过,里头的诸多梗概皆可再为详议。今岁江南白莲教闹得厉害,朝中大臣因此多有主张派你前去应对,但匪乱棘手,朕主意不决,你自己是何态度?”

    千等万等终于是等来这一句,只听得楚邹心弦将将一悸。他心中是洞透分明的,那些个大臣提议他担下此案,无非是把个烫手山芋扔给他,等着瞧他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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