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暖琴

      牡丹重漾胭脂红 作者:李洛洛

    一会暖琴

    我本按着含箫的话往暖琴那去,走到半路忽然灵光一现,觉得自己两手空空的,即便去了也没底气。恰好在路上碰见七王近前的宝珊不知往哪去呢,我便急追上她,向她问了问暖琴的心头好。

    她特诧异的看着我,说,临风楼的竹叶青、建安门外常喜胡同郑老三豆腐摊卖的水豆腐、左四胡同刘家烧饼铺子里的豆馅烧饼、竹玉轩的红烧狮子头。

    “你好自为之吧。”我正一头雾水呢,宝珊就甩下这么一句走掉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气我呢,还是恼那鹤暖琴呢?

    多说无益,既然人家告诉咱们了,无论如何也得走一遭。

    我紧赶慢赶的花了一个时辰才备齐这四样,又顺路买了两个点心盒子,急急的向暖琴住的东麓阁奔去。

    这事可大可小,虽说我可以直接就跟那九鸾说罢演,可那终究是薄了妍溪郡主的面子,不说之后,至少现在我还得在这七王府混一阵子呢。

    先不说魏大姐那能成不能成的事,其实到现在吧,我也有点灰心了。也怪当时自己一冲动,揽了这不能成的事。想想也是,江湖上谁人不知求着鬼风看诊的何止千百人,想必为了他这谜题横冲猛撞之辈更是比比皆是,其中也怀纳乾坤的高人志士。不是我灰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我秦弦歌是何许人也,能跟戏文子里说的那样,遇事逢凶化吉,一道困难处自有贵人指点?那都是写不得志的文人写在唱本里的黄粱大梦,我可是明明白白儿的醒着,不愿做那梦里人。

    不过怎么说呢,既然大嘴承下了这事,也得尽力帮着些,若那机缘降下来,也是魏湘的福分,凭白从阎王爷那捡了挑命,若最后也没寻得,也只能落着个叹息的份,大不了我多给他烧些纸钱,在下面也享享福,至少别短了钱花。

    一路琢磨着,拐了几个弯就到了东麓阁了,远远就瞧见那那株紫荆花。我呸,就他院子里还配种这兄弟树?哼,同同,谁跟他一家去,可不是倒了八辈子霉就肯定的被他连累的一辈子憋屈遭罪,不得安生。

    想归想,样子还是的做足的。

    我踏进了院子,清了清嗓子喊道,“暖琴公子,秦弦歌求见。”

    这小细嗓子,回荡在空落落的院子里,乍一听,我还真有点唱戏的天分,娘亲当年不让我去学这唱曲的,我可不管这些,每次赶庙会,总是的在那台子底下趴到歇场,美滋滋的再哼着小曲翻过三个山头回家。

    咦,怎么老半天没动静,可别不在啊,我这些孝敬的物件可白买了。

    又喊了一嗓子,还是没人,我顿时泄了气,刚想转过身回去呢,耳朵子上被那弹棉花似的声音吓了一跳。

    一回头,见着有个人穿着雪白的内服把东面那门就敞开了,不是暖琴是谁,他今儿估计睡了个午觉,也没束冠,头发披散在身后,正扯着一顶玄色的斗篷斜倚在门上。

    “我今儿起来就觉得耳朵子发红,没想到是有贵客上门呢。”他睨着我手里的大包小卷笑道“还带着见面礼,看来今是个好日子,想必日头是打西面出来的吧。”

    我尴尬的笑着,瞅着他内小样,以为自己是月下佳人呢?骨子里还透着些妩媚,我啊恨不得自己这双眼睛瞎了,妈的,难不成他好那一口?被人压的主?我的龙神唉,我立时就有转头狂奔的想法啊。

    我忍我忍我忍!!!我再忍!!!!!!

    “暖情,哦不暖琴公子您见笑了。”我舌头都打结了,上前一步道:“今儿是个好时节,这不立马端午了么,咳,听丫头们说你也好那口临风楼的竹叶青,这可真是酒逢知己,我出去逛的时候正好路过,就带了些回来。”我试探的看着他,“您尝尝。”

    他皮笑不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我才知道弦歌你也喜欢郑老三的豆腐,刘家的烧饼啊,那剩下的,怕不是狮子头吧。”

    我扯了扯嘴角,没言语,就是脸上堆笑堆的更甚了,你个腿儿的,赶紧让我进去啊,立在这我像干什么的啊!!

    “呵,你也跟我一个口味。”他顿了顿,往屋子里瞅了眼,喊道,“要命的丫头,赶紧去给吃饭的屋子收拾出来,晚了,打断你的腿。”

    喂喂,这话冲谁说呢冲谁说呢,我肚子里一股气就上来了,怎么还拐着弯骂人呢,动我试试,我给你先卸了。

    没想到立时,他屋子里跑出一丫头来,那速度才叫快,跌跌撞撞的,头沉的很低,我连她脸长什么样都没看见。奇了,都来个把月了,竟然还有我没见过的丫头。

    “弦歌你少等,我换件衣服就来。”临转身时还不忘冲我一乐,我浑身一颤,腿都差点软了,怎么的,这跟他卯上可不是一两天的事了,我竟不知这人如此——是投错胎了还是怎么的了,这可是毛病喂!

    “姑娘,请西厢来座。”

    我一回头,看衣服还真就是刚才跑出去那个丫头,我瞪了她半天,这人一直脸冲地,怎么这东麓都是些怪人啊,怕人看怎么的,我能吃了你啊。皱着眉头,我也压下了想看看她脸的想法,将手里那些玩意儿都扔给她,大摇大摆的走进那敞着门的屋子。

    没多会功夫,菜都摆上了,那丫头还不知从哪变出些小菜来,铺了一桌子,暖琴也到了。

    这下还正常了点,只不过,那头发还散着,看来也是刚洗过,挺顺溜的…唔,唔唔,我在想什么啊!一,脸竟然红了,人生不如意十有一二,这一二都赶在一起,不知道怎么解释。

    老规矩先把酒三巡,刚上了脸,给了点劲,我便开始胡咧咧起来,没想到这暖琴也是个好白呼的人,这不谈不说也罢,一唠起来顿时觉得相见恨晚啊,那个投缘…投缘…嗯?怎么能投缘,我跟他可是死敌,这怎么行而且我还得求着他…

    眼珠子那么一转,我就假借醉酒放下了碗,连声叹息。

    暖琴看我一下子泄了气,估计失落是不用问的,连忙问询。

    我摇摇头,看着他,又叹息一声,半天才开口:“哥哥不知,我命忧矣。”

    他挑眉道:“这里可是七王府,谁敢在这儿撒野。”

    “哥哥有所不知,这端午宴便是妹子的丧命之所在啊。”

    暖琴也放下了酒壶,双眼有神的盯着我,等着下文。

    看样子有点戏,心里忍不住的笑啊。“其实,弦歌进府之前是刚从衙门里出来的。只因我与九公子一言不合,顶撞了他,结果便被他带了兵士,给我一身投了进去,后来幸蒙郡主的不嫌弃,留我做了她麾下的门客。可没想到,没想到和九公子这恩怨,到现在还没有解开。就在这端午家宴上,他责我饰演跳崖的义士,弦歌我感激不尽,以为九公子对我尽释前嫌,可,可后来才听家人们说,是要我,要我从白鹭塔最上面跳下来,这不是逼着我往死路上走吗?”

    其实我本来想再说的生动些的,可是一边哭一边说话这样子可真是让我伤透了脑筋,这话断断续续的说了半天,我想暖琴应该是听懂了。他不住的点着头若有所思状。

    我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着眼泪,哎哟,回去一定的找大夫开个化淤的药,我掐的太用力,看吧,肯定出一紫豆子。

    低头啜泣不已,不多时,我真正想听的话终于出来了。

    “弦歌,你放心,我想他们一定是为了吓唬你才这么说的。这事太荒唐,区区一个九鸾他怎敢当着七王府家眷的面让你血溅当场。你且安心,我去问详细,再来知与你。”

    “多谢哥哥…”我起身冲着他装作要跪下的姿势,暖琴立马扶住了我,安慰道,“我若让九鸾得着便宜去,以后谁给我买这些个吃食。”

    我心里刚有点激动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浇灭了,暖琴啊暖琴,你真是太欠了…

    之后我便称谢告退,待我从暖琴那回来之后,见着我进院子一大群丫头们呼啦一下把我围了起来,唧唧喳喳的简直要炸锅,我脑袋迷糊,一句都没听进去。

    旁边芝草拉了我的袖子,道:“姐姐,你终于去找暖琴了啊,如何?”

    我半天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什么玩意,我找他不行啊。

    “我听说你是拎着酒菜过去的?弦歌你没在里面下药吧,这也太缺德了。”

    “要是真下了药,那可是件大家拍手称快的事。”

    “什么什么啊你可别胡说,暖琴是医官,有药没有药她还吃不出来么,那个狐狸啊——”

    “那也要让她尝尝滋味,让她总缠着我们七爷。”

    “可不,这野妮子竟敢跟王妃抢男人,真是不要脸到家了。我听说,她刚来那阵子,缠了王爷大半年,都没敢进王妃的屋子呢。”

    这些人都在说什么呢,说谁呢。耳边上烦躁的慌,我用了力大喊一声,你们说什么呢!!!!!!!

    看看,看谁的音量能超过我,扑啦啦天上一只乌鸦飞过——院子里都安静了。

    “弦歌,看来你有祸事呢。”不知道谁,硬生生的来了这么一句,我都想封住那人的嘴。

    “你们说谁呢,又是狐狸又是抢男人的。”

    众人愕然,月仙扫了一圈,也是挺讶异的跟我说,暖琴啊。

    “男人怎么还有当狐狸的,难道他真的和七王——”

    没等我话说完呢,丫头们都笑作一团。

    “哎哟哟,弦歌你都好笑死我了。暖琴,暖琴是个女人啊。”

    什么?!他是女的!!!这会换成我目瞪口呆了。

    “我以为你是知道后为了帮主子解气才过去削她的呢,原来你不知道!”

    “那个暖琴啊,就喜欢作男装来勾搭主子,她粘王爷,可是粘的很呢,寸步不离的。”

    你们都静静静静,让我想想,这下子我脑子都乱了,这是怎么回事,拨开人群,我就冲自己屋子里走去。身后那些丫头们还在谈笑,我脑子都好成浆糊了!!!!

    我一头扎在床上,被子蒙着头,开始捋顺这些个事。

    暖琴是女的。

    含箫让我去找她。

    王爷听她的。

    九鸾听王爷的。

    她还怕妍溪。

    打破脑袋我也没想明白,索被子一撂,我翻个身坐了起来,盘着腿,还是先琢磨琢磨自己的事重要。

    嘿,这含箫真是个妙人儿啊。

    刚才慌里慌张的也欠考虑,若暖琴真和七王有什么关系,可不只有她能替我给这跳崖的差事免了?但为啥不能…

    对,若我直接去找了七王,不但他老人家面子上过不去,说是自己府里有帮着害人的,说出去也不好听。而且这事是他的掌上明珠——妍溪郡主嘱咐九鸾去安排的,当爹的也不能给自己宝贝难堪,弄个两面不是人,也得不着好,所以,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能直接去找七王。所以只能让暖琴在他耳边说说啊…说不定能有个转机。

    含箫,暖琴。

    脑子咕噜一转,我趿拉上鞋,晃晃悠悠的跑了出去,外面那群妮子还在院子里嗑瓜子。我挤了进去,笑呵呵的问,姐妹们,暖琴跟七王的事,你们跟我好好说说,让我也开开眼。

    一下就炸锅了,不知道谁堵了这么一句,她呀,和二爷经常眉来眼去的…

    “二爷?哪个二爷?”

    妮子白了我一眼,说,“当然是咱们主子的梦里人——”

    “可不就是尚书大人么。”

    一堆人起哄,呦喂,果然是个狐狸啊狐狸如此如此…

    不会是,不会是…贺景天?三王府的老二吧?太劲爆了!!!这一句话里关系丝丝入扣啊,跟话本似的。

    暖琴喜欢贺老二,妍溪也喜欢贺老二,贺老二和七王论辈分还是叔侄关系,他俩还是从小到大玩在一起的朋友,听那意思暖琴不还和七王有那么一腿么?

    这年头,真***消息灵通啊,深宅大院还真是,好神奇好神奇,弄得我头晕,谁给我捋一捋?我忍不住出了声。

    挨着我坐的几个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光集中在资历最长的华菱身上。她没好气的扫了一圈,吐了那瓜子皮,扬起下巴就开始侃侃而谈,那架势,堪比学院里的教书先生啊。

    古人那话,唯什么与什么,难养也。还真是!

    那贼妮子是咱们七爷六年前带回来的,当时七爷和咱们王妃大婚才几个月,那感情自然是十分好,情意甚浓。可是就从那狐狸上了门,咱们好端端的七爷硬是被她缠的,连三餐都是遣人送到门口的。半月半月不出门,也不知道被暖琴那胚子下了什么药,整天云里雾中的,咱们王妃可没少为她流泪。我有一熟识的姐们就侍奉在王妃身侧,跟我说啊——她神秘的噤声,引得一圈子人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就候着她的下文呢。

    可,可这婆姨,居然敛嘴不说了。

    嘿,这嚼舌头的一哄而散,各自甩袖子回屋子斗牌去了,我正愣呵呵的立那呢。华菱扯了我的后襟,在我耳边说道,“这事我不愿意和那些碎儿们说,只告诉你。”我本也没指望在她那得到点什么消息,可也不忍心拂她好意,索伫在那,听着。华菱瞧瞧四周,压低了声音,“听说王妃有一次实在气不过冲了进去,见七爷身上满是血呢,你说,怪不怪。恐怕那狐狸,是吃人的,你看他那都没个人伺候着——”

    我心里一震,见她那样子比我还贼上半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好过节了,弦歌孝敬姐姐的。”

    她立喜笑颜开,欢天喜地的离了去,走时还不忘抛下几句,说,还是咱们弦歌姑娘心眼儿好,龙神保佑…

    保佑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在心里呸道。不就看能在我手里得点钱么,我呸呸呸呸。

    转过念我在石头圆凳上坐下,暖琴这厮..咬牙切齿,没想到啊我秦弦歌竟然瞎了眼,没看出这是个姑娘来,怪不得说话细声细气的,我今还叫她哥哥,说出去让我这脸往哪放!!!!亏我还以为…娘的,这身材太他妈平板了,卖去勾栏院都没人要。

    晕啊,暖琴你到底是七王的人还是贺老二的人?说么我就是烦内院那么些个破事。不过这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小郡主那么讨厌她了,占着自己老爹还勾搭自己小情人,真是啊真是,暖琴啊暖琴你可真是个人物。

    不对,那既然他和七王三王都有关系…也许我该和魏姐交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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