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山之路（七）
[十二国记]疾风之尽 山峦之巅 作者:闻人笙
升山之路（七）
风渺寰直到现在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傻站着的时候，但是她的身体无法动弹，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只被蛇盯住的老鼠一样。
所以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马腹那张人脸温和的笑容渐渐扭曲，那张弧度恰好的嘴突然以匪夷所思的程度裂开到了脸颊两边，露出了嘴里尖锐的利牙。
一股属于腐和血腥的臭味扑面而来，那是属于食动物才会拥有的独特口臭。
会死吧？
自己会死在这里吧？
风渺寰觉得自己整个大脑都被麻痹了，思维一片空白，马腹狰狞地向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咬过来的样子仿佛像是在慢动作，一格格在自己眼前播放，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让自己战栗。
然后她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发黑。
“不要——！”在意识的末梢，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尖叫声。
明亮的炫目的七彩的碎片四处转动着，反刺眼的光芒，让眼球深处隐隐作痛。
风渺寰觉得自己好像悬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中，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她明明闭着眼睛却依旧能看到四周碎片慢慢地聚集起来，拼成了一面镜子。
镜子上印出了一个人影，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她的发色是正常的黑色，眸色也并非现在的堇色而是温和的浅褐色。
那个人，是自己，还没有来到十二国之前的自己，外壳还没有脱落的自己。
但是，那个人真的是自己么？
心头突然闪过了这样的疑问，风渺寰不由伸手想要去触那面镜子，那一瞬间镜子似乎是想要逃避她的触碰一样“噼啪”一声再次碎裂开成为碎片。
风渺寰蓦地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中，房间的前方有一张垂着薄纱吹幔的大床，隐约似乎有人躺在上面。
她有些迷茫地四周向周围看了看，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在。
低头再看看自己，一身繁复的玄色绣蟒华服……这还是在做梦吧？风渺寰想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升山路上才对。
明明是这样的，但是却生生又萌生出一种“这才是现实”的感觉来。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前方的大床，直觉告诉她，她是为了看床上的人才会来的。
伸手撩开吹幔，入目所见让她吓了一跳。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人，正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白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枕边，灰色的斑点在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相当可怕。
风渺寰怔怔地看着那人，她知道那是只麒麟，一只得了失道之病的麒麟。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底涌出一股悲哀，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要离自己远去。
心跳地很快，却也很沉重。
风渺寰一手按上口，有些痛苦地闭起双眼。
世界再次变得一片漆黑。
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鼻尖萦绕着青草的香味和血的的腥香。
风渺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闪烁着星辰的黑色星空，她微微动了动身体，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觉传来。
“嘶——好痛……”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痛说明你还活着。”耳边传来逸焕冷冷的声音，依旧是毫无感情，没有波澜。
但是在现在的风渺寰听来，即使是这样的声音也特别亲切可爱。
“哎呦，好冷淡啊，这种时候不应该好好安慰一下被马腹吓得去掉半条小命的我？活着表扬一下在那么近的距离被攻击还活下来的去坚强生命啊。”风渺寰扭头，看向似乎为了照顾她而没有入睡的逸焕，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逸焕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她能活下来其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那种情况下被马腹攻击，就算是经验丰富的刚氏都未必能够成功脱身。
但是她做到了。
在马腹扑上去的那一瞬间，她拔出了不知何时被她配在腰间的那把剑，虽然是情急之下的随便乱挥，但是在那种距离下她很准确地击中了目标。
马腹的脸差点被她一劈为二。
吃痛的马腹一爪子拍飞了她，然后逃走了。
“唔……还是一样不爱说话……”风渺寰见逸焕不理睬自己，觉得无趣地撇撇嘴，再次看向头顶那片星空，无聊发呆。
突然逸焕递过来一只碗：“喝掉。睡觉。”
风渺寰闻到了从碗中发出的淡淡的药草味，她嘴角抽搐了一下，十二国能有的药，估计和中药差不多吧？很苦吧？她可不可以不要喝？
逸焕可不管她在想什么，依旧自顾自地扶起她，把碗送到她嘴边。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的伤口，风渺寰对于逸焕少有的温柔一点也不高兴，她看着碗里的药汁，在经过“是死于伤口的疼痛还是死于中药的苦味或者死于逸焕的眼刀和冷嘲热讽”的强烈思想斗争之后，她最后还是乖乖喝下了药。
果然很苦。
风渺寰喝完之后，不由吐了吐舌头，但是她也没有什么能抱怨的。
逸焕又扶她躺好，帮她盖好暖袍，道：“明早还要赶路，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然这条命白捡来了。”
“唔……”他就不能说话稍微委婉那么一点么。
风渺寰这么想着，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看来是药里加了催眠的东西了。
很快，她便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一早，风渺寰是被争吵声吵醒的。
“哎呀，小娇花你醒了呀？今天早上可真热闹呢，不是吗？”陪在她身边的不是逸焕而是曲觞瀛这让风渺寰愣了一下，他又到她这里来打什么酱油？
“……不知曲大人不去看热闹到我这里来干什么？”风渺寰想坐起身，结果因为伤口发出了“你再动我就崩给你看我痛死你我痛死你”的信号而作罢。
“当然是为了替小娇花答疑解惑啦。”曲觞瀛看上去心情非常好，“小娇花你果然是魅力无敌，不单迷倒了我，连逸焕这样的人都被你收服了呢。”
收服？收服你妹，你当时宠物小灵么？风渺寰被疼痛弄得心情很不好，所以她非常直接地白了曲觞瀛一眼，表示她的不屑。
“哎呀，我可没有再骗你哟，刚才可彩了，逸焕为了你和其他家伙吵了一架呢，很难想象吧？”曲觞瀛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风渺寰转念一想，心里便猜出了个大概。
一定是自己的伤势不乐观，逸焕想推迟一点出发的时间但是其他人不乐意为了她一个人而改变行程，于是双方起了冲突。
“唉……”风渺寰也知道在黄海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是不妥当的，现在的情况她也不能和大部队分开行动，所以她只好少数服从多数一下了。
于是她深呼吸，给自己做好充分的“可能会痛死”的思想准备之后一下子坐了起来：“嘶——”
比想象中的还要痛。风渺寰在心中哀号，没有发现曲觞瀛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她受伤的情况他大概也清楚些，明显不是能起身的状态，不然逸焕也不会和别人吵起来了。
或许，她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更要不服输。
风渺寰痛的眼前金光乱冒，但是还是勉强撑住了。
她转头想叫逸焕，这时升山者们却再次发出了不安的骚动。
“小娇花你还是躺回去吧，又有妖魔来拜访了。”曲觞瀛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表情严肃了下来，但是口气却还是带着漫不经心。
我去。风渺寰转头顺着曲觞瀛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一只体型庞大的长着蓝色翅膀的妖魔，顿时她特别想骂娘，升山前几天连半只都没有见着的妖魔现在居然扎堆出现？它们真的不是组队来的么！？
“嗷——！”妖魔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高高跃起，然后落在了风渺寰和曲觞瀛面前。
风渺寰咬牙：不是吧，前面那么多人不吃偏要跳到这里来？这是目标明确吗？还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它？
曲觞瀛挡在妖魔和风渺寰中间，大有要保护她的意思。
妖魔瞥了曲觞瀛一眼，身形一动便晃开了他。
它一口叼起风渺寰，一下子窜到空中，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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